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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事本末 》 皇宋通鑒長編紀事本末 》
皇宋通鑒長編紀事本末捲第十九
楊仲良 Yang Zhongliang
真宗皇帝
謁諸陵
景德三年八月癸未,詔以來年春朝謁諸陵。初,司天言:歲在酉、戌乃可行。上曰:『朕遵用典禮,意已决矣。』王旦曰:『春候和暖,亦可順動。惟行宮損壞,更須修葺。』上曰:『如此亦勞民矣。』乃詔所至州縣但增飾館驛,不得更建行宮。侍從臣僚並百司供擬及供禦之物,並令減剩
九月甲子[1],詔於諸陵置朝拜行事官齋宮。
十一月戊午,三司請以陝、孟、汝三州正稅芻糧輸送西路,給朝陵之用。詔不許,但令取給畿縣。
十二月,西京父老再詣闕,請車駕朝陵畢臨幸。召見慰勞,賜物有差。辛卯,以宰臣王旦為朝拜諸陵大禮使。詔朝陵諸緣路禁樂至禮畢。
四年正月,遣工部尚書王化基乘驛詣河中祭後土廟,用大祠禮,告將朝陵也。甲辰,以知樞密院事陳堯叟為東京留守。乙巳,以權三司使丁謂為隨駕三司使,????鐵副使林特副之。丁未,以皇城使、勝州刺史劉承矩勾當皇城大內公事。己未,車駕發京師。庚申,次中牟縣,除逋負,釋囚係,賜父老衣幣。所過如之。甲子,次鞏縣,罷鳴鞭及太常奏嚴、金吾傳呼。或獻洛鯉,上曰:『吾不忍食也。』命放之。丙寅[2],齋於永安鎮行宮,太官進蔬膳。丁卯,夜漏未盡五鼓[3],上乘馬,卻輿輦傘扇,至安陵外,次易素服,步入司馬門,行奠獻之禮。次詣永昌、永熙陵,又各詣下宮。凡上宮用牲牢、祝册,有司奉事。下宮備膳羞,內臣執事百官皆陪位。又詣元德皇太後陵奠獻,又於陵南設幄殿,祭如下宮禮。上每至陵寢,望門而哭。初,有司具儀止常服,上特製素服。禮畢,遍詣孝明、孝惠、孝章、懿德、淑德、明德皇后陵,又至莊懷皇后陵,遂單騎巡視陵闕,以內臣從,及親奠夔王、魏王、岐王、恭孝太子、鄆王、周王、安王諸墳。辰後,暫至幄次更衣,復詣陵奉辭。有司以朝拜無辭禮,上感慕哀切,未忍遽去,故復往焉。及還,左右進傘,上卻之。度昭應水,乃許。進至行宮,始禦常膳。又遣官祭一品墳、皇諸親墓。德音:降西京及諸路流罪以下囚,釋逋欠,賜畿縣民租稅有差。官吏應奉者,有司考上課績。建永安鎮為縣,改永熙陵副使,守當、都監為三陵副使、都監,度兩京及孟、鄭州僧道,籍有名者,每五人放一人;不及者每院與一人。
二月戊辰朔,車駕遂如西京。夕次偃師縣,始復奏嚴,上始服靴袍,不舉樂。初,朝拜前連日陰晦,及禮畢,天地澄廓,氣候晏溫,鹹以上仁孝之感。竜圖閣待製陳彭年請以事付史官及頒一不中外,從之。己巳,至西京,始奏樂。道經漢將軍紀信塚、司徒魯恭廟,詔贈信為太尉,恭為太師。辛未,命吏部尚書張齊賢祭周六廟。詔從官先塋在洛者,賜告祭拜。癸酉,詔就西京建太祖神禦殿,又置國子監、武成王廟。甲戌,詔賜酺三日。