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张结成忘年交。张君秋之后每有新作,程砚秋必赶来看,共同切磋。1957年程来看张的新作《珍妃》,散戏后到后台向张祝贺:"真难为你,编了那么新腔,你怎么记得住呀!听说你的《望江亭》有不少新创造,哪天再演,告诉我一声,我来瞧。"后来张君秋公演《望江亭》,专门给程送了票,程却没到。原来程突发心肌梗塞送进医院,不久就谢世了。这出戏他想看却没看到。
对同行、对伙伴,以至对剧团中地位最低的龙套、伙计,程砚秋从来谦恭有礼、关怀备至。他对艺术很严格,但台上从不"翻场"(在台上对同台演员、乐队发脾气)。一次在上海演《六月雪》,江南名丑盖三省配演禁婆。那天盖在台上"洒狗血":窦娥诉说冤屈的二黄慢板唱完后,禁婆很同情,盖三省此时痛哭失声,又抹眼泪又甩鼻涕,引得台下怪声叫好。事后很多人不满,甚而有人建议:"不能让他这么搅,干脆辞了他。"程砚秋默不作声,他深知盖三省艺术高超,每次南来他必邀盖合作;盖也确实沾染了一些形式主义的表演恶习,要巧妙地引导这个老伙伴。程再贴演《六月雪》,事先把盖请来,恭敬地沏上茶,轻声细语地说:"三爷,咱们再唱回《六月雪》,您看窦娥有这么大的冤枉,说得禁婆子动了同情心,那禁婆该怎么反应呢……"盖三省绝顶聪明一点就透,忙拦住话题:"四爷,您甭往下说了。您瞧我的吧!"再演《六月雪》,二人配合默契,禁婆感情准确,表演分寸得当,台上台下无人不服。
程在上海首演《女儿心》,服装是新制的。箱上的师傅不熟悉也不经心,竟把一身新做的改良女靠忘记带到后台,开演时间已近,再回去取来不及了,急得这位师傅脸色焦黄浑身冒汗。程砚秋过来平静地说:"别着急,忘了就忘了,下次想着点。今天我就穿'官中'女靠吧。"由于临时服装变更,只好把原设计的一套"双枪"改为"趟马";"双枪"等舞蹈,第二次演出时才与观众见面。
日伪时物价飞涨民不聊生,剧团底层演员、伙计等人收入菲薄,生活困难。"秋声社"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每场戏挣不到一元的,逢年过节,他必有一袋面粉相赠。他还买了相当数量的小米,交梨园公会转送给贫苦同业,免除饥饿之危。至于例行的"窝窝头会"义演,那更不在话下了。
也是在这个时期,上海一位阔佬过生日办堂会,派人约正在上海唱戏的程砚秋在堂会上演《武家坡》,以壮门面。不想程一口回绝。如果说,早年程砚秋也为不少达官贵人唱过堂会,那是谋求衣食,自己也认识不清,那么到了抗战时期,国破家亡,穷人挣扎在饥饿线上,一些阔人还摆阔夸富,他很反感也羞与为伍。这位阔佬碰了钉子,觉得脸面无光,又请程的一位朋友出面斡旋,夸下海口:只要程答应唱这出戏,要什么条件给什么条件,要多少钱给多少钱,务请程给个面子。时值初冬,朔风频吹,上海京剧界一些贫苦同行正为寒衣发愁,程也为之忧心。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遂说:"有您的面子,戏我可以唱。但有两个条件:一、《武家坡》不带'跑坡,进窑';二、唱这出戏,我一分钱不要,请这位先生出钱做三百套里面三新的棉裤棉袄,给上海贫苦同行每人一套,就算给我的戏份。"阔佬不好反悔,忍痛答应,结果令人叫绝的程的"跑坡,进窑"没看上,反拿出三千元做棉衣。上海同行却得其大惠,程返京时,一些身穿崭新棉衣的上海京剧底层演员到车站送行,眼中噙着泪花称颂不已。
过去也有一些"吃戏子"的恶人,凭仗势力,胁迫演员唱各种名目的"义务戏",乘机中饱私囊。对这些以慈善为名的恶举,程砚秋不肯俯首贴耳听任宰割。
天津有个姓叶的,早年组织过四大名旦义演《四五花洞》,还灌了唱片,声言自己分文不取,却偷偷地把唱片卖了,收入进了腰包。后来程应天津中国大戏院之约去唱戏,叶某先赶来北京,邀程先唱义务戏。程洞察其奸,遂以同剧场有约,不能先唱义务戏冲击人家营业为由婉拒。叶某再三纠缠,程忍无可忍,戳穿他当年和今日的花招,叶某羞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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