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家族的佑护,18岁的我不乏自信和激昂的志气;受益于大海和音乐的滋养,18岁的我不乏浪漫的情调,但我这株茁壮生长于南方的植物,在重新植入新土壤的过程里,能否服得当地的水土?初到台北,我第一次远离故土和双亲,每日走在辅仁大学的校园或者身处街道上川流不息来去匆匆的人群,"陌生"、"心慌"或者"忐忑"的感觉经常会一下子充斥我年轻的心灵,虽然我相信自己可以尽快适应崭新的生活,但是已经习惯了深受父母庇护的我,何以在陌生的台北找到支持心灵的强大能量呢?此时,又是父亲。因为世间只有父亲深知我的要强,也明白我的脆弱,而我整整4年的大学生活正是在他频繁书信的陪伴下才得以顺利度过-每一周,父亲都会给我寄信,对于父亲来信的期盼以及阅读是我每周给自己预留时间来享受的一项特殊活动,也是我与父亲约定的一个惯性"文字约会"-这一父子之间的"情感沟通模式"一直延续到父亲往生。"写字"在父亲来看是很郑重的事情,即使是写给儿子,他的信函的开首、正文与落款都毫不含糊。那时少年气盛的我并没有细心去读父亲来信的每一个文字,有时草草读后就夹进了书中。直到父亲往生后我去整理父亲的书房,发现他不仅保存了大学时代我的回信,也保存了他写给我的信,父亲怎么会有自己写给我的信函呢?原来每封写给我的信父亲都是先拟草稿,再仔细誊抄后寄给我,自己收存的就是信的草稿了。父亲的"文字"-穿越千山万水,逾越天人之隔。即便父亲已经往生,但记忆里他写字的样子,他整理书信的情景却经常入我梦乡,成为温暖记忆的永久定格。
初到辅仁大学没有几天,我就接到了父亲从家中寄来的第一封信,信的结尾父亲引用了一首古诗:"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恨读书迟。"手捧父亲亲笔写来的家书,我特别懂得父亲鼓励我勤学成才的良苦用心,而这份用心也使得我在最短的时间里就明确自己即将开始的大学4年生活的要义-学习:学习理论,也学习业务;学习做人,也学习处事;学习知识,也学习生活。现在分秒必争的学习,是为了日后的强大与从容,"强大"是锻造自己的实力,"从容"是磨炼自己的气度。自此以后,每周我都会收到父亲如约而至般的来信,父亲的细腻心思反射到来信上就是他将每一封来信都写得体积很"大",力图在打开看之前就给我很大的期待和冲动。整整4年,我和父亲在家书一来一往的书写之中,享受着和在家时毫无二致的亲情,而他也是在这一封封书信之中时刻教导并见证我真正成长为一个独立的男子汉。
大学4年,我永远不缺少来自父亲的家书。而父亲也好像永远有很多事情要和我讲,他会及时给我讲述高雄家中的一切,也会把自己的所思所感尽情与我分享。此外,父亲还深谙孩子的心理,我在信中流露出的一丝一毫的小情绪都会被他洞察到,于是他会采取旁敲侧击的方法抚慰无助的我安全度过心理的郁闷期。父亲的书信是我大学时代的"脸面"。因为没有电话,他知道我虽然人在台北,但是几乎每天都会眼巴巴看着楼下的收发室里是否有我熟悉的书信到来。这来自亲人与家庭的慰藉在宿舍的小圈子里会分外招人眼红,手捧着每星期父亲如期而至的书信,我似乎就有充足的理由和自信去和同学说:"我有全天下最好最疼我的爸爸。"可见父亲摸透了我的脾气,于是他也不辞劳苦地一直坚持"投我所好"。甚至在有些时候,父亲会特意嘱咐哥哥姐姐们分开来给我寄信,因为他知道,这样一来,我就可以一下子收到好多封信,既满足了我作为孩子片刻的虚荣之心,也让我在接下来的生活和学习中有十足的满足与精神动力。父亲宁可多花些钱在邮费上,也唯恐委屈了独在异乡求学的我-他的心思真可谓无孔不入亦体贴入微。
在父亲来信的信封上,我还会时常看到他特意写给邮差的谢意,诸如"邮差先生辛苦了,谢谢"之类。而他给我写信必然会仔细挑选信纸,每一封每一字都一笔一画绝不潦草,还时不时会特意结合我的实际情况精心撰写对联和诗歌,来对我进行鼓励。每个假期我回家看到自己给父亲回复的书信,信封开口都是被他用小刀仔细裁齐。甚至我们所有家人往来的书信他也都会依次按照日期编上号码,以备保存查收。父亲和家人4年如一日寄给我的封封家书,像一针针"强心剂"一般激发了我求学上进奋发有为的信心和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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