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两边都是灌木和小乔木,比起秦岭的参天古木,不论树木的大小,郁闭的程度,都只能算小树林。当年的植被也是这样的吗?还是有了小路,就常被刀斧光顾的结果?这样的植被,还能有熊猫生存?有专家著书说,今天的五一棚周围,已经没有了熊猫的踪影。如果当真,为什么还有中外专家常来常往,难道只是为了朝拜?
我到达五一棚时,已是正午,平缓的山顶成了工地。挖出的深坑,堆积的黄土,鼓胀的水泥包,飘舞的编织袋……一片忙碌景象。
八十年代的油毛毡屋顶,竹篾编的屋墙,依稀可见。九十年代的葱茏掩映,却已经荡然无存,只有几棵孤零零的大树,纪念着从前的原始。
一个老旧的屋顶,升起炊烟,飘出炒菜的香气。几个工人,满身泥土,坐在屋檐下,等待开饭。
厨娘是个中年妇女,胖乎乎的,正在灶头忙活。内容简单,焖干饭,青椒炒土豆丝,还有番茄鸡蛋汤,就是量大。
工人们邀我一起吃。我拿出带来的火腿肠,咸鸭蛋,芝麻烧饼,打平伙,更热闹。
在一次国际大熊猫研讨会上,茶余饭后,大家围着胡锦矗,猜五一棚名称的来历。
有人说,用了51天建成的。教授摇头。
有人说,五一劳动节竣工的。教授还是摇头。
还有人说……
教授终于笑了:“我来告诉你们吧,不然,猜上三天三夜,也猜不着。”
原来,从坡下的山泉,到坡上的住处,还有一段距离,为了取水方便,教授让工人修了台阶。完工后,教授走了一遍,数了一遍,共有51级。
“就叫五一棚吧。”教授信手拈来,却叫天下人都猜不出来。
我想去看看当年的泉水,数数那51级台阶,却被工人们拦住:“水塘早就干了,台阶也被雨水冲垮,被荒草淹没,找不到了。”
今天的五一棚,厨房里,院子边,都有自来水,龙头一开,清泉自来,早就没有了当年取水的辛苦。
五一棚的来历,就这样被“哗哗”水声冲走了。我又问起珍珍。
工人们愕然,只有胖厨娘回答说:“珍珍啊?上初中了,学习还挺好的。”
半晌,又忽然问我:“您是从哪儿来的,怎么认识我家丫头?”
此珍珍非彼珍珍也。大熊猫珍珍,也被岁月的流水冲走了。
但是,在科学界,大熊猫珍珍的疑案,却历经20多年悬而未决。涉及此案的主要当事人:夏勒,张和民,胡锦矗,至今仍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珍珍事件发生在夏勒博士到来之后。1981年,世界自然基金会(简称WWF)和中国政府合作研究大熊猫,派来了美国专家乔治·夏勒博士,也带来了先进的研究设备和手段。
挖陷阱,捕熊猫,打麻药,戴项圈,再把大熊猫放到野外,再用无线电跟踪观察监控记录。转眼之间,大熊猫的研究,就有了顺风耳,千里眼,飞毛腿,一天等于20年。
胡锦矗发明的胡氏方法过时了,暂时靠一边;胡锦矗历时三年的独家研究也中止了,让出半壁江山。
胡锦矗没意见?忍辱负重一辈子,全是围着“需要”转?
“五一棚国际合作项目”宣告成立,胡锦矗是中方专家组长,夏勒是外方专家组长。胡锦矗有经验,夏勒能通天,只要能把研究做下去,胡锦矗没意见。
夏勒在他的《最后的熊猫》一书中,对当年五一棚的日子耿耿于怀,说自己被孤立,没人理,时时被监视,受怀疑。
其实,他哪里知道,文化大革命刚刚结束的中国,还在拨乱反正。一朝被蛇咬的中国人,还在十年怕草绳。想当初,哪怕是个八竿子够不着的亲戚在国外,都要被打成里通国外,何况现在一个活生生的大洋人,就在身边晃来晃去,谁敢答理?
夏勒回忆说,当时,唯一能和他沟通的,就是胡锦矗。
胡锦矗没被蛇咬过?自己已是伤痕累累,夫人在蒙冤受屈。胡锦矗不怕草绳?曾经沧海难为水,何况是为了工作。教授就是教授,叫你受,你就能受。
显然,胡锦矗对夏勒的信任和尊重,也是沟通的基础。闭关自守几十年,也想透透气,吹吹大洋彼岸的世界之风。
胡锦矗身体力行,支持夏勒,和他一起,挖陷阱,捕熊猫,打麻药,戴项圈,用无线电监控,学习他的先进技术。
“五一棚国际合作项目”进展顺利,第一批戴上项圈的大熊猫就有六个,分别起名为:珍珍,憨憨,貔貔,龙龙,宁宁,威威。
三年之后,胡锦矗和夏勒的合作成功,完成了《卧龙的大熊猫》——一部全面探索大熊猫生态环境和习性的煌煌巨著。
但是,与此同时,功不可没的六只大熊猫,也完成了他们的生命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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