绣春横下不哭的心,再也抵挡不住雪芹那如奔流,似瀑布的感情冲击,她索性一头扎在雪芹的怀里嚎啕大恸,他们两个人只哭得泣血椎心,泪雨横飞,痛彻肝脾。他们都想把今生今世所遇到的坎坷、痛苦、羞辱和委屈,一股脑地哭述竟尽。
最终还是绣春首先止住了悲声,她用自己的绢帕为雪芹擦干了眼泪。她像哄孩子似的,扶着雪芹在自己的身边坐下:“不哭了,咱们都不哭了,久别重逢应该高兴,应该笑……”嘴里说的是“笑”,可那发抖的颤音,分明是在悲泣,是在呜咽。绣春为了扭转这尴尬的局面,故意换了话题:“表少爷,先喝口酒吧,润润嗓子,咱们也好说话,你看,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就咱们两个人,静静的,坐在一起谈心,这机会……”绣春把下边的话咽回去了,她含着眼泪给雪芹斟了一杯酒,为了不让雪芹看见自己已是热泪盈眶,便把头低了下去,不料一滴泪水恰好滴入杯中,她抬手要把酒泼掉,不意被雪芹伸手拦住:“干什么?”
“这杯酒脏了,酒中滴入了我的眼泪。”
雪芹劈手夺过酒杯,扬起头来,一饮而尽,然后他看着绣春,说了四个字:“冰清玉洁!”
绣春听了这句话一阵激动,一头扑在雪芹的怀里,但是,当雪芹的双手还没来得及抱住绣春的时候,绣春却像闪电似的,抽身而去,陡然而立,转身坐到雪芹的对面,用手捂住心口,像是在安抚自己那颗伤透了的心。
雪芹异常惊诧:“怎么啦?”
绣春眼含珠泪游目四顾,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回答雪芹的提问:“对我而言,已成隔世。”
雪芹后悔,不慎一言刺痛了绣春的心。也不必再解释了,免得越描越黑,二人默然相对,满怀惆怅。
稍顷之余,为了变换气氛,扭转话题,绣春问雪芹:“表少爷,告诉我,您是怎么知道他们把我卖到这种地方来的?”
“中秋十天假满,他们辞了我。还是如蒨想的多,她觉得这其中有诈,让我上府里去找你,谁料傅恒下了江南,胖太太回了娘家,多亏胖丫头告诉了我你的下落。”
“她怎么会知道?”绣春很奇怪。
“是听她表哥说的。”
“她表哥是谁?”
“就是送你来的那个赶车的。”
“噢——”绣春恍然大悟。
“可他怎么也不肯告诉我你到底在哪儿,他怕没了命,胖丫头说尚书府害死个丫头,就跟碾死个臭虫一样。”
“我明白了,这都是胖太太的坏。她害我到这一步,并非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她是为了二姑娘的那盒首饰。”
“什么首饰?”
“来,咱先喝干了这杯酒,让我慢慢地跟您说。”绣春为雪芹斟满一杯酒:“这是您爱吃的南酒、烧鸭,我始终记得,所以让他们准备了。来,我陪您先干了这杯。”
绣春喝干了杯中酒:“中秋之夜,傅恒去宫里领宴,胖太太让我跟两个老奶娘陪她过节,谁料,她们在我的酒里下了迷药,将我迷倒,当天夜里傅恒就糟蹋了我,第二天清早他走之前我说我要见表少爷一面。六七天之后,朱光来说送我到小卧佛寺,结果把我送到了这里。”
“这群畜生,这是人办的事吗!”雪芹扬手把酒杯摔碎:“我去找他们!”
雪芹霍然而立,却被绣春一把抓住:“您去找谁?”
“傅恒!”
“在江南。胖太太回了娘家。即便他们都在,我是傅家的奴才,奸淫、打骂、凌辱、杀害全凭主人一句话,您有什么权利过问。”
“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公平!”
“表少爷,您是读书人,您告诉我,什么时候世道公平过?什么时候当官的不害小民?这真是个杀人不见血的世道啊!”
“好一个杀人不见血!”
“表少爷,没想到这一夜奸淫,我竟怀了傅恒的孽种。”
“啊!这……”
“哈……”绣春仰天大笑:“孩儿都是娘身上的肉,纵然如此,几天前我也把这孽种打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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