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绥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临战而怯,也许她做着这些善后的事情,也只不过是为了缓解一下自己内心的压力。她毕竟还很年轻,她还并没有老奸巨滑到面不改色、趾高气扬地接受这一顶带着血腥的皇后之冠。
每个人的成长过程中都要经历这一关,从无所顾忌到自我反省,从开始的自我中心而不择手段,到后来的前后衡量、小心误伤。邓绥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必须要经过自己内心的“天人交战”这一关。
邓绥之所以能够在宫廷这种环境中奢侈地让一切停摆,任由自己沉湎于天人交战,还是因为这一时刻,她已经扫清了所有的对手。如果这时候出现一个劲敌,可以肯定,邓绥会立刻消失她那伤春悲秋的心理,转眼就爬起来穿上各式铠甲,又成宫廷斗士了。
邓绥仍在犹豫,仍在彷徨。对于刘肇来说,他看到完美女郎的完美面具裂了一条缝,暴露出了她的彷徨犹豫、柔弱无措,这反而更令他心动了。邓绥的完美姿态固然符合了他的审美情趣,当她不再坚持完美,当她让他分担了她的负面情绪时,却是更能够令他动心。
过了三个多月,当邓绥终于走出了她的心理阴影时,也正是水到渠成,朝中上下都已经默认她为唯一皇后人选的时候,和帝刘肇的册后诏书终于下达:“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岂易哉!唯邓贵人德冠后庭,乃可当之。”五年之后,邓绥终于戴上了那顶迟来的后冠。
这一次的自我心理斗争对邓绥极其重要,她走出了心理底谷,也确定了对自己的心理定位,在此之后发生的无数件类似政治风波中,我们再也没有看到邓绥有犹豫彷徨的时候,她胸藏城府、冷静从容,做出清晰明确的决定。
当上皇后的邓绥,仍然以前代贤后为榜样,做刘肇的《女诫》标兵,同时对于按惯例大封皇后外戚的情况加以阻止,取消进贡珍玩的陋习,行使种种贤德的行为,深得宫中内外的好评,做了数年刘肇的好妻子,大家眼中的好皇后。
但是好景不长,邓绥封后之后不到五年,元兴元年(105年),汉和帝刘肇旧病复发,死于章德前殿,享年仅二十七岁。
二十四岁的邓绥成了寡妇,也同时由皇后升位为太后。面对一个江山,这位以忍让温和、小心谨慎出名,在刘肇活着时从未接触过政务的“善人皇后”,如何才能在文武百官各怀心机的眼光中,坐稳位置?她会是一个家族的傀儡,还是权臣手中的工具,还是被高高挂起的壁画?
在群臣们看好戏的心态下,邓绥表现出的强悍和能力,立刻让大家面面相觑,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当时刘肇还活着的儿子有两个,一个是八岁的刘胜,一个是刚满百日的刘拢邓绥一反历来“淡泊、谦逊、忍让”的态度,强悍地以刘胜“有痼疾”为理由,不顾非议废长立幼,指定襁褓中的刘隆为新皇帝,将大权全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她以皇太后身份临朝称制,自称“朕”,掌握了实际权力。
邓绥登上权力最高位置之后,就一反做皇后期间坚持抑制后族的态度,大封邓氏外戚,接手要害部门,掌握重大权力。如长兄邓骘从一个中级武将直接提拔为上蔡侯、车骑将军,待遇等同三公,成为百官之长,并掌管兵权;弟弟黄门侍郎邓悝则为虎贲中郎将,与邓骘在军队中上下呼应;另两位兄弟邓弘、邓阊都加封为侍中,统率文官。对其他重臣,则是加强了监视和禁绊,如太傅张禹就被下旨留宿禁宫,五天才许回家一次。
除了积极加强权力控制之外,邓绥在政治上所发布的一系列诏令,显得如此成熟而有针对性,也是令人吃惊的。人们想象不出来,为何一个在深宫之中从未接触过政治的女人,表现得比一个老手更能干。
人们或者忘记了,邓绥虽然年轻,她身后的班昭却已经不年轻了;邓绥虽然没有接触过政治,但是整个汉代政治,历代帝王成败优劣,以及目前朝政利弊,却都早在班昭的脑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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