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故鄉在紙上：一個村莊的歷史和命運   》 第20節：家乡的人命案(2)      潦寒 Lao Han

　　文帝丟失的消息在村子裏震蕩了一下，許多人都說，一個大男人會在村子裏走丟了，人老幾輩子都沒有聽說過的事！也有人對此種說法嗤之以鼻，說他肯定是遇害了，被人殺了。漸漸地，隨着春去秋來，人們的議論越來越少，直到偶爾有人再在無聊時提起，沒有人接話茬為止。
　　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兩年，我也睏惑了兩年，一直地為文帝的消失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有在石傢莊打工的人說，他被人殺了，就是他在雪城傢看電視後，返傢的途中，碰到了人，和人擡了幾句杠，被人握住脖子，弄到村外給殺了。還有人說，有個學生看見了，是兩個人把他架到村外的。我四處打聽那個目擊證人，遺憾的是目擊證人當時的年紀太小。另一則人命關天，他的父母再三告誡他，不讓他說，否則會大禍臨頭。
　　時間是最無情的，時間也是最有效的。四年了，文帝的消失是被人謀殺早已成了不爭的事實，文帝是因村委會換屆選舉而遭不測也成了定論，然而這件事，就像日曆被人們撕掉後遺忘得幹幹淨淨。就這樣，一個生命，無聲無息地消失了。沒有人願再提起。在這個民不告官不究的年代，真的就成了一個懸案，一個不瞭瞭之的懸案。
　　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我對此事非常敏感，每當我在黑暗中被噩夢驚醒後，我便不由自主地思索。電視、書上看到皇帝為了權力，不惜弒父殺兄，而我的現實生活中，我們這個有着三百餘年的村子裏，在權力的爭奪中，在民主的名義下，也會沾染血腥味，有時我會莫名其妙地夢到我們的村委會的院子裏到處是血，散落着帶有血跡的兵器……同時，另一個令我恐懼的問題也夢魘般地揮之不去。有一天我是不是也像文帝一樣，在這個世界上突然無聲無息消失，像掉進水裏的罐子一樣，泛起幾朵水花，甚至連水花都不會泛起地無聲不息，無蹤無影。
　　也是從那時起，我開始反省現實，關註我周圍發生的一切，不斷地用生命敏感的觸角探觸靈魂深處的自我。然而，一種書生意氣的憐憫，悲天憫人的情懷，讓我在這件事上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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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文帝的消失是一種偶然的話，而鐵噸的被殺害，實際上就是一場醖釀了很久的陰謀，並且有兩個拷貝出了兩個版本，農村版與城市版。
　　鐵噸的農村版是他的嫂子與我們村的一個男子發生了姦情，被鐵噸發現後，堵在屋內。血氣方剛的鐵噸一氣之下用菜刀把他嫂子的情夫砍了。他嫂子的情夫在我們村因兄弟們多，屬於惹不起躲得起的人。當時，人們就議論，挨刀後，他嫂子的情夫會善罷甘休嗎？
　　也就是二十餘天後，鐵噸在城裏被人殺了。據鐵噸的堂兄說，他是在漯河租的房子裏被殺的，臨死前剛做了一鍋麵條還沒有顧得上吃。公安人員講，是一個熟人叫他，他一開門，那人迎頭一刀，把鐵噸的頭斫了下來，衹有一點皮與脖子連着。
　　事後幾天，房東聞到屋內有臭氣，叫門不應，纔報了案。
　　公安人員的介入是城市版的開端。此案公安人員經過分析，找到了鐵噸談的兩個女朋友。調查了幾天，也就不瞭瞭之。此時，鐵噸的傢人又給公安機關出瞭解剖費、火葬費等，把骨灰弄了回來。埋葬在我們村後。
　　人們的議論是不是有些捕風捉影，我有些弄不清楚。據說鐵噸給後談的那個女朋友買了個手機，關係分裂後鐵噸要手機，纔引起這件事端的。"自古姦情出人命"，這個顛撲不破的至理名言，本該在上一世紀就應該解構，由於人們的思維方式、理性認識、情感規律已經被太多的事實與文化解析得看得開了，為什麽還會讓一個如此年輕的生命遭此不測，這難道都歸究到他們的文化水平？想了很久，我仍找不到頭緒。
　　我在省城聽到這件事後，非常震驚，鐵噸不但和我是小時候的同學，我們還是前後鄰居。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樣被殺了，也不瞭瞭之。回傢後，我打聽這件事的始末，而令我不解的是，好像是沒有人太願意談起這件事，好像一談到他，就會惹禍上身一樣，已經失去了十年前人們以道德的標準，批判某個人時那群情激昂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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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春風文藝出版社
第1節：序一：為責任而寫作第2節：序二：春初新韭，秋末晚菘第3節：高高的慄木門樓(1)
第4節：高高的慄木門樓(2)第5節：高高的慄木門樓(3)第6節：高高的慄木門樓(4)
第7節：高高的慄木門樓(5)第8節：總有一種力量，讓我們感動第9節：紙上的痛苦(1)
第10節：紙上的痛苦(2)第11節：值得商榷的"封建意識"(1)第12節：值得商榷的"封建意識"(2)
第13節：傳統的覆滅(1)第14節：傳統的覆滅(2)第15節：忍耐與善良(1)
第16節：忍耐與善良(2)第17節：與生俱來的高貴(1)第18節：與生俱來的高貴(2)
第19節：家乡的人命案(1)第20節：家乡的人命案(2)第21節：家乡的人命案(3)
第22節：在嬗變中沒落(1)第23節：在嬗變中沒落(2)第24節：在嬗變中沒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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