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评论 》 怕是風流負佳期：西廂記裏的世情男女   》 第22節：第二本　崔鶯鶯夜聽琴雜劇(6)      侯虹斌 Hou Hongbin

　　崔鶯鶯沒有辦法不露出馬腳，她就是想戀愛，想結婚了。所以纔有"知他命福是如何？我做一個夫人也做得過"之說。
　　直到筵席就要開了，紅娘終於發現有點不對。既然是崔鶯鶯和張生結親，這等大事，怎麽不做大筵席，會親戚朋友，安排小酌幹什麽呢？而崔鶯鶯自作聰明地解釋說："紅娘，你有所不知了，夫人怕我是賠錢貨，就把謝恩宴和請親宴二合為一了。能省即省，以免張羅。"
　　沒想到一出場，張生和崔鶯鶯剛剛見面，夫人就發令："小姐近前，拜了哥哥！"
　　張生驚得一身冷汗都出了，暗道："呀，聲息不好了也！"崔鶯鶯也嚇了一跳："呀，俺娘變了卦也！"連旁邊的紅娘都嘆口氣："這下兩個又要害相思了。"崔鶯鶯失神落魄，吟唱道："荊棘剌怎動那！死沒騰無回豁！措支剌不對答！軟兀剌難存坐！"老夫人的决定，就像兜面而來的一盆冷水，一迭聲的象聲詞、虛詞、語氣助詞，把鶯鶯的肝腸寸斷表達出來了。"荊棘剌"原為"驚棘剌"，就是"驚急裏"之訛，元麯中常見；"死沒騰"，是了無生氣的模樣；"無回豁"是指沒有反應；"措支剌"是張皇失措的樣子；"軟兀剌"則是指軟癱的樣子。這些句子意思相近，語義重複，其實就是一再地強化她的痛心。
　　"誰承望這即即世世老婆婆，着鶯鶯做妹妹拜哥哥？"老夫人甜言蜜語把女兒騙了，到頭來卻讓崔鶯鶯拜了哥哥。她讓崔鶯鶯給"哥哥"張生把盞，崔鶯鶯滿心的不情願。而張生更是氣極，以"小生量窄"為由拒絶了。崔鶯鶯衹得恨恨地讓紅娘接了酒杯。而夫人不識趣，又強行要求崔鶯鶯再敬一杯酒。
　　崔鶯鶯衹能暗地埋怨，暗地傷神。作為女兒，她難以責問母親：為什麽不將我嫁給他？這個母親呵，"謊到天來大"，當天促成定姻緣的是你，如今反口不承認的又是你。"俺娘呵，將顫巍巍雙頭花蕊搓，香馥馥同心縷帶割，長攙攙連理瓊枝挫。"就是你把我的青春耽擱了，把我的好前程蹬脫了；甜句兒落空了他，虛名兒誤賺了我。讓我以後怎麽辦呢？
　　張生倒不怕，他當面責問老夫人：你當初說退敵便許親，我便作書與杜將軍退敵。今日又請我赴宴說有喜慶之事，為何把許給我的鶯鶯以兄妹之禮相見？我不圖你的什麽，如果不能成親的話，我馬上走。張生這幾句質問可謂是有理有據，擲地有聲。就憑他敢於這樣對相國夫人據理力爭，就值得對他高看一眼。
　　老夫人辯稱崔鶯鶯已許給鄭恆，想用錢打發掉張生。張生當然不肯。筵席散了後，已經崩潰的張生跪在紅娘面前，訴說自己對崔鶯鶯的相思之苦。他智竭思窮，無可奈何，哀求紅娘道："小娘子，你可憐可憐我吧，把我的心意傳達給小姐。實在不行的話，我就在你面前解下腰帶，自盡死掉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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