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好了的姚兰兰又开始糊糕点盒子。所挣的钱,除了用于在黑市上买粮票,其余全交给秦宗兴。
秦宗兴起初反对她继续糊糕点盒子,怕她累着。多次大丈夫气概地说,自己完全养得了一个没户口没口粮的妻子。后来见姚兰兰挣了钱特别高兴,也就由她去了。家里多了一层空间,糊糕点盒不像以前那么占地方了。吃罢晚饭,有时他也帮她糊。
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你恩我爱地又过了好几年。
有天夜里,在吊铺上,姚兰兰拉过秦宗兴一只手按在自己小腹上,悄声说:“你摸摸。”
秦宗兴问:“怎么了?”
姚兰兰嗔道:“你个傻老秦,我又有了呗!”
光阴似箭,那一年,已经是1968年了。
秦宗兴不禁叹道:“没想到天灾过去了,人祸又开始了。咱们这一个孩子,逢上的也不是什么好年头啊!”
姚兰兰就严肃提醒:“老秦你可得给我记住,刚才的话在家外边千万不能乱说。”
又道:“不管现在是什么年头,这个孩子咱们无论如何要吧,求求你了老秦!”
秦宗兴就搂她在怀,亲了几下之后说:“当然,当然。其实,我也早希望有个孩子了。”
姚兰兰爬起,将一个小小的木匣从吊铺角捧到秦宗兴身边,打开后给他看,并显摆地说:“有这些粮票在,孩子出生第一年,我保证一家三口谁也饿不着!”
接着她就数那一匣子粮票。总计一百多斤,都是她平日用糊糕点盒子挣的钱买了,几斤几斤积攒的。
而秦宗兴则找出一份存折给她看,其上存着五百多元钱。
在1968年,一百多斤粮票,五百多元钱,是两大笔财富。
而这两大笔财富,使他们对于一个孩子出生后注定了将没有户口没有口粮这一件事,形成了统一的乐观自信的态度。
是年年底,他们的女儿秦小兰呱呱落地。
幸福啊!
糕点厂烘烤师傅的脸,终日被幸福陶醉得神采奕奕。
娇妻爱女,现在他都有了,能不觉得幸福吗?
邻居们常听他高一声低一声“兰兰”、“兰兰”地叫,也不知他是在叫娇妻,还是在叫爱女……
姚兰兰的脸,也终日被幸福陶醉得神采奕奕。比之于秦宗兴那一种神采奕奕,她脸上还多了种做母亲以后的端庄的妩媚。
幸福啊!
在当年,对于一个农村女子,能在城市里有着一个家,能在那家里有种女主人的地位和身份,而那家又终日由温馨笼罩着,那么对于她,不可能不是一种幸福。
不错,秦宗兴作为一个男人身材未免瘦小了些,给人的最初印象也确实是其貌不扬。
但也是一个好人啊!
不仅她感到他是一个好人,许许多多认识他的人了解他的人,都交口称赞他是一个好人啊!
但他还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人啊!
人们尊敬他除了他助人为乐一点而外,还因为他为人的正派、正直,以及在他的厂里无人可以取代的工作经验。那经验确保了一家糕点厂的老字号一直不倒啊!
何况他还有一份儿令许许多多城市里人羡慕的工资。在当年,除了科以上国家干部,他属于一个“高薪”男人啊!
从城市到农村,处处都在乱。托福于秦宗兴是一个“高薪”男人,再加上姚兰兰糊点心盒子糊得越来越熟练,这一家三口,乱中取静,乱中窃静,乱中享静,悄悄地过着他们避乱生存的小日子。当年,他们悄悄过的可以说是一种甜蜜的小日子。
“幸福”二字在姚兰兰这样一个来自于农村的没有城市户口而又能基本上安居于城市的小女子的意识里,得到了一种最最普通的,也是最最朴素的现实主义的诠释。
她不可能像今天某些女子一样,对于自己的好容貌怀有估价甚高的标准。
而这对于她又未尝不是幸事。
她由而获得了实实在在的幸福感。
可不嘛,有那么一个既无怨无悔地养活她又心肝宝贝似的爱她的丈夫;有那么一个小脸儿一天比一天变得漂亮的女儿;有一个在冬天暖气烧得足足的,屋子里温暖如春,并且三口人其乐融融的家,她还能再奢望多要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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