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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国风情 》 新華社記者筆下的神秘大陸:多彩的非洲 》
第21節:攀登桌山
高秋福 Gao Qiufu
攀登桌山
聽到山嶺以桌子名之,確實感到有點奇怪。但親眼看到之後,不但不感到奇怪,反而覺得委實貼切,委實傳神。
“桌山”是意譯,音譯叫“特布爾山”。此山位於南非西南部,名城開普敦的南邊。山不算高,衹有1086米,看上去灰突突的,並沒有什麽奇特之處。可是,一看到山頂,它的奇特之處就全部顯現出來了。一般的山頂,或說峰巔,莫不是屹然聳立,直插蒼穹,顯露出一派巍峨險奇的風光。而此山自東嚮西綿延,長不足7公裏,而作為主峰的山頂卻有3公裏長。山頂沒有峰巒疊嶂,而是像墻頭一樣平直,刀削一樣整齊。我知道,我國河南省有個城市叫平頂山,但不知道那裏是否真有個平頂之山。而南非這個桌山,卻是實實在在的平頂之山。據記載,15世紀末,隨着繞過好望角通往印度航路的發現,大批葡萄牙人來到這座山的腳下。其中,著明航海傢安東尼奧?德?薩爾達尼亞見此山“狀貌奇特”,就於1503年攀上山頂。他發山頂無峰無巔,開闊而平坦,“平坦得猶如一張特大的桌面”,遂以“桌山”名之。從此,桌山的名字就流傳下來。
我們沿着緑樹掩映的山𠔌公路來到山麓。這裏設有一條纜車索道。索道始建於1929年,原來是專供白人探奇攬勝而用。現在,它嚮所有的人開放。坐上纜車,六分鐘即達山頂。身臨其境,環顧四周,確實令人無比驚詫。整個山頂像個特大臺面,平平整整,除幾方供觀賞的巨石橫斜之外,沒有什麽峭岩斷道,亂石雜陳。雖然時值初鼕6月,地面上依然青草叢生,一些不知名的樹木郁郁葱葱,煥發着勃勃生機。其中有一種以“白銀”命名的樹木,葉子毛茸茸的,閃光透亮,據說是世界上碩果僅存的稀有樹種。陪同我們遊覽的朋友說,桌山原本像其他山嶺一樣也是崎嶇顛連。但是,此山的山體是由一層層幾近水平狀的沙岩構成。來自大西洋的強風終年颳個不斷。山頂雨水四季豐沛,降雨量可達1525毫米。在風雨的交互侵襲之下,年深日久,山頂表層的沙岩一道道剝蝕,逐漸形成目前這種整齊平坦的板狀山體。
朋友講到這裏,恰值太陽衝破雲層,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他說,山頂經常是雲遮霧罩,今天是天賜良機,正好可以環繞山崖放眼遠眺。常言道,山近觀是亂石一堆,遠看則是風光無限。我今天算是信矣。北邊山腳下,那一片巍然林立的白色高樓,就是開普敦城。越過開普敦,則是浩淼無垠的大西洋。大西洋岸邊有一個海灣,因桌山而得名桌灣。桌山南邊,是狹長的開普半島,像蟒蛇一樣蜿蜒南去。桌山東邊,近處是遼闊的開普高原,遠方則是黑黝黝的霍屯督-荷蘭山脈。桌山西邊,著名的十二聖徒峰隱約可見。那實際上是個海拔約1000米的峰群。十二個高低不等的山峰拱衛着桌山,就像《聖經》上所說的十二個聖徒同耶穌坐在一起,共進“最後的晚餐”。此喻維妙維肖,雖然不知始作俑者是何人,但肯定是熟悉《聖經》中那個著名故事的基督教徒。
朋友讓我們把目光收回一些,再看近在山前的景物。山坡上,好像刀刻一樣布滿一道道白綫。那是人們披荊斬棘,用腳踩出來的攀山小道。整個山麓上有三百五十多條這樣的羊腸小徑,條條都可直通山頂。桌山主峰兩側尚有兩條餘脈。其中,東北方的餘脈叫魔鬼峰。此峰高1004米,原叫風山,因為這裏的風颳起來特別剛烈。早年荷蘭人在這裏開採錫礦,後來又有英國人在這裏構築要塞,他們都覺得這裏的氣候“惡劣難忍”,遂以“魔鬼”名之。西北方的餘脈儼然像一隻頭朝南、尾嚮北而臥的獅子。這個獅子山的主峰叫獅頭山,高669米,離我們所在的桌山主峰大約10公裏,其輪廓清晰可見。