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义说部 東漢演義   》 第二回 偽學趨權附五侯      清遠道人 Qing Yuandaoren    謝詔 Xie Zhao

  卻說宣帝時有兩位宦官,一名宏恭,官中書令,一名石顯,官僕射,皆久典樞機。顯尤巧慧,習事能深得人主意指。元帝體弱多疾,以顯中人無外黨,遂委以朝政,事無大小,皆顯自决,貴幸傾朝,時前將軍蕭望之,光祿大夫周堪,與大司馬車騎將軍史高,同受遺詔輔政,領尚書事。望之、堪舊為師傅,帝信任之,因薦舉宗室更生與金敞,為給事侍中,四人同心謀議國政。史高充位而已,由是與望之有隙,深結恭、顯。
  望之等既患許、史放縱,又疾恨恭、顯擅權,乃奏帝,以為中書政本,國傢樞機,宜以通明公正之十處之。武帝遊宴後庭,故用宦官,非古製也。宜罷中書宦官,應古不近刑人之義。帝聞奏不能决,恭、顯遂奏望之、堪、更生朋黨相稱譽,譖訴大臣,毀離親戚,欲以專權擅勢,為臣不忠,誣上不道,請謁者召緻廷尉。上曰:“數人皆國傢重臣,未必如此。”顯曰:“且緻廷尉問之,看是如何。”上即準奏。一日,有事召堪及更生,左右回奏,兩人係在獄中,須詔赦出。上初即位,不知緻廷尉為下獄,大驚曰:“非但廷尉問耶?”立召恭、顯責問,恭、顯皆叩頭,上大駡,又叩頭。上無法處治,乃曰:“汝二人且出視事。”二人出,立請史高商議。高即見帝,面奏曰:“陛下新即位,未以德化聞於下天,而先驗師傅,但既下獄,宜因而决其罪,以免其官,不然中外紛然議論,更纍聖德。”上從之,乃赦望之等罪,收其印綬,與周堪、劉更生俱免為庶人。後上念三人皆忠良,無辜削職,心甚不安,詔賜望之爵關內候,給事中,朝朔望。復徵周堪、劉更生,欲以為諫大夫,恭、顯懼其多言,因奏以為中郎。
  更生乃使其外親上變事,言各處地震,殆為恭、顯專權,宜退恭、顯,以章蔽善之罰,進望之等,以通賢者之路,奏上,恭、顯疑更生所為,白請考姦詐,詞服,更生復逮係獄,免為庶人。會望之之子伋亦上書訟望之前事,恭、顯復奏望之教子上書,失大臣體,不敬,請逮捕,上曰:“太傅素守高節,恐不肯就吏、受訕辱,而致其死也。”顯等曰:“望之前幸不坐罪,復賜爵邑,不悔過服罪,深懷怨望,又自托師傅之尊,若不屈之牢獄,塞其怏怏之心,則聖朝難以施恩厚矣。且人命至重,誰不貪生?今望之所坐語言薄罪,諒不致死,無足深慮。”上乃點首允之。顯等即令謁者召望之,望之仰天嘆曰:“吾嘗備位將相,年逾六十矣!老入牢獄,苟求生活,不可鄙乎?”遂飲鴆自殺。帝知之,大驚拊手曰:“朕固疑其不就牢獄,果殺吾賢傅。”卻食涕泣,哀動左右,召顯等責問,皆免冠謝罪,良久然後己。
  是時前後地震日食,三月雪,霜殺桑,夏寒日青。劉更生乃上書曰:
  臣聞舜命九官,濟濟相讓,和之至也,衆賢和於朝,則萬物和於野。故蕭韶九成,而鳳凰來儀。至周幽厲之際,朝廷不和,轉相非怨,則日月薄食,水泉沸騰,山𠔌易處,霜降失節。由此觀之,和氣緻祥,乖氣緻異。祥多者,其國安;異衆者,其國危。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義也。正臣進者,治之表也;正臣陷者,亂之機也。夫執狐疑之心者,來讒賊之口;持不斷之意者,開群枉之門。讒邪進則衆賢退,群在盛則正士消。今以陛下明知,誠深思天地之心,考祥應之福,災異之禍,杜閉群枉之門,廣開衆正之路,使是非炳然可知,則百異消滅而衆祥並至,太平之基,萬世之利也。
  是時周堪、張猛在朝,石顯等憚之,於是顯及許、史皆言,災異皆堪、猛用事之咎,遂左遷周堪為河東太守,張猛為槐裏令,後猛為顯誣譖,令自殺,後賢讀史謂堪、猛皆自取顛覆者,蓋是時群小在內,主德不明,必無可為之理,戀戀於朝,何所補益,屢遭黜辱,宜矣。若周堪以受遺大臣,當望之飲鴆之後,稱疾而去,不亦善乎!