乙亥,詔罷西京榷酤官賣麯,如東京之製。命翰林侍講學士邢昺等編集車駕所經古跡。丙子,加號列子為衝虛至德真人。戊寅,刑部尚書、知陝州寇準來朝,召之也。留浹旬,還任。己卯,上幸竜門,睹岩崖石佛甚多,經會昌毀廢,皆已摧壞[4],左右曰:『非官為葺治,不能成此勝跡。』上曰:『軍國用度,不欲以奉外教,恐勞費滋甚故也。』上因覽《西京圖經》頗多疏漏,庚辰,令諸道州、府、軍、監選文學官校正《圖經》,補其缺略來上,命知製誥孫僅等總校之。僅等言諸道所上體製不一,遂請創例重修,製可。辛巳,以唐刑部尚書致仕白居易孫利用為河南府助教,嘗令修奉墳塋影堂。上之次鞏縣也,太子太師呂蒙正輿疾來見,不能拜,命中使掖之以進,賜坐勞問甚久。壬午,幸其第,賜襲衣、金帶、器幣、藥物,上尊酒,悉如宰相例。乙酉,遣宰臣王旦祭告三陵,吏部尚書張齊賢告諸後陵,車駕將還東京也[5]。初,西京父老懇祈駐蹕,上因謂宰相曰:『周公大聖人,建都據形勝,得天地正中,故數千載不可廢。今但艱於饋運耳。』丁亥,詔應還京扈從軍馬無得傷殘田苗。戊子,詔有司茸周六廟。庚寅,詔河南府置五代漢高祖廟。辛卯,車駕發西京,謂輔臣曰:『歸途陵闕在望,雖已遣官祭告,朕豈安然而過乎?』壬辰,上乘馬至孝義鎮東訾村,設次,與親王望陵祭奠,近臣於帷幄殿東望拜。每進酒食,上執爵舉匕箸,哀感涕泗。甲午,次鄭州。乙未,發遣使祀中嶽及周嵩慶懿陵。丁酉,發鄭州,遣使就賜隱士楊璞(作樸)繒帛,令吏部銓註其子從政近官,以便侍養。
三月己亥,上至自西京。辛醜,詔昨因朝拜分屯近郡禁兵悉召還之。丁未,上謂輔臣曰:『頃者朝陵,車輿所過,並從官給,其不得已,或假藉於州縣。朕潛遣使詢訪民間,皆云無所搔擾,此甚慰朕心也。』王旦曰:『朝廷每舉大禮,或議巡幸,閭閻小民,無不搔動。比聞群情妥貼,信不擾所至。』王欽若曰:『車駕所至,民但忻聞輿馬之聲,鼓舞道路,豈復有所勞擾耶?』五月,祠部員外郎、知滑州朱博責授湘陰縣令。博去歲上章言朝陵當用寒食,且謁拜邱墓[6],一傢之私,不足以動星辰。其所述多厭勝事。至是復言五緯當合於星、張,周分也,請以今夏幸洛都封中嶽,至秋乃還。洎朝陵詔下,又言:『昨車駕駐洛止二十餘日,還京逾月,乃有中宮之喪。愚言多有預中。』且妄自誇誕,以求信用。上盡出以諭輔臣,王旦曰:『朝陵帝王之孝,豈為私?博言狂妄,可責也。』故黜之。大中祥符元年八月乙巳,翰林侍講學士邢昺等上《景德朝陵地裏》六十捲。詔褒之。
祀汾陰
大中祥符三年六月癸醜,屯田員外郎、知河中府楊舉正言:得本府父老僧道千二百九十人狀,請車駕親祀後土。節度使寧王元偓復以為請。上曰:『此大事也。』詔不許。其父老僧道欲詣闕者止之。
