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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瓜：天子可憐(2)
半夏 Ban Xia
果子的味道甘酸不澀，鬱鬱有香氣。但本果不可以生啖，必須進行必要的加工。加工的方式，有蒸爛煮熟，或者蜜餞。也有相對簡約的醋浸，但必須浸泡一日方可達標。
如前所說，木瓜吃下去益人，去濕和胃，強筋骨，治腳氣，以及霍亂轉筋，尤其性益下部，所以道傢叫它鐵腳梨。就是木瓜攀附置身的木頭，也能奏出如許功效，有暴發戶頤養身體，剖解整樁的木瓜樹，做成銀棱木瓜桶洗腳，看重的，自然是療效。樹枝還能把來做拐杖，據說有利筋脈，還可以做數學訓練，因為該枝一尺之內，有節一百二十，方便隨時點數把玩。
雖然書上說木瓜處處有之，但那該是後代的事，起碼在唐朝，本瓜並非多見。杭州太守崔某，畫船上飲餞宮中太監，有來客獻上木瓜助興，公公吃得爽，就手揣了幾個在袖子裏，說是宮裏面沒見過這罕物，應該帶回去給皇上嘗嘗。說完那公公便告辭而去。
崔太守卻發了慌，擔心那木瓜會惹來麻煩，譬如好東西秘藏不報的欺君之罪，一時間興致全無，掃興罷席。這時，那被招來做酒主席的官妓，起身安慰太守道：我料那木瓜一夜之後，必然付之流水。太守遲疑，未置可否。後來陪送太監的人回來，說那木瓜果然潰爛，早被丟棄。太守聽了大奇，召來那妓，問她何以知道，妓道：這東東芳香甘脆，最容易損害，所以必定帶不回去的。太守大喜，當時看賞一匹香錦。
天下之稀罕，天子當然應該首先據有。但小木及時的潰爛，輓救了一方諸侯的性命，該說那妙妓聰明，太守幸運，而天子，衹好剩下可憐了。
這種短缺狀況，到了宋代似乎也沒有多少改觀。在瀋氏園寫了紅酥手黃縢酒的放翁陸遊，曾經得人饋贈並蒂木瓜，此老如何回贈不得而知，但本瓜甚得此老喜愛，放置枕傍，不忍割捨，並且作詩云：六根互用亦何常，我以鼻嗅代舌嘗。聞味兒不吃，以鼻代舌，此老果然性情中人，待木瓜仿佛前妻，從中也足見本瓜的難得。
但《埤雅》上所謂的百益一損，依然令人不能忘卻。醫書上說，多食木瓜，損齒及骨，時珍大爺以為乃是伐肝的明驗。由此，設若唐時貯藏技術過關，公公攜帶得手，也足以為太守托詞支招：不是為臣欺君，實在是這東東有害人之功，為聖上竜體計，臣鬥膽不敢奉獻也。
不過，到了明朝，這種局面已經得到根本改變。《大明會典》記載，盛産木瓜的宣州，每年要嚮御藥局上供木瓜。不過，該瓜並非原裝鮮果，而是特特選取烏黑潰爛蟲吃鼠咬之敗殘。這當然不是衆臣工着意欺侮皇上，實在是本瓜入藥，必須如此陳久，方纔木氣蕩然，方纔可以療傷而不傷人也。
既然爛木瓜都已然載入典册，鮮果或者餞果之進入皇傢視野，想必早就通過了相關議事日程，確認無疑了。至於結果如何，衹有皇上自己知道。宮闈機密，草民豈容染指，去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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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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