  有京房者,《善易》以孝廉為郎,屢言災異有驗,天子悅之,數召對。一日宴見,問上曰:“幽厲之君,何以危,所任者,何人也?”上曰:“君不明,而所任者巧佞。”房曰:“齊桓公、秦二世亦嘗聞此君而非笑之,然任竪刁、趙高,政治日亂,盜賊滿山。何不以幽厲卜之而覺寤乎?”上曰:“唯有道者能以往知來耳。”房因免冠頓首曰:“陛下視今為治耶?亂耶?”上曰:“亦極亂耳。然今之為亂者誰哉?”房曰:“明主宜自知之。”上曰:“不知也,如知,何故用之?”房曰:“上最所信任,與圖事帷幄之中,進退天下之士者,是矣。”上頻頻點首曰:“朕已諭。”房出,上亦不能退顯。時宏恭已死,專權者石顯,黨與五鹿充宗為尚書令,亦用事,深疾房,欲遠之,因建言以房為魏郡太守。去月餘,竟徵下獄,殺之。初京房學易於焦延壽,延壽嘗曰:“得我道以亡身者,京生也。”房學長於災變,分六十卦更直日用事,以風雨寒溫為候,各有占驗。然而不明乎消息盈虛之理,語默進退之機,纔得為郎,便欲去上所親信而下量,元帝之庸懦亦難乎其免矣。故占候前知之學,君子所不貴焉,若無帝者,既知其言之是矣,不惟不能用,又從而殺之,是烏足以為君哉。
  帝優柔不斷者十六年而崩,成帝嗣位,凡二十六年,初即位,以元舅王鳳為大司馬大將軍,領尚書事,又封舅王崇為安成侯,賜譚、商、立、根、逢時爵關內侯。是月黃霧四塞,諫大夫楊興等奏曰:“此陰盛侵陽之氣也。高祖之約,非功臣不侯。今太後諸弟皆以無功為侯,外戚未曾有也。”大將軍鳳懼,上書辭職,優詔不許。
  秋八月,何雨月相承,晨見東方。鼕十二月,朔日食,夜地震,未央宮殿中災異疊見。乃召直言極諫之士,詣白虎殿對策,議者多歸咎王鳳。時儒者𠔌永有賢良直諫死格,知鳳方柄用,陰欲自托,乃上書曰:
  方今四夷賓服,皆為臣妾。骨肉大臣有申伯之忠,無重合、安陽、博陸之亂。竊恐陛下聽暗昧之瞽說,歸咎無辜,重失天心,不可之大者也。陛下誠深察愚言,解偏駁之愛,平天覆之施,使列妾得人人更進,益納宜子婦人,毋擇好醜,毋避嘗字,以慰皇太後之憂慍,解謝上帝之譴怒,則繼嗣蕃滋,災異訖息矣。
  杜欽亦仿此意,上了一本,上皆以其書,示後宮,即以永為光祿大夫。又悉封諸舅為列侯,譚為平阿侯,商為成都侯,立為紅陽侯,根為麯陽侯,逢時為高平侯。五人同日封,故世謂之五侯。
  有京兆尹王章,素剛直敢言,雖為王鳳所舉,見鳳專權太甚,心頭按納不住,乃奏封事,言日食之咎,實鳳專權蔽主之過,辭語愷切。上召見,謂章曰:“君試為朕求可以自輔者。”於是章遂薦琅邪太守馮野王,忠信質直。上久聞野王之名,欲倚用以代鳳。鳳聞之,即稱病,上疏乞骸骨。上兀兀不安,乃優詔報鳳,強起之。又使尚書劾王章罪,下章吏,廷尉緻其大逆,章竟死獄中。自是公卿見鳳,側目不敢正視。王氏愈盛,郡國守相刺史皆出其門。五侯群弟,爭為奢侈,賂遺珍寶,四方而至。因而博取聲譽,好士養賢,傾財施予。
  劉嚮素懷精忠,嘗作《洪範五行傳論》,又上《列女傳》、《新序》、《說苑》,因事著述以諷上。上心知其意,然終不能奪王氏權。至是復上封事,極諫曰:“王氏與劉氏勢不並立,如下有泰山之安,則上有纍卵之危。陛下為人子孫,守持宗廟,而今國柞移於外親,降為皂隸,縱不為身,奈宗廟何?婦人內夫傢而外父母傢,此亦非皇太後之福也。”書奏,天子召見嚮,嘆息悲傷其意,曰:“君且休矣。吾將思之。”然終不能用其言。及王鳳卒,以王音為大司馬、車騎將軍。
  太後兄弟八人,獨弟曼早死,未封侯。曼子莽,字巨君,善事伯叔。鳳臨死,以莽托太後及帝,乃封為新都侯。時永始元年乙巳,越二十年乙醜,莽遂行篡逆。此按史記,至成帝酒色亡身,哀帝嬖幸盈朝,後作兩回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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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英君圖治開三釁第二回 偽學趨權附五侯
第三回 溫柔鄉成帝追歡第四回 麒麟殿董賢固寵
第五回 掘後墳群臣荷鍤第六回 攝君位宗室興戈
第七回 頒大誥群雄舉義第八回 去號位太後生悲
第九回 作符命大啓邊兵第十回 肆兇淫自戕骨肉
第十一回 赤眉逞勢斬廉丹第十二回 齊武興師誅甄阜
第十三回 鬧昆陽南郊哭天第十四回 搜漸臺宛市懸首
第十五回 渡滹沱神人指路第十六回 循鉅鹿將佐歸心
第十七回 誅王郎鄧禹入關第十八回 斬李軼光武即位
第十九回 更始亡光武都洛第二十回 赤眉敗諸將平南
第二十一回 吳僅朱浮激楚薊第二十二回 蓋延耿弇定梁齊
第二十三回 馬援入洛識真主第二十四回 竇氏請師封兩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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