七月辛醜,文武官、將校、道釋、耆艾三萬餘人詣闕,請祀汾陰後土。不許。表既三上,八月丁未朔,詔以來年春有事於汾陰。先是,上命陳彭年等討尋歷代修廢後土故事,出示宰相,曰:『前史謂郊天而不祀地[7],失對偶之義。朕既升中泰山,脽上之祭,要不可闕,而河中父老亦再有斯請。然封禪甫畢,遽行此禮,得不以地遠勞費乎?』鹹曰:『陛下為民祈福,不憚櫛沐。聖心始定,固已達於神明矣。』上曰:『但冀民獲豐穰,於朕固無所憚也。』戊申,以知樞密院事陳堯叟為祀汾陰經度製置使,翰林學士李宗諤副之。堯叟權判河中府,宗諤權同知府;內客省使曹利用、西京左藏庫使張景宗、供備庫使藍繼宗修行宮道路;河北轉運使右諫議大夫李士衡、????鐵副使戶部郎中林特提舉京西、陝西轉運司事。士衡又獻錢帛三十萬,以佐用度。詔褒之。己酉,發陝西、河東兵五千人赴汾陰給役。庚戌,命翰林學士晁迥、楊億、竜圖閣學士杜鎬、直學士陳彭年、知製誥王曾與太常禮院詳定祀汾陰儀註。御史中丞兼工部侍郎王嗣宗罷為耀州觀察使[8]、知永興軍府兼兵馬部署。上將西幸,以京兆重地,思得大臣纔兼文武者鎮之。詔汾陰路禁弋獵,不得侵占民田,如東封之製。丁巳,詔寶鼎縣不得笞箠,人有罪,並送府驅遣。庚午,詔:『如聞汾陰路勾當官除州縣供頓外,別取索準備物,宜令一切禁止。』辛未,命曹利用祭汾河。有司定封玉册、玉匱制度[9],廟庭擇地為坎,中置石匱,匱方五尺,厚二尺,中容玉匱[10]。刻金繩道三,闊一寸,深五分;係繩處刻深四寸,方三寸五分,容天下同文寶。俟祀畢,太尉奉玉匱置其中。將作監領徒舉石蓋,厚一尺,係繩填泥,印寶悉如社首封?之製。皇帝省視訖,又加蓋其上,封固如小壇,廣、厚五尺。從之。乙亥,河中府父老千七百人詣闕迎駕。上勞問之,賜以緡錢、帛。自京師往河中府有二路,一由陝州浮梁歷白徑嶺,一由三亭渡渡河[11]。司天保章正賈周言:『二路岩險湍迅,不若出潼關,過渭、洛二水趣蒲津,地頗平坦。雖興功,不過數十裏。』事下陳堯叟等,請如周所議。而渭水當同州新市鎮,多灘磧。自此稍南而西,紆行十數裏,狹處可聯舟為橋。又洛河上亦為浮梁,直抵河中,復以稠桑,舊路緣崖而南有峭壁,或霖潦多摧圮,乃徙路自靈寶縣南入虢州路,至函𠔌關,與漢武廟前舊路相合。
九月戊寅,詔西路行宮,宜令儀鸞司止用油幕為屋,以備宿衛,不須覆以蘆竹。辛巳[12],河東轉運使、兵部郎中陳若拙請以所部緡帛芻粟十萬轉輸河中,以助經費,許之。陳堯叟言:『築壇於脽上,如方丘之製。廟北古雙柏旁起堆阜,即就用其地焉。』有司請祭前七日,遣官祀河中府境內伏羲、神農、黃帝、禹、湯、文王、武王、漢文帝、周公廟,及於脽下祭漢、唐六帝,從之。己醜,知華州崔端言父老二千四百餘人欲詣闕請幸西嶽[13],詔答之。陳堯叟至汾陰,數奏雲物之祥。辛卯,群臣詣閣,拜表稱賀。壬辰,詔應水陵路運祀汾陰物軍士並賜緡錢。初,有司議祠宇之旁難行覲禮,欲還至河中朝會肆赦。於是陳堯叟等言寶鼎行宮之前可以設壇壝,如東封之製。詔如堯叟等奏。
