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书评论 獨尊儒術   》 《獨尊儒術》(下)      方爾加 Fang Erjia

  央視國際 2005年05月30日 10:23
  
  內容簡介:漢朝的統治建立了一個國傢前所未有的尊嚴,漢朝提出了一個流傳千年的治國思想:獨尊儒術。但是自古以來儒傢思想就存在一個嚴重的缺陷,就是理論和實際經常脫節,不易操作。西漢時期偉大的歷史學家司馬遷對儒傢思想也提出了一些看法,他認為儒傢思想煩瑣、不切實用。他曾在《史記》中寫到“夫儒者,以六藝經傳,以千萬數,纍世不能通其學,當年不能究其理,故博而寡要,勞而少功”。意思是說:儒傢研究的詩、書、禮、樂、易、春秋,這些六藝經傳,道理特別多,特別煩瑣,有時候人們學了幾代,也不能理解它的意思。
  
  所以歷代君主對儒傢都有如此的看法。後來叔孫通幫助劉邦整頓朝綱,肅朝廷禮儀,這是儒學運用到實際中的一個開端,到漢武帝時代,皇權的威嚴得到了極大的強化。儒傢思想能夠在漢代中期被統治者接受成為治國良策,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在漢武帝時期,董仲舒提出了罷黜百傢,獨尊儒術的建議。他在實際操作中,把儒學和實際工作相結合的,最後纔使漢朝的統治者扭轉了對儒傢的看法,最後尊儒,用儒。
  
  (全文)
  
  我們繼續講漢代漢武帝時期獨尊儒術的問題。那麽儒傢要成為官方思想,儒傢要被統治者接受,儒傢要有一個問題需要解决,這個問題如果不解决的話,仍然不能真正被統治者所接受,什麽問題呢?就是儒傢的操作問題。因為當初漢高祖劉邦的時候,他是非常看不起儒傢的,為什麽看不起儒傢呢?他覺得儒傢這些學者都是一些空談傢,就會說大道理,解决不了實際問題,所以這個漢高祖動不動就駡竪儒,老是駡儒傢。
  
  那麽漢高祖劉邦當年打天下的時候,有些儒傢的知識分子去投靠他,漢高祖對這些儒傢的知識分子並不是很買賬,不太高興。而且漢高祖留下了一個歷史污點,他把一個儒生的帽子摘下來在裏頭撒泡尿,然後又把帽子還給人傢了,對儒生非常不尊重。那麽後來有一個大臣叫叔孫通,叔孫通當年去投靠劉邦的時候,這個劉邦看他穿了一身儒的服裝,劉邦很不高興,叔孫通看出來了,所以叔孫通就回去了,換了一身衣服,換成短衣短袖,當時叫楚服,楚國的楚,劉邦看了以後就高興了。有幾次有儒生來投靠劉邦,那麽劉邦往往先問問這些傳達的人,這人什麽樣,服飾、打扮、神態什麽樣,這個傳達人就說狀儒,就是像儒的那個樣子,劉邦就不見,劉邦對傳話人,他就說,你回去跟他說,告訴這個來人,說我正在忙大事,現在沒時間會見儒生,沒時間跟儒打交道。所以這個反映出什麽?劉邦對儒是很不喜歡,為什麽不喜歡?因為儒(給)他的印象崇尚空談,解决不了實際問題,操作能力不強,沒有什麽操作能力,他有這麽一種印象,這個印象呢,其實不光劉邦有,很多人都有。
  
  那麽對儒傢的這種看法,大傢一直就沒有變,是一貫的,都認為儒傢不切實用,儒傢的操作有問題,它不能把它的思想運用到實際生活中,去實際操作。實際上儒傢內部一些人,也承認這一點。孔子的弟子子路就說過,“道之不行,已知知矣”。我儒傢,我所提倡的道,所堅持的道,推行不下去,我知道,我自己心裏明白。所以這個東西呢,看樣子大傢對這個看法是比較一致的。
  
  西漢時期偉大的歷史學家司馬遷對儒傢思想也有一些看法,他認為儒傢思想煩瑣、儒傢思想不切實用。他曾在《史記》中寫到“夫儒者,以六藝經傳,以千萬數,纍世不能通其學,當年不能究其理,故博而寡要,勞而少功”。意思是說:儒傢研究的詩、書、禮、樂、藝、春秋,這些六藝經傳,道理特別多,特別煩瑣,有時候人們學了幾代,也不能理解它的意思。
  
