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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评传 》 曹雪芹其人其書 》
曹雪芹其人其書(下)
周汝昌 Zhou Ruchang
在我國古典的四大名著中,惟獨《紅樓夢》裏的主角是女性,在這部書裏,作者曹雪芹說女兒是水做的骨肉,清爽可人。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濁臭逼人。曹雪芹為什麽這樣贊女兒而貶男子,為什麽這部大著作裏要以女兒為主要的描寫對象?這與他的生活經歷有關係嗎?
著名紅學家周汝昌認為《紅樓夢》裏邊用了一個特殊的筆法,就是多筆一用和一筆多用。前面看是一層意思,到後面再一看,你纔恍然大悟,原來他是說這。而且在《紅樓夢》這本作品裏,作者也用了各式各樣的方法來表現他自己的心情。他為什麽要歌女兒而貶男子,這在那個重男輕女的時代是有悖於常理的,而曹雪芹藉用“假托”之筆法來表現他的心情。那麽他對女兒的感情從哪兒來?在《紅樓夢》裏,作者就有所表現,我們大傢都記得,《紅樓夢》裏有一個情節,薛小妹新編懷古詩。其中有一首就是淮陰懷古:壯士須防惡犬欺,三齊位定蓋棺石。寄言世俗休輕鄙,一飯知恩死也知。這是講漢代韓信的故事,在韓信少年的時候餓得被惡犬欺,有一位女子救過他。後來他發跡了,就要報答這位女子。而曹雪芹在生活中也有類似的經歷,在他貧睏的時候,不知被哪裏的女子救過,所以曹雪芹纔講“閨閣之中歷歷有人,覺其行止見識,皆出於我之上”。
全文
朋友們大傢好,歡迎來到文學館。所有現場的朋友對《紅樓夢》的喜愛,對周先生的崇敬,讓周老在這兒為我們生動地講了曹雪芹的書後的故事,一個立體的曹雪芹鮮活起來了。這個也是周先生講《曹雪芹其人其書》,“其人”的一部分。那麽下面呢,我們再次以掌聲歡迎周先生為我們講“其書”。
我們的題目是《曹雪芹其人其書》,上半截主要講其人,下面主要講其書。但是,這裏有一個問題,這個人和他的這個書,個性都很大,幾乎是分不開的。講其人也是為了我們理解他的書,講書呢,裏邊還包含着也是為了理解這個人。他為什麽做這部書?那麽與衆不同。他是怎麽個人?他的頭腦心靈都是什麽樣子?我們主要的一個求知的願望離不開這裏,是吧。《紅樓夢》的作者和他這個作品怎麽能分得開。當然我不是說諸位要相信我的說法,它是自傳,寫的賈寶玉就是他本人,你可以完全不同意。我的說法也不是那麽死板,我是說大致。他這個藝術作品裏邊,他把賈寶玉作為一個最主要的主角,他要表現什麽?主要是說他自己的心情感受,這一點我覺得很明顯,打開書就知道。不是考證的問題,是你感受的問題。
我為什麽用這樣起頭呢?就是我上半截說的很多都是半截話。比如說我說潘德輿,光說了他的創作條件,一桌一凳什麽都沒有。他還有重要的話,他說我讀《紅樓夢》,讀到哪個情節,我這個淚,就是用咱們變了的話,不要背書。“淚下最多”。他是個儒者,他不是一般的人,是個小說迷,不是。你聽聽他這個話,他還不至此。他說了,如果是說曹雪芹寫別人,他那個話好極了,可惜我不能背,背了還得講,咱們就說我的記憶。那個意思就是說,他寫這個情,寫得如此坦然。他說如果不是他心裏掏出來的話,寫張三李四,像別的小說一樣,或者是說編造了一個才子佳人。像曹雪芹開捲就說,他本來有幾首豔詩豔詞,他為了要發表這些他自認為很美的作品,纔捏造兩個人。那個都是浮光掠影,沒有真的他自己的心情註射到裏邊。他怎麽能表現到那個境地呢?潘德輿說,我由此知道,就是寫他自己.