十月,河中府民王沼詣陳堯叟,言五世祖誠在德宗時,夜夢人謂曰:中條山蒼陵𠔌有靈寶真文,以金札之。明當往齲俟天書赤篆出,可用參會。如其言,入𠔌三四裏,夜睹黃光,下有塊石,碎之,得黃金一斤,捲帛書取藏於傢[14],誠手筆為識。後二百餘年,屢經大兵饑,傢獨無苦。其帛長二丈[15],廣九寸。通判曹𠔌驗之,雲:『篆文非常體,詞類道經。』庚戌[16],堯叟附中使趙敦信入獻。以沼為本府助教,賜衣服、銀帶、器幣。陳堯叟又言:解州父老欲詣闕奉迎車駕。詔堯叟諭止之。丁巳,群臣詣闕拜表,賀得靈寶真文。戊辰,命三司使丁謂赴汾陰路計度糧草,尋有詔:謂至陝西薄稔處所輸稅,令州縣勿督以常限。乙亥,禮儀使王欽若言:『準儀註,祀後土地祇禮畢,太尉封玉册於廟庭石匱,百官班於庭中。皇帝謁廟禮畢,至石匱,南北嚮省視。翰林天文邢中和等請置於前殿西間近北壬地。或不欲神側興土,即改後殿壬地。竊詳儀註本言封匱廟庭,蓋以密邇神明,昭明典禮。若或置之壬地,奉於別殿,縱於事為便,亦在禮非宜。且奠獻既周,仍服袞冕,遍歷廊廡,以屆後庭,往復迂遠,舊儀未有。再詳畫到廟圖,未至迫窄。欲望止於正殿欄椐之下奉安石匱,庶令百闢共睹靈壇。』詔付陳堯叟等詳定,即請就正殿下安匱,仍設檻護淨。奏可。欽若又請車駕所經路坊市三日禁止喪事,從之。
十一月,詔:『將來出西京,經麗景、全耀平頭門改乘小輦。其金玉輅、大輦並由城外。』初,有司言至京西具鸞駕儀仗,皇帝乘大輦,而城門卑庳不能容,望高廣之。上慮勞人,故有是詔。庚子,陝州言寶鼎縣黃河清,遣官往祭,群臣稱賀。
十二月乙巳朔,陳堯叟自汾陰來朝,宴於長春殿。故事,內殿麯宴,三司使不預。時丁謂計度糧草還,特召預焉。丙午,寶鼎縣黃河再清,經度製置副使李宗諤以聞。上作詩,近臣畢和。乙卯,告太廟,奉天書,如東封之製。丙辰,以資政殿大學士嚮敏中權東京留守,三司使丁謂為行在三司使,????鐵副使林特副之。丁卯,命簽署樞密院事馬知節為行宮都部署,昭宣使、長州防御使劉承珪管勾皇城大內公事[17]。上以汾陰展禮有期,詔大官進蔬食,宰相、百官三上表請禦常膳,上曰:『太祖、太宗每奉郊禋,皆屏葷茹。朕之祀圜丘,並遵行之,顧外庭不知耳。東封亦自戒途蔬食,無勞固請也。』己巳,作《奉天庇民述》,以諭王旦等曰:『以群情懇愨,許至西京始卻肉味。』禁扈從諸色人燔藝道路草木,將有汾陰之役。會歲旱,京師近郡𠔌價翔貴,竜圖閣待製孫奭遂奏疏日;『先王卜徵五年,歲習其祥。祥習則行;不習,增修德而改卜。陛下纔畢東封,更議西幸,則非先王卜徵五年重謹之意,其不可一也。夫汾陰後土,事不經見。昔漢武帝將行封禪,欲優遊其事,故先封中嶽,祀汾陰,始巡幸郡縣,侵尋於泰山矣。今陛下既已登封,復欲行此,其不可二也。《周禮》:圜丘、方澤,所以郊祀天地,今南北郊是也。漢初承秦,惟立五疇以祀天,而後土無祀,故武帝立祀於汾陰。自元、成以來,從公卿之議,徙汾陰後土於北郊,後之王者多不祀汾陰。今陛下乃欲捨北郊而祀汾陰,其不可三也。西漢都雍,去汾陰至近,今陛下經潼關,越險阻。京師根本,未易遠離,其不可四也。河東者,唐王業所起之地,唐又都雍,故明皇間幸河東,因祠後土,與聖朝事異。今陛下特然祠汾陰,其不可五也。夫遇災而懼,周宣所以中興。