  這個司馬遷在《史記》裏頭對說儒傢煩瑣,儒傢不切實用。司馬遷是這麽說的“夫儒者,以六藝經傳,以千萬數,纍世不能通其學,當年不能究其理,博而寡要,勞而少功”。就是儒這個東西,它講的那些六藝,它講那些古代的文獻,講這些道理,特別多,特別煩瑣,人們有時候學了幾代,都不能把它的意思弄清楚,所以司馬遷對儒傢也有這樣的批判。所以漢高祖劉邦當初不喜歡儒傢,整個社會都對它有這種看法。包括後來竇太後,竇太後反對有為,她也反對儒傢,她也說儒傢煩瑣,儒傢不切實際。
  
  但是後來儒傢自身也開始做一些調整,這個調整需要一個過程,並不是一下子就能夠調整完的,是長期的這麽一個調整過程。在調整的過程中,儒傢逐漸在改變自己,改變自己這個不好操作,脫離人們的實際生活,脫離實際工作,講空洞的道理,它也在剋服自己的這個缺點,不過這需要一個長期的過程。
  
  這個在漢高祖劉邦時期,儒傢發揮了一次作用,把儒傢的一些想法,儒傢的思想怎麽樣運用到實際生活中去,運用了一次,不過這種運用呢,衹是一些初步的運用。什麽事呢?就是漢高祖劉邦打下天下,當了皇帝以後,自己的精神地位並沒有確立,自己的尊嚴並沒有確立,他的那些老朋友怎麽樣,缺調少教,大傢過去本來就素質非常低,都是一些地痞無賴,所以奪取了天下以後呢,這些無賴過去的這些陋習,壞習慣還沒有改變,特別缺調少教,缺少教養,所以劉邦非常煩惱。
  
  這時候劉邦一個重要的大臣,叔孫通,他在旁邊看到了,叔孫通他就是個儒傢的學者,他看到了,所以他敏銳地感覺到現在儒傢需要開始發揮作用了,儒傢能夠給他解决問題,前頭咱們不是說嗎?儒傢不好操作,儒傢解决不了具體的問題,盡空談道理,那麽叔孫通這個時候抓住了一個機會,他看到了什麽呀?他看到這個問題,就是漢高祖劉邦的朝綱沒有建立起來,禮儀制度沒有建立起來,他的這種皇帝的尊嚴不能確立,不能樹立這件事情,叔孫通覺得儒傢可以在這方面發揮點作用,可以幫他解决。所以叔孫通就對漢高祖劉邦說,這件事由我來解决,我來給你調教,來給你訓練這些粗人,這些大臣,這些將軍。實際上他要給他調教這些小流氓,調教他們。那劉邦當然就答應了,就說既然你能解决,那你給我解决,就答應了。叔孫通就把他過去讀的那些書,記載古代的禮儀,禮儀規範、禮儀制度的那些書都給拿出來了,還找來了他的很多學生,然後他們共同幹嘛?按照古代的禮儀,這些禮儀規範來調教劉邦手下的這些大臣,這些將軍,這些粗人。那麽該穿什麽樣的衣服,該做什麽樣的動作,該怎麽樣說話,平常應該怎麽樣尊君,在君主面前應該行什麽樣的禮儀,你們彼此之間應該行什麽樣的禮儀,讓他們講文明,講禮貌,懂得一些文明的東西。
  
  那麽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教,叔孫通跟劉邦說調教可以了,怎麽樣,現在給你來演練一次,你來看一看怎麽樣,據說在一天早上,開始正式讓這些大臣按照叔孫通和他的學生的調教來演練他們已經學會的這些禮儀。那麽到那天呢,劉邦上朝了,來看看底下這些大臣,開始來演習這些禮儀。那麽這些大臣一下變得非常規矩,非常講禮貌,非常文明,邁着四方步入朝,入進來之後,見着皇帝應該怎麽樣下跪,應該說哪些恭敬的話,文明的話,他們的服裝,那也都是非常符合標準的,符合要求的,所以這一個個表現得非常有教養,當時整個上朝這個氣氛非常莊嚴,非常肅穆,給人的感覺非常文明,氣氛非常好,所以經過這麽一次演練,劉邦當時給美壞了,樂壞了,劉邦當時說,我今天才知道當皇帝的尊嚴,那麽這件事情應該說叔孫通怎麽樣,使得儒傢在操作這方面小試牛刀,試了一把,使劉邦嘗到了儒傢的甜頭,所以有的人在《漢書》裏有這個記載,有的人說叔孫通是漢代儒傢之宗。
  