曹雪芹開捲就說,“我經過盛衰,錦衣紈袴,穿着綢緞,飫甘贋肥”。吃的是米,好酒好飯。可是呢,半生潦倒,一事無成。這個很寶貴,可是呢,既愧又悔,接着就說,“悔已無益”。我已經這樣了,我後悔,那有什麽用呢?但是我“愧則有餘”,我真是太慚愧了。這個話的意思就是說,我本人這麽不纔不學,不孝無能無力,簡直是不知道怎麽說纔好,我一文不值,我寫我自己這些事有什麽意義?但是底下這個轉折最重要了,如果我不寫,“閨閣之中歷歷有人,我要不寫自護己短 ”。就是說我這個不成人形,這個我不能夠寫,我的傢醜不能外揚。可是,我就把我所知道的那親切見聞,閨中歷歷有人。“歷歷”什麽意思?“歷歷”是分明清楚,他下字眼兒,都不會隨便下的。我要不寫,我把這麽多的閨友,他們的見識行止,“行止”就是“行為”,一些作為表現都處於我之上,我不寫我自己一文不值。可是同時把他們淹沒了,這個怎麽行呢?我心裏怎麽過得去呢?因此,我纔把我要說的這些經歷的那些隱去的那些真事,敷衍成一段故事。大傢註意了,這個字眼,“敷”就是敷開,今天一般人的用法就是敷衍了事,不認真,不負責,那叫“敷衍”。馬馬虎虎、敷敷衍衍,把事情定了。今天的理解就限於這個意義,其實不然,在曹雪芹時候,這個“敷”是“鋪”,“衍”是由此而推,開拓,展開,是那個意思。這裏邊呢,當然就包含了藝術成分,不是記死帳。那麽諸位又問,你今天來說這個幹嘛,不說這個,你怎麽理解《紅樓夢》?他到底是誰寫?這個問題首先要解决。
我在我的這個立足點來說,我先得說這個,我不是說你們每一位都要同意我們的拙見,毫無此意。
如果宋翔鳳先生那個話是可靠的,他基本上被關在空屋裏,精神痛苦萬分。自己的這種行為想法,精神境界,世俗人,包括自己傢裏的傢長,都無法理解。我怎麽辦,我要一點紙,要一點墨,我寫,就寫我,寫自傳,那不行。我得用一個藝術形式,“假托”,我怎麽假托?我假托什麽呀?“女媧煉石補天”。所以流行的本子,開頭就有一段不算很短的一個叫“作者自云”。那是別人替他記的,可是二百多年了,就混入正文,大傢一開頭就看這個。有的人就被這麽一段就給卡住了,這叫幹什麽,這什麽意思,不好看,沒意思,就把《紅樓夢》就合上。可是這一段很重要,它是表示自己表達,我為什麽要做這部書。“作者自云,因為經歷了一番夢幻之後,把真事隱去,藉通靈之說,而轉此《石頭記》一書也”。你看看這幾句話,誰的事呀,我經歷了這麽一番,“夢幻”是個假詞,這個事情如果過去了,那就是如同一場夢,就這麽簡單。他是為了掩護,可底下他自己就泄露了,“故將真事隱去”,那個“夢幻”不就是這個真事嗎?如果他真是夢幻的話,你何必隱去呢,那“夢幻”我經歷了那個真事,我不能寫。我現在把它得隱去,我另外假托了一個女媧煉石頭,後來變成了通靈玉,用這麽一個方式來寫,做《石頭記》一書。這個話還有多麽清楚。這就是告訴讀者,我是這麽回事,我是寫我,我不能說是我,我就說是那塊石頭。而我經歷的那些事,如夢如幻,我也不能夠如實寫,我得把它隱去。所謂隱去,不是一字不提,是變了,把它敷衍。所謂藝術化了,就是這麽回事。這是整個人類藝術的一個大園林。如果用文學評論傢的這個詞語來說呢,大概就是說他寫這個人物栩栩如生。那個“栩”呢就是一個木字邊,右邊一個羽毛的“羽”。當年毛主席就說過,講《紅樓夢》的時候,說你看曹雪芹把鳳姐都寫活了,這個話呢,就是栩栩如生。“如生”就是像活的,還不是真活。我就喜歡咬文嚼字,可曹雪芹寫的那個人物,不是如生,那個就是活的,就在那兒。他那個言談舉止,聲音笑貌,都是在你這兒,就在這兒。怎麽回事,他不是如生,他就是生。我也不知怎麽說了,我們有個老詞,勉強藉來用,就是說寫得好,寫得活,那個人呼之欲出,呼,一叫他名字,他來了,這個多好啊。可是今天的人,連這個也很少用,呼之欲出,你叫的時候,來了,這鳳姐,這黛玉,這寶釵。你看看,這是一種什麽神奇的力量,我也解釋不了,但是我的感受是如此。你讓我講其書,我從這兒開始,裏面的故事呢,也不是講了這個那個就沒事,好像傀儡戲。這個人耍豬八戒的時候,把別的小木偶人都不動,老傀儡戲都是這樣。