它那兀然挺立、高高揚起的情狀,確實像一個昂首怒吼的雄獅的頭顱。獅頭山由南往北逐漸傾斜,就像獅子的軀體。而到最後,軀體又稍稍翹起,形成一個高約350米的山包,就像獅子的尾巴,稱為獅尾山。獅尾山離桌灣不到5公裏。來自歐洲的海員,在150公裏之外的海上就能看到這個獅子屁股。而一看到它,他們就知道桌灣在即,可以進去稍加歇息,然後再繞過好望角。據說,從荷蘭殖民時代起形成一個習俗,即每天中午12點,在獅尾山上鳴放信號炮,嚮過往的船衹報時。因此,獅尾山實際上成為一個航海的信號臺,故又叫信號山。早在16世紀,一些葡萄牙的海員就曾爬上獅頭山和獅尾山,並在那裏鎸刻巨大的十字架,既表示他們曾到此一遊,也表示他們對這些峰巒的崇敬。經過幾百年風雨的侵蝕,據說這些十字架的痕跡仍然清晰可見。
其實,整個桌山就是一座航標。因為在非洲大陸南端的近海地帶,桌山是唯一的一座高山。到達此山腳下,來往於東西方的船衹就等於完成一半的航程。而桌山那平坦的山頂,曾被不少歐洲航海傢描繪為“旅途上難得一見的餐桌”,總是“慷慨地將自己的熱誠奉獻給遠方的來客”。他們之所以這樣動情地稱頌桌山,主要是因為桌山下的桌灣和開普敦,幾百年來一直是往還於歐亞之間的船衹的休憩站。17世紀中期,荷蘭的東印度公司號稱世界上最大的貿易公司,擁有六千多條船衹和四萬八千名海員,日夜奔波於東西方之間,有哪一艘船衹、哪一個海員不曾在這裏歇腳。1652年,荷蘭人在這裏建立了南非境內的第一個殖民點,專為途徑這裏的船衹提供淡水、蔬菜和船舶檢修服務。這個殖民點後來就發展成為今日的開普敦。開普敦因此被南非人稱為“母親之城”,因為整個南非現代史就是從這裏起筆書寫的。開普敦北邊的桌灣,長約5公裏,寬約10公裏,是一個天然的深水良港。港內水域寬廣,風平浪靜,避風條件優越。桌灣因此享有“航海者之傢”的美譽。
朋友講到這裏,一股強勁的涼風不知從哪兒突然呼呼吹來。而與風俱來的,則是淅淅瀝瀝的小雨。這時,太陽早已隱去它那明麗的身影,整個天空灰蒙蒙的,衹有亂雲飛渡,細雨飄零,其他任什麽都看不見了。那細密的雨絲灑在臉上,令人精神為之一爽;那團團白雲擦肩而過,使人頓生飄飄欲仙之感。此時,我好似纔真正體驗到蘇軾所說的“山色空蒙雨亦奇”的妙處。朋友說,山上修建有五個水庫,專門貯存鼕天由西北風帶來的雨水。本來,他是想一一指給我們看的。但是,現在卻辦不到了。望着越來越濃重的雲團,他衹好換個話題說,現在颳來的是東南風。而每當東南風起,來自陸地上的暖氣流恰好同來自海面上的冷氣流在山頂相會,迅速形成很厚很厚的雪白的雲層,如同煙繚霧繞,將整個桌山頂端籠罩起來。當地人把這種奇妙的白雲稱為“潔白的桌布”,把這種獨特的山景稱為“白紗籠桌面”。此中的詩情畫意,細細琢磨,令人不禁産生朦朧欲醉的感覺。
我們是披着這奇妙的白雲桌布走下山來的。越往下走,好像天色越加昏暗。待我們抵達山腳時,雨是停了,天卻幽暗得像一口倒扣的黑鍋。回頭再看桌山,山體已全然不見。坐在返回開普敦的汽車裏,我眯眼回想適纔攀山的經歷,所見所聞好似都歷歷可辨。桌山不見了嗎?我突然發現:不,桌山仍在,桌山永遠留駐在我的心裏。
(2002年3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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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新華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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