比年以來,水旱相繼,陛下宜側身修德,以答天譴,豈宜下徇姦回,遠勞民庶,忘社稷之大計,慕簫鼓之盤遊,其不可六也。夫雷以二月出,八月入,育養萬物,人君之象。失時則為異。今震雷在鼕,為異尤甚。天戒丁寧,陛下未悟,此不可七也。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先王先成民而後致力於神,奉牲以告曰「博碩肥腯」,謂民力之普存也。奉盛以告曰「潔粢豐盛」,謂其三時不害而民和年豐也。今國傢土木之功纍年未息,水旱作沴,饑饉居多,乃欲勞民事神,神其享之乎?此其不可八也。陛下必行此禮,不過如漢武帝、唐明皇刻石頌功而已,此皆虛名也。陛下天縱欽明,神資睿哲,固當追縱二帝三王之事,豈欲效此虛名乎?此不可九也。當明皇嬖寵害政,姦佞當途,以至身播國屯,兵纏魏闕。今議者引開元故事以為盛烈,乃欲倡導陛下而為之,臣竊為陛下不取,此其不可十也。臣猶懼言不盡意,願少賜清問,以畢其說。』上遣內侍皇甫繼明諭以若復有陳,其具條上之。於是奭又上疏曰:『陛下將幸汾陰,而京師民心弗寧,江淮之衆,睏於調發,理須鎮安而矜恤之。且土木之功未息,而奪壤之盜公行,北寇治兵,不遠邊境,雖馳單使,寧保其心?昔黃巢出自兇饑,陳勝起於徭戍,隋煬帝緣勤遠略,唐祖由是開基;晉少主智昧邊防,耶律德光因之謀夏。今陛下俯從姦佞,遠棄京師,罔念民疲,不虞邊患,涉仍歲薦饑之地,修違經久廢之祠,又安知饑民之中,無黃巢之劇賊乎?役徒之下,無陳勝之異志乎?肘腋之下,無英雄之窺伺乎?區脫之間,五天驕之觀釁乎?陛下方祀後土,駐蹕河中,若寇騎猖狂,忽及澶淵,陛下知魏鹹信能堅據河橋乎?周瑩居中山,能摧鋒卻敵乎?又或渠魁俠帥,嘯聚原野,劫掠州縣,侵軼郊畿,行在遠聞,得不驚駭?陛下雖前席問計,群臣欲藉箸出奇,以臣料之,恐無及也。又竊見今之姦臣,以先帝寅畏天災,詔停封禪,故贊陛下力行東封,以為繼成先志也。先帝欲北平幽朔,西取繼遷,大勳未集,用付陛下,則未嘗獻一謀、畫一策,以佐陛下繼先帝之志,而乃卑辭重幣求和於契丹,蹙國糜爵姑息於保吉;謂主辱臣死為空言,以誣下罔上為己任。撰造祥瑞,假托鬼神,纔畢東封,便議西幸,輕勞聖駕,虐害饑民,冀其無事往還,謂己大成勳績。是陛下以祖宗艱難之業,為佞邪僥幸之資,臣所以長嘆痛哭也。夫天地神祗聰明正直,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安在其籩豆簠簋乎?《春秋傳》曰:「國之將興,聽於民;將亡,聽於神。」固非愚臣妄議也。』時群臣數奏祥瑞,奭又上疏言:『五載巡狩,《虞書》常典。觀民設教,羲《易》明文。何須紫氣黃雲始能封嶽,嘉禾異草然後省方?今乃野雕山鹿,並形奏簡;秋旱鼕雷,率皆稱賀。將以欺上天,則上天不欺;將以愚下民,則下民不可愚;將以惑後世,則後世必不信。腹非竊笑,有識盡然。上玷皇明,不為細也。』疏入,不報。