《儒林外史》就犯這樣的病,一個一個的出人,出了這個人講這個人的故事。這個人講完了,完,沒他的事,後來又出來別了。誰跟誰也不挨着,《紅樓夢》不是這樣。《紅樓夢》前邊伏下,後面必有應,前面看表面是這一層意義。後面再一看,如果你看到後面的話,恍然大悟,它是這樣,兩面。這一個大特點,別的小說裏沒有。
再有它的藝術特點,這是我給他創立的這個名詞,這是我的說法,不一定好。他會一筆多用,又會多筆一用,他寫這個主題目標,他用很多筆集中起來。這一筆,那一筆,後面一筆,前後左右。然後,你看的時候,不明白,你認為這都無關,後來一下子一看,這些筆,多筆,都集中在這個目標上。他都是寫他,好比畫傢,他畫一個人物,不是一筆就勾出來了。今天勾一筆,明天勾一筆。有頭,有發,有衣,有帶,還有別的。最後這個精氣神,完足,完美,這叫多筆一用。不但寫人,寫什麽都是這樣。寫榮國府,多筆一用,冷子興先講,你還不知道什麽,你看什麽叫榮國府,什麽都不知道。他在揚州郊外小酒店裏講,一筆。然後誰進府,看大門什麽樣,一筆。然後進去看那兒,林黛玉到了正堂,她擡眼一看,榮禧堂大匾,種種擺設,又一筆。我不能夠羅列,這個道理諸位一聽就明白。這個大院子,幾道院子,這個看相片,不。周瑞傢的,從哪一個屋裏接受的命令,你給分送這12支宮花。她怎麽走,經過誰的窗戶後頭,又出哪個角門,最後交給誰,回來還得復命,這是規矩。這是寫榮國府的院子。當然,不是說這是惟一目標。這個筆那個妙,那個神。你看到這兒的時候,你這個簡單腦筋,他就是寫這個。錯了,他寫了好多事情,多少層次,多少人物。你看看,他寫送宮花怎麽寫,到惜春那兒,惜春說,哎呀,我剛纔跟能兒說,我也剃個頭當姑子去,你送的花我可哪兒戴。一筆伏在這兒,後來惜春是出傢。你看到這兒,這句小玩笑話,誰也不管,一下子看過去。又到了誰那兒,比如說林黛玉,周瑞傢的是王夫人的配房,跟這些人沒有多少來往,她也不管這事,這是薛姨媽交給她的特殊差事。她也無可奈何,到了林姑娘這兒。林黛玉第一句話是什麽話?一看花,我就知道那別人挑不剩的也不給我。你聽聽,你們大傢都喜歡林黛玉,我就不喜歡。你說說,這樣的話,人傢周瑞傢的聽了做何感想。人傢就是順路一個一個送,人傢也沒有誰先誰後,還有個路綫。人傢誰也沒有挑了,纔剩下這個給你,又一筆,林黛玉的性情,一筆出來了。以後都是這味,例子太多了,咱們今天沒有時間,假如的話有機會,我專門講林黛玉這個嘴。
那麽完了嗎?沒完,她受命的時候,是薛姨媽在王夫人那裏,老姊妹兩個說傢常,等她回來呢,薛姨媽已經回梨香院自己傢了。她沒辦法,又得到梨香院那去,上薛傢去交差。這個時候看見一個小丫頭,這麽一問,她知道了。這就是那一年拐子拐了去,薛蟠打死人命在南京應天府,那個小丫頭。你說說,她看見這個香菱,說了幾句什麽話?如果我記憶不錯,問她,你幾歲了?你哪兒的人?一字不記。周瑞傢的表示,我聽了以後我這裏還很難過。周瑞傢的還是個好心腸的人,很可憐。然後還有重要的話,說香菱長得那模樣,有東府裏小蓉大奶奶的風格。重要無比,這個我衹能說到這裏為止。我們今天沒有那個時間,我也沒有那麽多精力。這個後文那個事情就多了,為什麽要伏這一筆,你看看,一筆多用,多筆一用,說得這麽粗,已經可以看出。那一隻筆那個神妙,出神入化,你測不透,你讀一遍,讀三遍,我認為不行。
