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是“兼容并包”的,自从爱上文学之后,查海生的学习成绩开始下降,不及从前优秀,辅导员知道后,并没有去责怪他。一个人的全面发展总比只对一门“专”要强得多。 与此同时,同宿舍的一位同学喜欢上了诗歌创作,有时也写上几首在宿舍大声朗读,不时博得其他人的掌声。 受其同学的影响,查海生开始关注与诗歌有关的一些事物。他自己也买了几本早期“朦胧派”诗人的作品集:如芒克、江河、北岛等人的作品,他较喜欢。 初出茅庐的查海生看不懂这些诗人的作品,随着他阅读视野的扩大,查海生感受到了其中语言的魅力。 要读得懂别人的语言,必须多读别人的诗集。要创作出像样的诗歌,必须学会别人的写作模式,形成扎实的写作基础,进而创作出属于自己的诗歌。 查海生也开始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几句小诗,那是为了抒发自己情怀的需要。这些小诗都是从别人那儿借鉴过来的。 直到有一天,冬子写的一首诗无意中被同宿舍的那位爱好诗歌的同学瞧见。那位同学甚为惊奇,他没有想到同宿舍还有一位志同道合的人在私底下一个人较劲。 那位同学建议查海生多去交流交流。 查海生哪里认识那些写诗的学生。在北大中文系定期出版的《启明星》杂志上,查海生知道了一些学生诗人的名字,但从未谋面。同宿舍的同学给他当起了引荐人。 二年级下学期的一天,查海生和骆一禾认识了。 骆一禾也是七九级学生,就读于中文系,因为他的文章和诗歌经常发表在校报校刊上,所以在学校里颇有名气。查海生就是冲着他的“名气” 而来找他的。 骆一禾也有着在农村生活的经历,两人的话题能够谈论到一块儿去。他一开始就看重查海生的诗歌,尽管还不成熟,模仿别人的痕迹较多,但他相信查海生的语言魅力是别人不能模仿的,他是个有潜力可以挖掘的人。 既然是种交流,骆一禾很坦承地说出了他诗歌写作的优缺点。 他对查海生是真诚的。 查海生基本上能接受骆一禾所提的意见,对于他这样一位诗歌初写者来说,骆一禾就是他的榜样,他的诗歌写作就应该向骆一禾学习。 科班出身的骆一禾,自上大学伊始就已注重其专业修养,阅览了大量古今中外的名著诗作。 从发表作品的字里行间就可以看到他那扎实的语言功底。 这种深厚的文学功底体现在诗歌写作上,具有强烈的震撼力。 骆一禾不仅能背诵《诗经》中的大部分篇章,而且还能背诵《圣经》,几乎从头到尾,一字不落。 查海生吃惊地佩服他过人的记忆力。 凭着独有的横溢才华,骆一禾被一批女文学青年大学生追求着,他后来的夫人张 就是其中的一位。骆一禾与张 的谈情说爱就是从谈论文字开始的。 查海生喜欢和骆一禾聊天,从骆一禾那里,他学到了不少东西,而且这些知识使他受益匪浅。每次在食堂打饭时,查海生一看见骆一禾,马上拽住他,与他一起共进午餐。 对于学法律专业的查海生,骆一禾一开始就充当了一个良师益友的角色。 他们之间的关系随着诗歌的交流而日益密切。 查海生的诗歌创作进展快速。无论是在语言、内容、形式上较之前期都有了较大的突破。这使骆一禾十分满意。 相对于查海生,骆一禾的家境比他好得多,他时常请查海生吃饭。 次数多了,查海生也感觉很不好意思。但盛情难却,每次骆一禾都抢先付帐。 查海生是个很要强的人,即使在出现经济危机时,他宁可整天吃馒头夹腌菜,也不会随便向老师或同学提及自己的困境。 骆一禾明白农村孩子的苦。他小时候生活在河南农村,亲眼目睹中国乡村的贫穷。他自己和家里人也曾经为最基本的温饱问题同恶劣的地理环境作挣扎。 在外省人的眼里,安徽基本上就是“穷”的代名词。凤阳小岗村的农民被贫穷逼怕了,实在没有退路,就冒着生命危险分了集体的田地自家耕种。 查海生的家乡比起小岗村,也好不到哪儿去。骆一禾从他的穿着、言谈举止中就能体验到他家里生活的艰难。 两位有才气的文学青年因为有相同的生活背景,话题聊得十分投机。 一次,骆一禾用挣来的稿费喊上了查海生等诸兄弟在校外的一家小餐馆聚一聚,以示庆贺。 年轻人在一起聚会不免喝酒,北京的二锅头是出了名的老白干儿,价格低廉,档次也不低,适合学生消费。 这些热血青年刚聚一起,话题一挑开,你一句,我一句,几杯白酒下肚,坐在长条板凳上的查海生脸上有些红了。他不习惯喝北方的高度数白酒。 骆一禾劝他的酒,说今天要把什么都得放下,不醉不休。大家都应该尽兴。 其他的几个哥们一起敬查海生的酒,查海生不好意思推辞,只好陪着大家一干而尽。 