後疏未必即是今年。按:今年九月丙戌,內侍史崇貴言:『經度製置使初至脽上,一鹿自廟中出,如引導之狀。』即奭疏所稱『山鹿』也。疏又稱秋旱久、雷,按:是秋江淮不稔,當以旱故。前疏稱震雷在鼕,此時上猶未幸汾陰,則鼕雷必指今年,故並附此,更須考詳。
四年正月,詔:『應汾陰行事官及職掌人敢有懈惰者,勿以赦原。』乙酉,親習祀後土儀於崇德殿。初,有司詳定止習壇上儀。上崇重大祀,乃並廟庭及封石匱儀遍習焉。丁亥,謁啓聖院太宗神禦殿、普安院元德皇后聖容,告將行也。丁酉,車駕奉天書發京師。日上有黃氣如匹素,五色雲如蓋,紫氣翊仗。是夕,次中牟縣。戊戌,次鄭州,命竜圖閣學士陳彭年、待製王曙同詳定邀駕詞狀。己亥,次滎陽縣,庚子,次鞏縣,右僕射、判河陽張齊賢見於汜水頓,侍食畢,即遣還任。辛醜,過訾村,設幄殿,奉置三陵神坐,上靴袍拜哭奠獻。是日晴霽,始就次,蒼煙白露起陵上,俄覆神幄,禮畢乃散,鹹以為上哀慘所感。夕,次偃師縣。壬寅,車駕至西京。甲辰,發西京,至慈澗頓,大官始進素膳。夕,次新安縣。
二月乙巳朔,次澠池縣。丙午,次硤石縣。丁未,入陝州。戊申,賜扈駕諸軍緡錢。己酉,次靈寶縣。庚戌,次湖城縣。辛亥,次閿鄉縣。壬子,出潼關,渡渭河,次嚴信倉。遣近臣祀西嶽。癸醜,次河中府。甲寅,工部侍郎馮起為考制度使,刑部員外郎兼侍御史知雜事趙湘副之。丙辰,次永安鎮,遣近臣祀河瀆。丁巳,發永安鎮,有黃雲隨天書輦、法駕,入寶鼎縣,奉祗宮。戊午,緻齋,召近臣登延慶亭,南望仙掌,北瞰竜門。自宮至脽上列植嘉樹,六師環植行闕,旌旗帟幕,相對照耀。郊次,眺覽久之。己未,寶鼎縣漢泉涌,有光如燭。庚申,群官宿祀所。辛酉,具法駕詣脽壇,夾路燎火,其光如晝。甬道盤麯,周以黃麾仗。初,路由廟南。上以未修謁,不欲乘輿輦過其前,令鑿路由廟後。至是,從新路至壇次,服袞冕登壇,祀後土地祇。備三獻,奉天書於神位之左,以太祖、太宗並配,悉如封禪之禮。先是,脽上多風,及行禮頓止。司天言黃氣繞壇,月重輪,衆星不見,惟大角光明。少頃,改服通天冠、絳紗袍,乘輦詣廟,登歌奠獻,省封石匱,遣官分奠諸神。登鄖邱亭,視汾河,望梁山,顧左右曰:『此漢武泛樓船處也。一時之樂,垂於千古。』即日還奉祗宮,鼓吹振作,紫氣四塞,觀者溢路,民有扶老攜幼、不遠千裏而至者,鹹感泣言曰:『五代以來,此地為戰常今乃獲睹天子巡祭,實千載一時之幸;詔以奉祗宮為太寧宮,增葺殿室,設後土聖母像。壬戌,禦朝覲壇,受群臣朝賀,大赦天下,恩賜如東封例。河中府特給復一年半;建寶鼎縣為慶成軍,給復二年;距脽上三裏禁樵采;文武官該敘封,欲回授祖父母者聽;四品以上官逮事太祖、太宗初潛,或嘗更邊任傢無食祿者,錄其子孫;建隆佐命公王將相邱塚,令所在致祭;給西京分司官實俸三分之一;諸處負犯人並部送闕下者,皆刺滿面大字,毀形頗甚,尤可閔傷,自今不得更然;律令編敕內條目失於重者,宜令法官詳定聞奏,務從輕典;賜天下酺三日,大宴穆清殿,賜父老酒食、衣幣。上作《汾陰二聖配饗銘》,《河瀆》、《西海》等贊。