  這個宗什麽意思?我覺得如果儒傢之宗也可以,為什麽呢?因為他可以說是儒傢進入操作,為統治者解决實際問題,實際地為統治者解决問題進行操作,他是一個開端,所以漢高祖劉邦特別高興,從此知道儒傢的優越性,知道儒傢的優點,當時還重賞了叔孫通,那麽叔孫通的學生也都受到了奬勵,給官做,給了賞,所以這件事是儒傢操作這方面取得的一個非常大的進展。
  
  但是從總體上來講,儒傢在操作這方面當時還是不行,就是叔孫通雖然使儒傢進入到操作,解决這些問題,但這種操作是非常淺的,淺層次的操作,這個深層次的操作還沒有開始,而且即使是這種淺層次的操作,儒傢也並不都是成功的。其實這個淺層次的操作,這種禮儀,這種表面的規範,這種淺層次的操作,在很多方面還是失敗的。我舉個例子,比如秦始皇的時候,人們說秦始皇焚書坑儒,秦始皇不喜歡儒傢,其實開始秦始皇也並不是排斥儒傢,在秦始皇的朝廷裏頭,還是有儒傢的學者在那兒當臣的,他也用了儒傢的人,比如淳於越,史書裏記載,他當時在秦始皇面前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對治理天下,他也提出自己的看法,他也發了言,他也有發言的權利,儘管秦始皇沒有接受他的建議,但是這反映出秦始皇的朝廷裏頭,也並不純粹都是法傢。
  
  再有秦始皇去祭祀泰山,那麽祭祀泰山的時候呢,他也徵求了當地那些儒生的意見,讓他們來討論討論,應該怎麽樣祭祀?什麽樣的禮儀?什麽樣的規範?什麽樣的規定?實際上他嚮一些儒傢學者做了咨詢,可是不太成功。為什麽不太成功,就是這些學者討論來討論去,提出的建議都不太實用,比較怪異,他們內部也爭來爭去,弄了半天也拿不出一套成型的方案,所以秦始皇一看這些人爭來爭去,他們自己的意見也不一致,而且他們的一些說法都特別怪異,所以秦始皇幹脆就不用這些人了,秦始皇自己就上了泰山。就是說我並不是說不用你儒傢的,我想用,讓你給我解决個實際問題,就像那個叔孫通一樣,你給我解决一些表層次的一些禮儀規範,一些表層次的問題,你給我解决呀,他又解决不了,所以就這個表層問題的解决,我們說叔孫通成功了,並不是儒傢都成功,有很多人成功不了。
  
  漢武帝時期也發生這個事情,漢武帝要去祭泰山,那麽祭泰山的時候,他也是找一些儒生,讓他們給討論討論,看我應該怎麽樣祭祀?有哪些做法?有哪些行為,應該怎麽做,結果這些儒生也是討論了幾天幾夜,拿不不出一套方案來,最後漢武帝也是沒辦法,最後就不用他們了,漢武帝就自己製定方案,自己去了。
  
  所以從這些事情來看,就是儒傢雖然當時在操作有叔孫通成功的一方面,但總得來說,即使這些表層問題的解决,也還是不成功的,還是不行的。那麽儒傢我們說了,你要想得到統治者的重用,你必須要解决這些問題,如果不解决這些問題的話,無法獨尊儒術,統治者說我喜歡儒傢,你操作不了,你解决不了實際問題,我也不可能用你。所以儒傢用世的問題,實際操作的問題,必須要解决。
  