再一方面就是我個人的感受,它裏邊用了各式各樣的方法來表現他自己的心情。他為什麽立志要寫“閨中歷歷有人”,他為什麽那麽崇拜女性,他貶男子。說得很難聽,不僅僅是那個水做的,泥做的。那個讓人引得都成了俗套了,我們今天不說那個。他說這個女兒本質好,才華好,德行好。男人寫得都是沒有什麽好男人。我時常自笑,我們坐下來一講,我本身就是個須眉濁物,我哪裏能夠深切體會女兒的心境。可是沒有法,我處在這個地位我衹能這麽揣測。現在問題就是曹雪芹是否這是有毛病,這個男女的問題,陰陽,一陰一陽,這是古來的天經地義。你為什麽重女輕男,那個古來是犯錯誤的。到白居易做《長恨歌》的時候,有感於楊貴妃纔說。自從有了楊貴妃受到這樣的寵愛,他說“遂使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到了唐代白居易這個時候,點出了這一點,說天下的父母內心都要生男孩。可是因為楊貴妃特別受寵,那看來父母心就變了,不重生男重生女。反過來了,這個話已經告訴我們,從來就是重男輕女。他要寫女,這個女的,當時的命運他特別寫這個。我的感受是他寫小姐,少奶奶固然好,栩栩如生,活了。沒有寫丫鬟,寫得更精彩。他很悲憫這些丫鬟,當時窮傢人,大概十兩銀子或者還少,買一個小女孩兒,養大了就是使女。俗話叫什麽?你們就不太知道了,叫使喚丫頭。買到府裏做了使喚丫頭,受着那個罪,那就不要說。曹雪芹看到與於心實在……,這個不是於心不忍,同情憐憫都對,但是這個詞句就顯得太普通太輕。他的感受真是沒法表達。要寫,寫得那個我們衹能夠誇奬贊美。沒有現成的詞我可以用上,他對女性的這種感情從哪兒來,也有實際的生活感受。
我舉一個例子,大傢還都記得薛小妹新編懷古詩十首絶句。表面是謎語,每一首詩裏邊打一個俗物,就是日常人們常見常用的東西。實際上除了這個謎底以外,還有一層用意,這就是我剛說的,一筆多用,正是好例子。我是說,第一首“赤壁沉埋水不流”,這是曹操的典故。曹雪芹始祖,遠得不說,從魏文、魏武,魏武帝就是他們的老祖宗。這是把曹姓第一首表出來了。底下有一首淮陰懷古,是說韓信的故事。漢代韓信三齊王,他看看怎麽說,“壯士須防惡犬欺”,壯士,大男子、大丈夫,他是沒飯吃,窮了做乞丐,在人傢門那裏要飯吃。這個看傢犬,就要“惡犬欺”,這話哪兒來?“三齊位定蓋棺時”,這是說韓信後來發跡了,封為三齊王。當年的時候他受“惡犬欺”,後來他成三齊王。第三句說“寄言世俗休輕鄙”,就是說我把話傳給你們,一般常人你們聽了韓信的故事,不要輕薄地鄙笑人傢,人傢後來是三齊王。當初他窮的時候,幾乎要討飯吃的時候,受惡犬欺。可是你不要看他受了惡犬欺,你就輕薄、鄙視、輕視是這個意思。第四句“一飯之恩死也知 ”,韓信少年的時候,窮的時候,無以為生,在城邊那裏釣魚。釣魚大概是釣點魚換點錢。那個護城河邊有洗衣服的婦女,他那麽餓,八成要死了,站不起來了。有一個洗衣的女子,看見他太可憐,就拿飯送給他吃。這個韓信也很貪,人傢給你一頓飯救活了你就完了,不,他吃饞了,他天天到這個地方來,吃人傢那個飯。那個女的也真是一片真情,天天給他飯,數食,成了個典故。說又貪又饞,沒出息,韓信。寫這個幹嘛,很顯然,剛纔我說的清人那些記載裏面,就有無衣無食寄居親友傢。親友傢常來他這樣的人,人傢也不歡迎。也有記載說人傢後來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我們不養你,這個曹雪芹。曹雪芹幾乎餓得就是韓信當初那個樣子。他親身的經歷,就有一個不知何人,哪裏女的,這樣救濟過他,否則的話他會餓死。所以,他一生難忘女兒女子的纔、智、德、恩惠,我一定要謝她們。結果,他産生了這麽一種頂天立地、萬古不朽的《紅樓夢》。
那麽我收到了很多的條,提了非常多的問題。我抽出一個問題,可能大傢也都很關心這個,想聽聽周先生對這個問題的看法。您認為脂硯齋是何人?曹雪芹與脂硯齋有什麽聯繫嗎?