癸亥,發慶成軍,觀瀵泉。夕次永安鎮,命竜圖閣待製查道先還東京,備鹵簿儀仗。甲子,河中府,賜扈駕諸軍緡錢。幸舜廟,賜舜井名廣孝泉,親作贊。度河橋觀鐵牛,又幸河瀆廟。廟西有西海望祭壇,上顧其壇製非廣,令有司討尋典故增築。登後亭,見民有摻舟而漁、秉耒而耕者,上曰:『百姓作業其樂乎?使吏無侵擾,則日用而不知矣。』遂幸開元寺、紫極宮、逍遙樓,賦詩賜從臣。召草澤李瀆、劉巽。瀆以疾辭,巽授大理評事致仕。賜西京、河中府、陝、鄭二州緡錢,為宴犒酒餚之費也。乙醜,禦駐蹕宣恩樓觀酺。丙寅,賜親王、輔臣、百官酺宴於行在尚書省,凡一日。上作《祀汾陰禮成詩》,就宴所賜之。丁卯,賜河中尹、寧王元偓衣帶、鞍馬、錢百萬、銀千兩,並經度製置使、副、所過州府長吏器幣有差。戊辰,發河中府。以寒食,申嚴火禁。過新市鎮,度洛水橋,次嚴信倉。己巳,次華陰縣,幸雲臺觀,觀希夷先生陳摶畫像。除其觀田租。庚午,謁西嶽順聖金天王廟,群臣陪位,廟垣內外列黃麾仗,遣官分尊廟內諸神。又幸巨靈真君觀,並除其田租。宴從官、父老於行宮之宣澤樓亭,紫氣如竜起嶽上。上作《西嶽贊》、《仙掌》詩。召見華山隱士陳隱、敷水隱士李寧。辛未,次閿鄉縣。壬申,次湖城縣,宴虢州父老於行宮門。癸酉,次靈寶縣。
三月甲戌朔[18],次陝州,召草澤魏野,野辭疾不至。乙亥,幸順正王廟,作《鐵牛》詩。宴從官、父老於霈澤惠民樓,又登北樓望大河,觀山川形勝,賜運船卒時服。作題棟間。是日雨,石普請駐蹕城中,勿涉泥濘。上作詩賜普,因令扈從至西京。丙子,次硤石縣。丁醜,次澠池縣。戊寅,次新安縣。上之還也,以道遠,閔衛士肩輿執蓋之勞,多乘馬,禦烏藤帽。己卯,車駕入西京,賜迎駕僧道絹五百疋。庚辰,上謂輔臣曰:『洛陽宮殿壯麗,然城北地隘,𠔌洛淺滯,輦運艱阻,諒非久居之所。第因巡幸行禮,暫巡幸爾。然途中屢有甘澍之應,皆夕降晨止,從官、衛士無沾服之患。又農務方興,耕民瞻望輿駕,歡抃相屬。上作《喜雨述懷歌》,群臣畢和。又以知河南府薛映有治狀,賜詩嘉奬心癸未,張齊賢自河陽來朝,召之也。甲申,幸應天禪院,賜監修太祖神禦殿官及工匠、將士衣服、緡錢,又幸太子太師呂蒙正第慰撫之,賜珍藥、禦酒、衣帶、鞍勒馬、金幣。陳堯叟、李宗諤自河中府來朝。初言經度祀事,至禮畢,凡土木工三百九十萬餘,止役軍士輦送糧草供應頓遞,亦未嘗差擾編民。上稱善。丁亥,召宰臣遍閱諸殿[19],出御制《再幸西京記》示之。詔所經歷代帝王祠廟,並令增茸。戊子,丁謂言有鶴二百餘翔天書殿上,又有五百餘飛集太清殿。己醜,禦五鳳觀酺。甲午,發西京,次偃師縣,輿輦傘蓋鳴鞘、警場奏嚴、金吾喝探悉罷之。乙未,上素服乘馬至永安縣,齋於行宮。丙申,謁安陵、永昌、永熙、元德皇太後陵,上奠獻,悲泣感動。左右初至永昌陵遇雨,有司請徙板位,遙奠於門廡間,上不許,親涉泥途而進。未明禮畢,復詣四陵奉辭省視,幾筵莫酌如初禮。又遍詣諸後陵、諸王墳緻奠,命中使遍祭皇親諸墳,及詣汝州,祭秦王墳。丁酉,次鞏縣,右僕射張齊賢辭歸河陽,賜衣帶、器幣如侍祠例。戊戌,至汜水縣。虎牢關路險,命執炬火以警行者。河陽結采為樓,備樂奏。上以太宗忌辰甫近,亟止之,賜物如例。夕,次滎陽縣,改虎牢關為行慶關。己亥,次鄭州。庚子,召從官宴於回鑾慶賜樓,父老於樓下,不作樂。壬寅,次中牟縣。癸卯,次瓊林苑,賜諸部署、鈐轄羊酒,犒設將士。
