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突然做出一个决定,把邱柳北送回老家靠山屯去。在这之前,她曾动过这样的念头,他们这支部队这样的例子也不新鲜了,长征时候有,延安的时候也有,就是到了解放战争也有。刚开始,她没下定决心,那是因为邱柳北还小,她舍不得,况且在医院工作,她一边带孩子一边工作,还能忙得过来。她现在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要离开医院,去部队参加战斗。但她这话对谁也没说。
俩人商定把孩子送回老家靠山屯,说做就做,就请了假,一起回了靠山屯。她相信,好心的屯人是会接受邱柳北的,自从逃离靠山屯后,她还没有回去过。
当柳秋莎一家三口出现在于三叔家门口时,于三叔惊呆了,他做梦也没有想过,柳秋莎会回来。在他的印象里,芍药早就被日本人打死在老林子里了,就是不被打死也被冻死饿死了。对于当年的"抗联"来说,发生这种事一点儿都不新鲜。
于三叔前后左右地把柳秋莎看了个遍。柳秋莎就说:三叔,我是芍药哇。真的是芍药!
于三叔惊呼一声,便奔了过来。一家人围着柳秋莎问长问短,柳秋莎便一一答了。当于三叔得知芍药要把邱柳北放在自己家里寄养时,他一拍腿说:芍药哇,你就啥也别说了,你们为革命连脑袋都不要了,这点事算个啥!
柳秋莎还想说句客气的话,见于三叔这么说,便把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她知道乡亲们的心肠是火热的,实在的。
当下,于三叔叫过自己的三个孩子,老大是个男孩,十五六了,老二是女孩,十二三岁的样子,老三是个男孩,拖着鼻涕,七八岁的样子。于三叔就说:芍药哇,别看你三叔孩子多,再多张嘴也不算什么。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放心,有我孩子吃干的,就不让你的孩子吃稀的。
听了于三叔这一番肺腑之言,柳秋莎就什么话也不说了。来之前,她让邱云飞带上了相机,此时,她抱起孩子,站在于三叔家门口,让邱云飞认认真真地给自己和女儿留了一张合影。在以后的岁月中,这张照片一直伴随着她。
后来,于三叔又带着柳秋莎和邱云飞来到了柳秋莎父母坟前,当年的父母是于三叔等乡亲帮着掩埋的。此时,父母的坟前被当地政府立了块碑,上面写着:"抗联烈士"几个字,坟头已是荒草凄凄了。
柳秋莎跪下了,邱云飞也跪下了。
柳秋莎说:爹,娘,芍药来看你们来了。
说到这儿便说不下去了,她痛哭流涕,悲痛欲绝。在场的邱云飞与于三叔也不禁泪流满面。
于三叔说:芍药你就好好地哭一回吧,你爹妈遭难时,有日本人要抓你,想大声哭一回都不能。哭吧,哭吧,把爹妈哭醒了,看看闺女芍药这会儿都出息了,他们也就放心了。
柳秋莎在父母坟前,伤心欲绝地痛哭了一回。
从墓地回来,她和于三叔一家人就要告别了。
三婶抱着邱柳北送他们。刚开始孩子不明白这是要干什么,还和三叔家的三个孩子玩了一会儿,此时看到妈妈要走,把自己扔下了,她受不了了,扯开嗓子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喊着:妈妈你带我走,别不要我,我听话……
以前,柳秋莎曾吓唬女儿,不听话就不要她了。此时的邱柳北多么希望母亲能把她带走哇。女儿的哭叫,让柳秋莎停下了脚步,她泪眼朦胧地回望着女儿,于三叔挥着手说:走吧,别回头,几天就好了。
柳秋莎狠心掉转头,迈着大步向前走去,后面跟着邱云飞。
十四
在辽沈战役打响前,部队并不那么紧张。邱云飞还有时间到医院里看望柳秋莎。
柳秋莎送走了孩子,她果然是一身轻松了,人们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生死不怕的"抗联"游击队员的身影。她想,自己没有牵挂了,可以和男人一样,带着一个排,或者一个连去冲锋陷阵。只有打仗,她才觉得踏实;在医院,或者像邱云飞那样,拿个相机拿个笔什么的,她一律觉得那是吃闲饭的表现。送走邱柳北回到医院后,她曾找过马院长。马院长也是从延安来的,这是一个心慈面善的老同志,什么事都不急不躁的样子。
柳秋莎找到马院长就说:我要去部队,去打仗。
马院长就睁大眼睛望着她。
她又说:医院这活儿谁都能干,多一个少一个,我看都差不多。
马院长说:医院我说了算,打仗的事不归我管,要是有部队要你,我放人。
柳秋莎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最后她就想到了胡一百。当初没有胡一百,她就不会第一批开赴东北。她想,自己和胡一百是有共同语言的,当初没有同意和胡一百结婚,那是另外一回事,打仗又是一回事。
她找到胡一百时,胡一百正指挥部队在锦州城外调防,他的身旁站着警卫员参谋等人,胡一百正举着望远镜观察阵地情况。那匹从延安带来的马,闲散地在一旁吃着草,柳秋莎对这匹马是太熟悉了,她甚至熟悉了它的蹄声以及"咴咴"叫声。那时,她怕听到它的声音,现在今非昔比了,要是能天天看见它该多好哇!她一想到这匹战马驮着主人,在战场上冒着炮火硝烟冲锋陷阵的样子,她就激动。
胡一百在望远镜里看见了她,放下望远镜便说:柳队长,我们这里还没开战呢,你就急着救伤员来了?
胡一百这一句自然是调侃的话。柳秋莎没有理会,认真地冲胡一百说:胡师长,我要参加战斗,你的部队敢不敢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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