脂硯齋是定了最後這部書的大名稱,《脂硯齋重評石頭記》,這是定名。這個定名是從乾隆甲戌就是19年,那個年頭,甲申年定的這個名稱。那就是說曹雪芹同意把脂硯齋的評作為這一部偉大著作的組成部分。這是帶評的,它是正式的《石頭記》的定本。沒有評的那還是早期的草稿,應該是這樣理解。僅僅這一點諸位想一想,這個脂硯齋的地位重要不重要?太重要了,不是金聖嘆批《水滸傳》,後人讀後感慨、感想寫在書上,不是。這是兩人同時,關係及其密切,你那兒做,我這兒就批,這麽一回事。批語是《紅樓夢》的真正組成部分,這一點千萬不要忘記,不是附加文,不是可有可無。第二一點我從他們那個口氣,就是他們的關係太親切,不是一般的親戚。那個裏邊許多的批語是從女子、女性的立足點而說感想、口吻。這一點也很清楚,那麽這個是怎麽回事?這從書裏一找,某一場合,他批了,我也在場。芳官顯熱,我這也要脫衣服。這是誰呀?諸如此類一找,若幹點,彌合在一起,就是史湘雲,史湘雲的原形。史湘雲出場,二十回纔出場,三十一回又出場,以前一字不提,這個史湘雲是後半部的著作。明白了,所以脂硯齋說,“書未成,芹”。一個字稱“芹”,這是一種什麽的口吻?,我稱曹雪芹,別人還批評說你應該說曹雪芹,人傢脂硯齋稱“芹”,“書未成,芹為淚盡而逝,餘嘗哭芹,而淚待盡”。這什麽關係能這麽說話?“希望造化主,上帝你再造一芹一脂,我們二人亦大快於九泉地下”。這是什麽話呀?我老老實實告訴諸位,這要不是夫妻的關係,他怎麽能這麽講話呢?這個正符合了許多條記載,《紅樓夢》的真本不是這個被高鶚篡改一百二十回的。七十八回以後情節跟今天的本子完全不一樣。那後面湘雲寶玉貧賤到幾點,幾乎做了乞丐,最後千難萬苦,忽然又重會,結為夫妻。敦誠敦敏的輓詩裏邊有一個“新婦”,說曹雪芹死了,“新婦飄零目豈暝”,還有一個“新婦”,那曹雪芹死了以後閉不上眼,“目豈暝”,瞑不了,這個是誰呀?這些綫索綜合在一起,我纔提出了我的拙見,脂硯齋那就是幫助甚至是提醒曹雪芹,你不要寫那個“風月寶鑒”,你寫寫我們的女性。許多人寫男子,《水滸傳》是寫強盜,須眉男子開黑店,吃人肉。脂硯齋有大功,幫助他整理抄、對,此人功勞太大了,而他許多的口吻是女性。我認為,簡單說吧,這已經說太多了,第一,她是書裏人物。第二,她是女性。第三,她和曹雪芹的倫理關係,親密無比,和他的創作文學事業完全不能隔離,謝謝。
周先生一番演講對我們來說,我想是最好不過的點播。我想把“知識”兩字拆開,周先生講了,曹雪芹其人《紅樓夢》其書。那麽就是說呢,知其人,我們識其書。識其書,才能更好地知其人。兩個也是相互的,互動的。那麽以周先生可以說是國寶級大師級的紅學專傢給我們深入淺出地、生動地講這麽一堂課,對我們以後瞭解曹雪芹的傢世,研究曹雪芹的生平與他創作《紅樓夢》的關係,以及《紅樓夢》衆多的人物,以及藝術個性,我想都會是非常有啓發的,我們也會特別受益。那麽最後呢,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感謝周汝昌先生為我們帶來的精彩演講。
请欣赏:
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选集】紅樓一春夢 名傢論“紅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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