  在漢武帝朝的時候,曾經發生過一件事情,漢武帝朝的時候,有一個大臣,張湯。這個張湯非常能幹,能夠給皇帝解决很多問題,做成很多事情,也就是在實際操作這方面,張湯是很有兩下子,所以漢武帝是比較喜歡他的,但是張湯受到周圍大臣的攻擊,咱們有時候說不做工作,可能沒人批評,做工作反而(被)批評,做工作越多,批評越多,做工作越多,失誤也越多,這個張湯可能難免是有這樣那樣的失誤,那麽攻擊他的人很多,那麽其中有一個人對他的攻擊是相當狠的,誰呢,就是漢武帝朝有一個大臣叫狄山,那麽有一次衝突起來,當時講到就是怎麽樣處理和匈奴的關係,張湯可能根據漢朝當時的實力,根據敵我雙方的這種狀況,根據當時的情況,漢朝發展的這麽一種狀況,張湯是主張軍事上出擊,打擊匈奴。那麽這個狄山呢,他是主張不要打擊,他主張和親,不要動兵。
  
  本來這個問題是你主張打擊,我主張和親,咱們可以就這個問題來商量,用什麽方式解决這個問題?狄山由此來開始攻擊張湯的人品,狄山說什麽,張湯並不是真正忠於朝廷,並不忠於皇帝,你看這個問題已經不是他攻擊張湯這個問題,已經不是批評他解匈奴這個具體的問題了,開始攻擊張湯人品的問題了,實際上要把張湯做的所有的工作都徹底否定。那麽漢武帝當時就問狄山,你說,張湯是什麽人?狄山說,張湯是詐忠,詭詐的詐,欺詐的詐,忠實是忠的,他不是真正的忠於朝廷,他是詭詐,偽裝的,漢武帝呢,聽了以後,很不高興。那麽這件事情說明什麽?儒傢有一個非常致命的弱點,非常致命的缺點,就是你操作不行,操作不行,你還有什麽話可說,你老批評人這個,批評人那個,你操作不行,所以這個問題必須解决,如果不解决這個問題,你怎麽能夠成為官方思想,官方怎麽接受你,因為統治者接受這個東西,是要解决問題,要實實在在解决問題的,你必須要解决這個問題。
  
  那麽儒傢在這方面其實也在做一些探討,它也並不是說光停留在理論,儒傢在這方面,他們也不是沒有探討。早在孔子的時代,實際上孔子,包括孔子的學生,在這方面也都在做一些工作,孔子的很多學生在一些諸侯國怎麽樣,都做了官,他們在做官的過程中,實際上就是怎麽樣,把從孔子那兒學的一些思想,儒傢的思想運用到實際中去,不過它是怎麽運用的,因為史書這方面的材料非常少,所以我們現在已經弄得不是很清楚,它怎麽樣運用,具體怎麽樣把儒傢的理論運用到實際生活中去,不好說,那麽在漢代,儒傢它要取代法傢,它要成為官方思想,它想在思想界,占有最高的地位,那它必須什麽呀,必須得解决操作問題。
  
  在這方面,漢武帝之前和漢武帝時期,應該說有很多人在這方面做了這方面的努力,而且可以說這方面的努力並不是一點成果沒有,並不是說沒有成果,還是有一定的成果的。張湯這個人物是值得我們重視的,雖然人們說他詭詐,很多人駡他,覺得他道德不好,這個不好,那個不好,說他是假的,說張湯這個人專門阿順君主的意圖,拍馬屁,順着君主的意圖說他很姦詐,但實際上我個人認為,在儒傢由理論進入到實際,儒傢用世這方面,我們承認他還是一個值得我們重視的人物。這個張湯人們說他是酷吏,說他應該屬於法傢的東西,酷吏嘛!用嚴酷的手段來鎮壓那些異己的力量,但是他跟其他的酷吏不太一樣,他在做事情的時候,其他的酷吏就是殺,對那些異己的力量,對那些不利於朝廷的力量,對那些觸犯法紀的人,就是殺,就是刑罰,就是關,非常嚴酷。
  
  張湯不那麽簡單,一方面他也鎮壓這些人,另一方面張湯他經常怎麽樣,跟一些儒生交接,這些儒生懂得很多儒傢的經驗,他跟這些儒生交往,然後把自己從事的一些工作,把自己的一些舉措,把自己做的一些事情,和他從儒生那兒所得到的一些儒傢經典的內容相互附會,然後嚮別人說明,說我這種做法不是我自己想出來的,我這種做法是符合儒傢這個理論,符合儒傢那個理論,和儒傢是一致的,他有點像我們現在有的人說的包裝,就是說我這麽做了,做了之後呢,我再用儒傢的東西來包裝自己,做了一些包裝,所以有的人對於張湯這種做法,大傢非議,假的,詭詐。
  
