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英自然是清楚的,她脸红心热,又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地向前走了一步说:我是王英,你找我有事吗?
刘同志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粗白布裹着的一包东西,热乎乎地塞到王英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骑上马飞奔而去。
直到刘同志的马蹄声消失了,王英才回过神来,她一手托着布包,一手抚着胸口,气喘着道:他……他姓刘?
涉世不深的柳秋莎看到了王英这个样子,被逗得哈哈大笑。王英抚着那一小包东西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仿佛那是炸药包,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最后还是柳秋莎把那个包打开,她一打开包便惊呆了,这是一包延安蜜枣,个儿不大,却个个结实饱满。
后来,那包蜜枣差不多都让柳秋莎一个人给吃了,她一边吃一边说:真甜,王英姐你也吃吧。
此时的王英越发的六神无主了,她盯着柳秋莎手里的蜜枣,喃喃着一遍一遍地说:他姓刘,他就姓刘?
王英在那些日子里都有些魔怔了,上课下课的眼神总是发直,一有时间就喃喃自语:他就是刘同志。
有时在梦里还在叨咕,柳秋莎笑她道:王英姐,别魔怔了,不就是一包枣嘛,有啥了不起的。
的确没什么了不起的,但王英却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从那以后,刘同志经常在傍晚时分骑着马赶过来。每次来,他先在窑洞外把马拴好,然后大声地喊:王英,我来了
王英就没有理由不出去了。王英一出去,刘同志便牵着马和王英在沟沟坎坎的小路上走一走,俩人中间大约有个三五步的样子。俩人在前,马在后,马还不停地打着响鼻,咴咴的。柳秋莎望着月光下王英这样的情景就想笑,于是她就笑了,笑得哏哏的。
几次之后,王英便不那么六神无主了,每次她从外面回来,总是神采飞扬的。
她说:他叫刘天山,是副团长。
她又说:他们部队住在王家坪,离这儿有二十多里的路呢。
她还说:刘天山都三十二了。
她再说:天山十三岁就参加了暴动,后来参加了红军,在井冈山打过五次反围剿……
王英说这些时,眼神一飘一飘的。
柳秋莎那时还不知道王英已经恋爱了。她不知道恋爱有多么好,反正,每次刘天山来总不空着手,不是带点儿枣就是带点儿晾干的南瓜片什么的,南瓜片也很好吃,甜甜的。王英每次回来,柳秋莎就去翻她的兜,总能找出点内容来,柳秋莎就很高兴。后来,王英开始护卫着自己的"隐私"了,她不再让柳秋莎翻自己的兜了,而是自己拿出一点点让柳秋莎品尝,在这一点上,柳秋莎总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从那时开始,王英开始失眠了,有时柳秋莎睡了一觉了,睁开眼睛,无意中发现王英仍大睁着眼睛躺在那里想着什么。于是她就说:怎么还不睡呀?
王英不说什么,翻了一个身,把后背冲给她。她就知道,王英这是出事了。她冲王英说,都是让刘天山闹的。
二
柳秋莎没想到的是,自己也出事了。
小王秘书让柳秋莎去韩主任那儿一趟,这是命令,她没有理由不去。于是她就一手提着凳子,一手攥着笔记本,随小王秘书向韩主任办公的窑洞走去。一路上,柳秋莎的心跟小王秘书的身影似的飘了一路。没见到韩主任,她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前些日子,王英也是这样被小王秘书叫去了一趟,韩主任跟她谈话后,就出了个刘天山。她不知道,这次韩主任跟她谈完话后,会出来个什么人呢?在这一瞬间,她想到了邱教员,邱教员文文静静的样子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她也不知为什么,自己在这时会想到邱教员。
一路上,她碰见一些军训队的同学。同学们有男也有女,他们看见柳秋莎随在小王秘书的后面,似乎什么都明白了的样子。有的很有内容地跟她打招呼,有的等她走过去,心知肚明地掩着嘴笑。
那一刻,柳秋莎脸是红的,一直红到了脖颈。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韩主任办公室的。韩主任起身迎接她,还捉住了她的手握了握,接下来韩主任就微笑着让她坐。韩主任办公室除了一张桌子外,还是有几把椅子的。她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坐在了自己的小凳上,这样她感到踏实。
韩主任一直叫她师妹,这样让柳秋莎感到很难为情。韩主任在苏联的军事学院学习过,韩主任早就回国了,柳秋莎却阴差阳错地去了苏联,她在那里呆了三个月。
她十三岁便参加了"抗联",刚开始她只给"抗联"送个信,通个情报什么的。那时她和父母住在只有六七户人家的靠山屯,他们家住在最东头的一个山坡上,来往很便利,一抬腿就上山。刚开始是父亲为"抗联"送情报,父亲是"抗联"发展的地下党,那时她不知道,知道这些,那是后来的事了。
有一阵子,父亲的老寒腿病犯了,上山下山的行动不便,有跑腿的事便落到了她的头上。这一带山山岭岭的她已经很熟了。他们靠山屯这些人家,一半靠种地一半靠打猎。春天的时候种地,冬天便进山打猎,靠这些猎物换回一年的柴米油盐过日子。她从七岁开始便随父亲进山打猎,沟沟岭岭的自然就熟悉起来了。十三岁那年,她便接替父亲交通员的角色,到山里为"抗联"送情报。
这种情况和身份,让她还称不上"抗联"战士。事情的起因是那年的冬天,那一年她十五岁。
那年的冬天雪特别的大,也特别的冷。日本人的封山计划使"抗联"遭到了空前的打击,有人坚持不住,举着白旗下山投降了。那天,父亲从山下得到情报,日本人发现了住在熊瞎子沟的"抗联"小分队,要进山清剿。父亲得到消息后,便让她急忙上山去送信,让熊瞎子沟的"抗联"小分队火速转移。她连夜进了山,把消息送到了。第二天早晨她下山时,才发现自己家那两间小房已经被日本人给烧了。父亲被捆在一棵树上,肠子流了一地,母亲的头上流着血躺在院子里,人早就硬了。
请欣赏:
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 Previous Chapter Next Chapt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