劣质香烟凑上二锅头,大家也不亦乐乎!一会儿,整个屋子烟雾缭绕,觥筹交错。 接下来是换个“打圈儿”,等大家一一“打”过一圈后,轮到查海生了。他有些招架不住,心脏跳得较为剧烈,碍于面子,硬着脖子“打”了一圈。 掌声、喝彩声交织在一起…… 眼前的人和场景开始晃动起来,查海生真醉得不行了,干脆直接趴在桌子上。骆一禾马上从厨房里端来一小碗醋给他解酒。 醋似乎没有发生什么作用。 骆一禾扶着他出去,叫他用手指抠自己的咽喉,把食物吐出来,也许心里会好受些。 查海生不好使这招,试了几次,都不管用。最后,还是由骆一禾和其他几个兄弟把他扶到寝室。 酒气冲天的查海生把同寝室人吓坏了,他们可从来没有看见过冬子喝得如此大醉。众同学端来脸盆打水给他擦脸。 查海生头晕脑晃,酒精正在每根血管里燃烧,他感受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翻了出来。这一次,他终于吐了出来,接下来不停地往外吐。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喝这玩意。 骆一禾一直在床边守护着这位“傻弟弟”,直到他清醒为止。 大查海生三岁的骆一禾无疑把他当作自己的亲弟弟来关爱。 受骆一禾的影响,查海生开始大量接触西方古典名诗名作。 诸如《圣经》一类不好借到的书,他直接去找骆一禾,骆一禾要是没有查海生想要借的书籍,他再通过同学帮查海生借到。 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们的友谊是根深蒂固的。 从1982年的下半年至1983年的上半年,查海生将完成他四年本科学业的最后一学年。 1982年仲秋的一日上午,正在课堂上课的查海生突然感觉自己的肚角有些疼痛。他强忍着上完一堂课,下课时,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颊上顺势往下流,同学们发现这一异常情况,马上报告了老师,老师再报告了学校。 学校十分重视这一情况,一位主管学生工作的副校长马上让他的驾驶员以最快的速度开着专车来到教学楼,把该同学送进附近的一所医院。 这种事要是发生在家乡,生病的人顶多去乡里的卫生所简单处理一下,要么自家人给装个热水袋紧贴着疼痛的部位敷一下,便了事。 现在,坐在轿车里的查海生受宠若惊。 他第一次坐轿车,旁边关注他的是他的北大副校长。 北大就是这么人性化,就是这么可爱。她体现出的无限关爱精神让人不得不感动。 查海生很快被送进急诊室。经验丰富的胸泌科大夫初步诊断为急性阑尾炎。 进一步抽血化验,查血样,查尿,拍X光片,最后诊断———急性阑尾炎。像急性阑尾炎这样的病,在北京的医院治愈率很高。 副校长的一颗不定的心安了下来。 马上做手术。 副校长看着脸色苍白的查海生安慰道:“没事,进去一会就好了。” 副校长和执刀医生互相挥手,他诚挚的目光在告诉医生,这是我的学生,我的孩子,一定要做好! 查海生被推进了手术室。 手术进展很顺利,这是一个小手术。 很快,查海生就被推了出来。他的辅导员老师和同学们都围了上来小声地安慰他,祝贺他手术成功。 他们带来了许多水果和营养补品,医生告诉他不要急于进食,等肠道管顺通后,才能吃东西。骆一禾后到一步,他是听查海生的同学说的事情原委,跟着跑到医院,才得知查海生已平安无事。 简单的问候之后,他忘记自己还没有吃饭,查海生索性递给了他一个大苹果,骆一禾不好意思接受。查海生急了,偏要他吃下去不可。骆一禾恭敬不如从命,欣然吃下这个大苹果。 住院的一个多星期里,查海生受到了优待,他被许多人关心疼爱着。缺下的功课由同学们轮流着为他讲解,辅导员老师每天为他送来热的鸡汤、肉汤,还有一批文朋诗友们陪着他,和他谈论诗歌,指点文字…… 连医院的医生护士们都羡慕这个北大的少年大学生。护士们在工作的同时,有时候故意冒上一句安徽话,逗一逗病床上的查海生。 生病真好! 在这种爱心、友情的萦绕下,查海生没有理由不感动。 查海生康复后,还是一大批同学帮他收拾东西,背起书包,一大伙人浩浩荡荡,护着他走进学校,像是迎接从战场上凯旋归来的将士!
请欣赏:
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 Previous Chapter Next Chapt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