  張湯個人的品格我們不管,他是不是詭詐,實際上很多人都詭詐,你也不能說儒傢的這些人就不詭詐,其實詭詐是另一回事,很多人都詭詐,那麽張湯的這種做法,我不說他的動機,我不說他的人品,那麽這種做法我個人認為,對儒傢由理論走嚮實際,對儒傢進入操作應該說是有好處的。那麽張湯他的很多做法可能是附會,不管他是惡意的,還是善意的,不管他是什麽意思,他也是一種附會,所以剛開始這個理論運用到實際,需要一個附會的階段,然後在附會的過程中,人們逐漸地,一步步地深入,一步步地具體化,看看怎麽樣把理論運用到實際,所以我們說在儒傢的理論進入到實際中去,進入到操作層次這一方面,應該說張湯是個重要的人物,需要一批人去附會,附會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
  
  那麽此外,還有一些人,需要我們重視,他們在儒傢由理論進入實際這方面應該說也做了一些工作。那麽比如《漢書》裏記載一個地方官叫兒寬,兒寬他一是個基層幹部,在地方當幹部,那麽《漢書》裏記載,他在做基層工作的時候,因為兒寬他也是儒傢的學者,他學過尚書,然後他在做基層工作的時候呢,有意識地、自覺地把儒傢的思想,運用到他的實際工作中去具體地操作。這個過去的儒傢學者都是高高在上,更多的是高高在上,空談理論,所以有時候他結合實際呢,結合得也比較空,是一些大政方針,那麽過去很少有儒傢的學者能夠做具體的工作,具體的操作,在具體的工作中運用儒傢的思想,那麽兒寬在這方面,應該說做的比較出色,他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
  
  那麽他在地方到底怎麽樣具體的操作?怎麽樣把儒傢的理論和老百姓具體的生活結合起來呢?這個史書的記載非常少,也沒有留下這方面的著作,這是非常遺憾的。這個兒寬的工作經驗非常重要,如果當時能夠詳細地把他當時具體怎麽做的工作用文字保留下來,那對我們今天是非常重要的,就是在理論如何運用到實際,與實際工作相結合這方面,肯定兒寬有貢獻,遺憾的是他這方面的記載非常少。
  
  比如說兒寬在當地從事基層工作的時候,他追求的是什麽?要得人心,他不像其他的一些酷吏,其他的酷吏就知道鎮壓,就知道粗暴地對待底下的人,兒寬不是,他想辦法得人心,老百姓興修水利,幫着老百姓發展生産,讓老百姓過好日子,所以在當地處理各種問題的時候,處處體現出仁義、仁愛、和緩,讓老百姓之間的關係都能非常和諧,老百姓和官府的關係和諧,所以兒寬在當地的威信非常高。由於他愛老百姓,和老百姓之間關係處得非常好,處處體現出仁愛,深得人心,所以他的影響很大。
  
  據說是這樣,他減輕老百姓的負擔,對老百姓非常好,由於減輕老百姓的負擔,他的稅收工作沒有完成,上級官府呢,它是有稅收有指標的,那麽兒寬由於註意減輕老百姓的負擔,減輕民衆的負擔,所以他的稅收工作沒完成,沒完成怎麽樣?沒完成那就要懲罰,而且要把你調離這個地方,因為你工作沒做好。據說當地的老百姓,一聽說兒寬因為沒有完成稅收指標,要受到懲罰,聽說兒寬要被調走,當地老百姓全都不幹了,老百姓全都着急,結果老百姓紛紛把自己傢裏的糧食,把自己傢裏的錢拿來繳稅,都是自覺的,沒有任何人強迫,大傢希望要留下兒寬這樣的好官,結果兒寬的稅收由原來沒有完成到第一,稅收完成第一。那麽在這個過程中,沒有任何其它殘酷暴力的手段,強迫的手段,沒有,一切都是人們自覺完成的,都是老百姓自願,老百姓情願這個地方氣氛非常和諧,非常好。所以這件事引起了朝廷的註意,這是怎麽回事?別的地方老百姓,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讓他繳稅,拿鞭子抽他,去強迫,弄得這個關係非常緊張,而兒寬老百姓情願,自覺自願,而且這個關係處得非常好,基層工作做得非常好。所以兒寬很快就被提拔上來了,所以兒寬這個事情說明什麽?就是儒傢在理論進入實際這方面,在具體的運用這方面是有進展的,兒寬是個非常重要的人物。
  
