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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评论 》 食貨金瓶梅 》
行賄支????與偷稅獲利——西門慶如何賺錢之二(1)
侯會 Hou Hui
西門慶能在商業經營中獲取巨額利潤，一來是資本雄厚、巧於算計，二來也離不開違法、半違法手段的使用。
這裏不能不說說????引獲利的事。小說第四十八回，來保從京城回來，帶回蔡京嚮朝廷新奏七件事的邸報（即有關朝廷所發信息的抄本）。其中第三件是關於改革????政的建議，來保對此解釋說：
太師老爺新近條陳了七件事，旨意已是準行。如今老爺親傢、戶部侍郎韓爺題準事例，在陝西等三邊開引種????，各府州郡縣，設立義倉，官糶糧米。令民間上上之戶，赴倉上米，討倉鈔，派給????引支????。舊倉鈔七分，新倉鈔三分。咱舊時和喬親傢爹高陽關上納的那三萬糧倉鈔，派三萬????引，戶部坐派。倒好趁着蔡老爹巡????下場，支種了罷，倒有好些利息。
食????是百姓生活刻不能離的飲食調料，因主要取自海水（也有井????、岩????等），易製易得，故經營食????是一本萬利。歷代官府都壟斷其利，實行食????官賣。即如明代，就由戶部尚書直接監管????政，下設都轉運????使司和????課提舉司，還不時委派專門的御史巡視。來保帶回消息說“蔡老爹巡????下場”，即指曾受西門慶熱情款待的狀元蔡藴被任命為兩淮巡????御史，到揚州主持????政。
????政在明代與邊備關係密切，所得款項主要用於邊防武備開支。具體操作方法，是政府鼓勵富商大戶交糧納款，以換取“倉鈔”；再按倉鈔發派“????引”——????引是運售食????的許可證。無????引而經銷食????，屬於販“私????”，要受法律嚴懲。
但是由於????政敗壞，商人納糧後，手握倉鈔卻支不出食????，導致倉鈔貶值，幾乎成為廢紙。這大大影響了商人納糧的積極性。書中敘述蔡、韓所奏????政改革一事，雖以宋代為背景，卻是對明代某時期補救????政措施的影射。其中規定握有倉鈔者可派給????引、赴場支????，雖非全額支給，但畢竟有了鬆動。這給西門慶帶來可乘之機。
就在不久前，西門慶與親傢喬大戶共納倉鈔三萬，按朝廷的新規定，此次可派????引三萬——我們很難為西門慶的三萬倉鈔估價。因為倉鈔最初一“引”值銀半兩，但由於不斷貶值，最低時降至七分，僅為原官價的百分之十二（黃仁宇：《十六世紀明代中國之財政與稅收》）。西門慶、喬大戶手中的三萬倉鈔也應是貶值後的證券，估值兩三千兩，已不算少。
那麽三萬????引又價值幾何？一“引”????的標準重量為四百斤，又因時間、地域的不同而有所浮動，多的可達五百五十斤，少的衹有兩百斤。至於????價，也隨時間變化而有所升降。據記載，嘉靖初年南京一帶每噸食????零售價為白銀二十五兩至三十兩，合每斤一到二分，在當時算是很高的（黃仁宇，同上書）。西門慶所支食????，即使按此價格一半計算，再打折支取，仍值白銀兩三萬兩。這從後來韓道國、來保用此款躉來價值三萬兩的綢緞貨物，也可換算出來。
幾千兩的投入，一轉手便獲利萬兩，其中關鍵，當然是蔡御史的幫忙。明代????政的弊端之一，便是支????難。當時人記述說：“商人支????如登天之難……有守候數十年老死而不得支者，令兄弟妻子支之。”反之，“勢要支????如反掌之易”（朱廷立：《????政志》）。《明史》也說：“當是時，商人有自永樂中候支????，祖孫相代不得者。”因此，若朝中無人，手握????引的西門慶即便趕上????政改革的時代，仍難迅速支????、套現。
蔡狀元跟西門慶是“老交情”了。此人名藴，號一泉，是權臣蔡京的幹兒子。當年經蔡京的管傢翟謙介紹，曾到西門慶傢“打抽豐”（也叫“打秋風”，即假藉各種名義嚮人索取財物），西門慶熱情款待，慷慨資助。此次，他榮任巡????御史，到揚州上任途中，再次來到西門慶傢，這正中西門慶下懷。西門慶不惜重金擺宴招妓，款待蔡御史，乘機提出了支????請求：
西門慶飲酒中間，因提起：“有一事在此，不敢幹瀆。”蔡御史道：“四泉有甚事，衹顧吩咐，學生無不領命。”西門慶道：“去歲因捨親那邊，在邊上納過些糧草，坐派了些????引，正派在貴治揚州支????。衹是望乞到那裏，青目青目，早些支放，就是愛厚。”因把揭帖遞上去。蔡御史看了，上面寫着：“商人來保、崔本，舊派淮????三萬引，乞到日早掣。”蔡御史看了，笑道：“這個什麽打緊！……我到揚州，你等徑來察院見我。我比別的商人早掣取你????一個月。”西門慶道：“老先生下顧，早放十日就夠了。”蔡御史把原帖就袖在袖內。一面書童旁邊斟上酒，子弟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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