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山大川 》 剎那櫻花：1個中國白領的日本印象   》 第22節：巴黎綜合徵(1)      林樺 Lin Hua

　　有一次，我們參加一個歷史文化研討會，會上有日本人發表了對中國不太友好的言論。散會後，卻有另外幾個日本人來嚮我道歉。我們頗為不解，為什麽要為別人發表的言論道歉呢？日本人卻說，其他日本人的言論對中日關係造成了不利的影響。原來，他們將其他日本人的言論也當成自己的言論了。
　　"巴黎綜合徵"
　　有趣的是，日本人強烈的團體意識同法國人極端的浪漫和個人主義正好相反，可謂是兩個極端。因此，在巴黎生活的日本人和在東京生活的巴黎人都會覺得有些不適應。更有甚者，有些有幸在巴黎生活和工作的日本人還因此得了病。據法國媒體報道，某些居住在巴黎的日本人正在被一種奇怪的疾病所睏擾，陷入了深刻的"文化震撼狀態"，嚴重的甚至想到了自殺。
　　美麗浪漫的巴黎是無數日本人魂牽夢縈的"天堂"。然而，據研究機構報道，每年都有100多名日本人卻會因為患上所謂的"巴黎綜合徵"而痛苦不堪，而這種抑鬱癥的部分原因是這些日本人在過了最初階段的新鮮感之後，不得不拋棄心中關於巴黎的浪漫幻想而"強迫"自己接受其現實。其主要原因是，習慣於在"集體主義"觀念和環境中生活的日本人到了法國，無法適應"個人主義"至上的生活理念和價值觀。據法國日本青年協會主席介紹說，患上這種疾病的日本人以年輕女性居多，這些人在本國受到了過多的溺愛和呵護，對法國式的自由和浪漫無法理解和適應。
　　現在，讓我們來看一個日本人在巴黎生活可能遇到的情景。日本人和朋友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希望別人喜歡自己、接受自己，並為此不可避免地犧牲或隱藏一些個性，並盡量談論一些輕鬆的話題，以創造和諧的氣氛。而法國人和朋友們在一起的時候，有時正好相反：為了避免沉悶，突出個性，經常談論一些"敏感性"的話題，比如國內政治和歐洲大選，甚至是可能引起他人誤會的話題，如人權、戰爭等。
　　一個日本人就曾對我說，他剛來法國後不久，第一次在傢裏舉辦晚會，邀請了許多朋友和剛認識的鄰居，以聯絡感情，增進友誼。原來以為客人們會贊美他太太的"手藝"和談論一些風花雪月的輕鬆話題。沒有料到，那些法國人剛剛認識不久，就在飯廳裏開始大聲地"指點江山"、褒貶時政，爭論得面紅耳赤。嚇得女主人躲在廚房裏不敢出來，以為客人因為招待不周或是"仇人相見"吵了起來。不料，當晚會結束時，所有的法國客人都對主人說，他們度過了一個十分愉快的夜晚，而且非常盼望下一次聚會，弄得驚魂未定的日本夫婦更加不知所措。
　　更令日本人難以想象和接受的是，在工作中法國人也喜歡高談闊論，討論方案和改變方案的時間比執行方案的時間還要長。有一次，我的一位日本同事到法國去開會討論降低成本，尤其是時間成本。最初，有一個法國人提出了A方案，馬上就有另外幾個法國人提出不同的意見，有人說這個方案以前曾經實行過，但效果不佳，接着立刻就有人反駁，說A方案有許多優點。結果，大傢花了兩個小時把A方案的利弊全部點評了一遍，還是沒有達成一致意見。到了晚上10點，有人提出了A方案的改進方案，又引來更加熱烈的爭論和論證，到了半夜達成了一致意見，A方案的改進方案有可行之處，但還存在待改進的地方。又爭論了一個小時，大傢纔終於達成了共識：明天早晨重新開始討論A方案的改進方案的改進方案！
　　然而，一旦適應了巴黎的寬鬆和浪漫之後，一些本來在日本"備受"本土文化壓抑的日本人可能便會釋放出驚人的能量和才華。最著名的當屬世界知名的時裝設計師高田賢三和三宅一生 。
　　我所在的日本企業前幾年經營不善，瀕臨絶境，外國資本和管理人員介入之後，對公司的振興提出了一係列改革方案，除了更新産品之外，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開源節流：關閉開工不足的工廠，削減多餘人員。來自歐洲的外國管理者原來擔心在裁員方面會遇到來自員工、工會、社會輿論和當地政府的巨大壓力，一直舉棋不定。不料嚮員工說明情況之後，竟然沒有遇到什麽特別的阻力：沒有人怠工、罷工，更沒有人上街遊行。許多員工堅持站好最後一班崗，纔含淚離開了工作了幾十年的崗位。同一種處境、同一個外國公司，幾年前在歐洲另一個國傢的改革卻遇到了完全不同的情景：工人罷工、輿論聲討、政府幹預，弄得改革復興計劃差一點無法開展，還險些釀成影響兩國關係的重大事件。相比之下，令來自歐洲的管理者感嘆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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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中信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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