  那麽再有就是我們說的董仲舒,董仲舒也是我們非常值得重視的,他是一個理論傢,他為儒傢獨尊,為統治者接受儒傢提出了很多理論。那麽在儒傢由理論進入操作這方面,由理論進入到實際工作這方面,董仲舒也做了很多工作。他並不是一個純粹的空談傢,並不是一個純粹光講理論的,董仲舒看樣子也是一個實幹傢,他也是做具體工作的。在《漢書》裏我們可以看到,董仲舒關註的很多問題,你別看他一方面談一些理論,談一些儒傢的理論,談一些神的理論,談一些抽象的理論;另一方面他非常關註老百姓生活中的實際問題。
  
  據《漢書。食貨志》記載:當時董仲舒給皇帝上書一封,講到老百姓种麥子的問題時,他說:“《春秋》它𠔌不書,至於麥禾不成則書之,以此見聖人與五穀最重麥與禾也”。意思是說,《春秋》這部書中,除了麥禾之外,別的𠔌物不收錄書中,連麥禾欠收都要寫的書中,可見聖人最看重五穀中的麥與禾。
  
  比如在《漢書》裏頭記載,董仲舒給皇帝寫信,講到什麽問題,講到種麥子問題,當初關中地區老百姓都好種麥子,所以董仲舒專門講了種麥子的重要,而且把他提出的那些抽象的理論和種麥子結合起來,你看這種麥子是老百姓太現實的問題了,太實際的問題了,所以董仲舒關註老百姓种麥子的問題,把他的那些陰陽五行和種麥子的問題相結合,董仲舒還講到什麽問題?講到下孢子的問題,下孢子也是老百姓很關註的問題,一場孢子下來,老百姓算一場大的災害,所以董仲舒還專門講了孢子的問題,所以董仲舒不都是空談理論,他也關註現實生活中的問題,董仲舒不光是關註現實生活中的問題,而且董仲舒還進行實際的操作,他也有實際操作。
  
  他具體是怎麽做的。大概是這樣,甲和乙發生衝突了,兩個人打架,這個乙呢,拿着刀子衝甲就刺過來了,結果這個甲的兒子看到了,拿着棍子就衝乙掄過來了,結果怎麽樣?沒掄好,因為混亂嘛,混戰中沒掄好,一下掄上自己的父親了,這個甲的兒子就算犯罪了,這個案子怎麽判?那麽按照當地的這些官員,他們往往頭腦比較簡單,那就是說你這個甲的兒子,你等於打了父親了,這還得了,按照法律條文應該怎麽判?判甲的兒子死刑,因為一棍子打了父親,判死刑,這個死刑,當時叫梟首。把你腦袋砍下來,然後擱在籠子裏頭,挂在一個高的地方,讓大傢來看,你這是犯罪了。那麽這個地方當時法官判這個案子呢,他完全是按照表面上,按照字面來判刑,因為表面說兒子打死了父親,應該判什麽罪,他這種判案的做法其實就是例行公事。其實這種做法就是法傢的做法,我就看字面,字面上你衹要違反了規定,我就來判你。
  