四月甲辰朔,車駕至自汾陰。乙巳,賜扈從諸班直、諸軍及所經戍兵、鋪卒、諸司官緡錢有差,道病死者,悉給其傢。己酉,謁太廟,又謁元德太後廟。辛亥,謁啓聖院太宗神禦殿、普安院元德皇太後聖容。癸醜,詔迎導天書玉輅將士例外別賜緡錢。遣近臣祭謝後土、西海、西瀆,又遣官分詣諸陵廟致祭。己未,詔恭上汾陰後土廟額曰太寧,遣中使增葺廟宇,令知河中府周起一月一檢校,民庶祈賽,止拜庭中;官吏非祠祭,亦勿上殿。以河中府進士薛南為試將作監主簿,首詣闕請祀汾陰者也。
六年八月丁醜,參知政事丁謂上《新修祀汾陰記》五十捲,編聯祥瑞,所上祀汾陰後土壇、朝覲壇、親奠西嶽廟三圖及祥瑞圖百四十八,置竜圖閣下,召宗室、輔臣、兩製、尚書丞郎、兩省給諫、三司副使、刺史已上觀之(係五年十二月丁亥日)。王旦嘗言於上曰:『臣頃為大禮使,所奏祥瑞,臣非親見也,據司天監邢中和狀耳。願令史官並書其實。』
此據《遺事錄》附編,聯《祥瑞圖》下,初不與此相屬也。其有無,亦當考。
七年十一月壬辰,戶部尚書陳堯叟上《汾陰奉祀記》三捲,有詔褒答。
校勘記
[1]甲子原本作『丙辰氣據《長編》捲六十四改。
[2]丙寅原本作『丙辰』,據《長編》捲六十五改。
[3]五鼓《長編》捲六十五作『三鼓』。
[4]石佛甚多經會昌毀廢皆已摧壞此十三字,原本作『石佛會昌殿屋皆已摧壞』,據《長編》捲六十五補改。
[5]東京原本脫『京』字,據《長編》捲六十五補。
[6]且謁拜原本作『旦謁拜』,據《長編》捲六十五改。
[7]謂原本作『為』,據《長編》捲七十四改。
[8]工部侍郎原本作『戶部侍郎』,據《長編》捲七十四、《宋史》捲二八七《王嗣宗傳》改。
[9]制度原本脫『製』字,據《長編》捲七十三補。
[10]玉匱原本作『五匱』,據《長編》捲七十三改。
[11]三亭渡《長編》捲七十三作『三停渡』。
[12]辛巳原本脫此二字,據《長編》捲七十四補。
[13]二千四百《長編》捲七十四作『四千二百』。
[14]捲帛書取藏原本作『捲書帛最藏』,據《長編》捲七十四改乙。
[15]二丈《長編》捲七十四作『三丈』。
[16]庚戌原本作『庚辰』,據《長編》捲七十四改。
[17]長州原本作『長洲』,據《長編》捲七十四改。
[18]甲戌朔原本無『朔』字,據《長編》捲七十五補。
[19]遍閱原本作『編閱』,據《長編》捲七十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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