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富通老早就对淑芝有好感,但不敢接近人家。到了该娶媳妇儿的时候却千方百计地去接近人家。淑芝也不拒绝这种接近,仍然是一副笑面。她总是给尚富通叫蛤蟆,一叫就止不住笑。这笑声使尚富通感到挺温馨,似乎觉得淑芝对他有意。但后来的情况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淑芝嫁到太原郊区,村里的闺女重远轻近,重工轻农,看不上村里耪大地的小伙子,闺女的爹娘也是认为把自己的闺女嫁给尚庄的农民没出息,所以,只要是城里的,哪怕是郊区的也行。至于太原郊区离太原城有多远,尚庄人没人知道,淑芝和她爹娘也不知道,淑芝是嫁给了一个梦,随着那个梦去了。
淑芝出嫁了,尚富通的梦也醒了。到这时候他才大彻大悟:淑芝根本就对自己没意,她对自己笑是觉得自己的名字好笑。从此有人叫他蛤蟆他就不高兴,以为是嘲笑他。他还认识到,在尚庄耪大地永远不会有出息,一辈子也找不到媳妇儿。于是便跟他娘说想出去闯闯。这时候他患痨病多年的爹已经死了,他娘是个没主意的人,她也不知道出去闯是好是坏,就说:你实在要出去我也拦不住你,你再想想吧!
尚富通还有个妹妹,叫玉茹,那年才十岁,听说哥哥要走就哭着问:哥你真要走啊,你不管我和娘了?尚富通听了这话鼻子直发酸。他家就他这么个男孩子,男孩子在家理所当然地要当起家里的顶梁柱,况且,他有病的爹已经不在了。于是就跟妹妹说:哥怎能不管小妹和娘呢?哥是逼的呀!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要是这么在家里耗着,一辈子娶不上媳妇儿,一辈子也没出路!妹妹,你哥叫人耍戏了。这一次倒让我清醒了,要不我还在蒜罐子里睡觉呢!玉茹问:哥你想上哪去呢?这一问可把尚富通问住了。上哪儿去呢?他也不知道!他当时对“外面”是个什么样根本就是一团混沌,他长这么大只去邻村赶过集,连县城也没去过,他对中国的了解也只停留在小学的地理书上。他只是朦朦胧胧地觉得:到外面能挣钱,挣了钱能娶媳妇儿,再也不会被淑芝这样的女人耍戏了。
尚富通后来终于走出了尚庄,是段家庄一个叫段瑞亭的给指的路。瑞亭他姐在吉林敦化,他姐夫是本村的,后来闯关东到了吉林敦化,他姐姐也就跟了去。瑞亭他姐来信说让他弟弟去,给他找点活儿干。瑞亭和尚富通在一块上过学,挺好的,就把这事跟尚富通说了。
尚富通正心急火燎地想出去闯闯,听到这消息就缠着瑞亭问:瑞亭你要去吉林也带我去呗!瑞亭说:俺姐来信没说让我带别人,我问问俺姐吧!
瑞亭真的给他姐写了封信,说富通是他的同学,很要好,也想跟着去。他姐来信居然同意了,说是你们两个人来也行,做个伴吧。
瑞亭就把他姐的意思告诉了尚富通,尚富通乐得直蹦高,说瑞亭你真够哥儿们,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还有你姐!瑞亭说:咱俩从小就要好,这还有什么说的?不过你别再告诉别人,人多了我姐也管不了。尚富通说:我嘴严着呢,咱谁也不告诉!
尚富通他娘把院子里一棵大椿树卖了,给尚富通凑了点盘缠。那棵椿树原本是准备在玉茹出嫁时做躺柜用的,那时候闺女出嫁娘家都要陪送个漆着红漆的大躺柜,放衣服和杂物用。为这事儿尚富通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就对妹妹说:等哥挣了钱给你再买棵大椿树做个最好的躺柜给你当陪送,哥还要给你置办一份好嫁妆。玉茹红着脸说:哥你说什么呢,我还小呢,等长大了也不嫁人,俺守着娘!尚富通说:女大当嫁,你哪能总守着娘呢?可现在你得守着,帮娘干点活,哥不在家小妹你就受累了。玉茹说:哥你就走吧,别惦记着家,常来信就行!
尚富通走的头一天特意去了一趟尚家坟,在他爹坟头上磕了头,烧了纸。第二天走的时候又对娘说:娘,我走了你老就多受累了,我一定多挣钱孝敬娘!他娘说:钱不钱的倒在其次,你在外面无亲无故的,要照顾好自己,不好混就回来。尚富通说:娘放心吧,我一定要混出个样儿来,过两年我回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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