  那麽這個案子送到董仲舒那兒去了,董仲舒可能要復審一下。那麽董仲舒在判這個案子的時候就不一樣了,他要按照儒傢的思想,儒傢的想法來判,所以董仲舒就重新判,他按照那部儒傢經典來看。儒傢有部經典是《春秋》,董仲舒是專門研究《春秋》的,那麽他就按照《春秋》裏頭的一些記載,《春秋》裏頭的一些要求來判這個案子。那麽《春秋》裏頭有這種記載,說兒子給父親吃藥,結果怎麽樣,父親吃死了,那麽父親吃死,是不是兒子謀害父親?是不是兒子應當懲罰父親?不,兒子是為了給父親治病,他並不是為了害死父親。那麽按照《春秋》的這種記載,這個兒子拿起棍子來打乙方,他是打着父親了,不過他當初是為了什麽?是為了救父親,所以按照《春秋》儒傢的這種說法叫“君子原於心,赦而不誅”。什麽意思呢?君子原其心,就是我們在看這個人的舉措,要看他的動機,原其心,深入地探求他原來的動機,他的動機是什麽?他的動機是為了救父親,他給父親吃藥,他的動機是為了給父親治病。那麽這個人掄起棍子打乙方,他原本的動機是為了救父親,他是出自好意,是出自孝順,所以動機是好的,原本內心是好的,這樣的人不能夠殺他,不能夠懲罰他,所以大概把這個兒子給放了,那麽這種判案子,顯然深得民心,你要是把這個兒子給殺了,不光這個甲,這個父親他們傢裏的人肯定不願意,他們肯定對官府不滿,你官府這種做法太不合情理了。因為當時中國的基層,傢族社會,大傢特別講人情、情理,所以董仲舒這種判罰是符合情理的,而這種判罰,董仲舒又依據儒傢的經典,所以他這種做法就能使深入老百姓之心,深入民心,對儒傢的普及,對儒傢被社會所接受作用是非常大的。
  
  董仲舒還判過一個案子,這個案子是這樣,說有一位父女,她的丈夫坐船出門,船上父女在,坐船怎麽樣?風高浪大,船翻了,丈夫沒有了,失蹤了,屍體也沒看到,可能是死了,那很長時間了,後來這位婦女就回娘傢了。回娘傢長期找不到丈夫的屍首,所以這個婦女她的娘傢的人就把這位婦女另外讓她出嫁了,嫁給其他人了。那麽這件事官府就要說話了,按照當時基層法官的說法,這個婦女,你的丈夫死沒死還不知道,屍體也沒找到,你竟敢另嫁他人,屬於淫蕩,你屬於有淫心,要判罪,判什麽罪?把她抓起來叫死罪,把你殺死,然後把你的屍首擡到集市上展覽,讓大傢看。
  
  那麽這麽一個案子又到董仲舒那兒去了,那麽董仲舒對這個案子另有一種判法,又是按儒傢的思想來判。那麽怎麽按儒傢思想來判呢?第一按照《春秋》的記載,這個婦女,她沒有兒子,如果她有兒子的話,她就不能再另嫁他人了,不能再跟別人結婚了,她沒有兒子了,丈夫失蹤了,你是可以再嫁給其他人的,這是第一;第二,這個婦女並不是她自己要嫁給他人,而是受父母之命,是父母讓她嫁給別人的,她等於嫁給別人是服從了父母的命令,所以她這不是淫,而且是孝,因為她服從父母的命令,她是孝。所以婦女無罪釋放。所以這個東西怎麽樣?也和合乎情理,應該說廣大老百姓是能夠接受的,從情理上,從內心人們是可以怎麽樣,是可以接受的。
  
  那麽這些案子的審理怎麽樣?非常有助於儒傢進入基層社會,儒傢被老百姓所接受,這些案子的審理,也是儒傢與老百姓具體生活的一種結合。那我這裏講到張湯,講到兒寬,講到董仲舒,我想漢代類似這樣運用儒傢,具體的從實際工作中,運用儒傢恐怕不衹這三個,當時恐怕已經有很多人了,可能基層幹部當中有很多,基層中層當中是有很多這樣人,他們都分別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取得了一定的成就。所以我們說這個問題,就是儒傢在具體運用這方面和實際工作實際生活相結合這方面,雖然不能說完全徹底地解决了,但是在漢代,特別是在漢武帝時期,恐怕在這方面的解决有相當大的進展,所以最後漢武帝罷黜百傢,獨尊儒術,以儒傢為官方思想,接受儒傢,也和儒傢能夠進入到實際操作,進入到實際運用,進入到人民的實際生活中去,解决了理論和實際的結合問題,在一定程度上解决理論和實際的結合問題,在這方面有相當大的進展。所以統治者能接受儒傢,和這一點也是有相當大的關係,好我們這一講就講到這兒。



   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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