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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评论 》 劉賓客嘉話錄 》
捲二
韋絢 Wei Xuan
又曰:薛伯鼻修史,為愬傳,收蔡州徑入為能。禹錫曰:“我則不然。若作史官,以愬得李祐,釋縛委心用之為能。入蔡非能,乃一夫勇耳。”
劉禹錫曰:《春秋》稱“趙盾以八百乘”,凡帥能曰以,由也。由趙盾也。
又曰:王莽以羲和為官名,如今之司天台,本屬太史氏。故春秋史魚、史蘇、史亹,皆知陰陽術數也。
《南都賦》“春茆”音子卯之卯也。而公孫羅雲“茆鳥卵”非也。且皆言菜也,何卯忽無言。
方書中“勞薪”,亦有“勞水”者,揚之使水力弱,亦勞也。亦用筆心,筆亦心勞一也。與薪勞之理,皆藥傢之妙用。
又曰:近代有中正,中正鄉麯之表也。藻別人物,知其鄉中賢愚出處。晉重之。至東晉,吏部侍郎裴楷,乃請改為九品法,即今之上中下,分為九品官也。
王武子曾在夔州之西市,俯臨江岸沙石,下看諸葛亮八陣圖。箕張翼舒,鵝形鸛勢,聚石分佈,宛然尚存。峽水大時,三蜀雪消之際,澒涌滉瀁,可勝道哉。大樹十圍,枯槎百丈,破磑巨石,隨波塞川而下,水與岸齊,雷奔山裂,則聚石為堆者,斷可知也。及乎水落川平,萬物皆失故態,惟諸葛陣圖小石之堆,標聚行列,依然如是者,僅已六七百年,年年淘灑推激.迨今不動。劉禹錫曰:“是諸葛公誠明,一心為先主效死。況此法出《六韜》,是太公上智之材所構,自有此法,惟孔明行之,所以神明保持,一定而不可改也。”東晉桓溫過此曰:“此常山蛇陣,擊頭則尾應,擊尾則頭應,擊其中則頭尾皆應。”常山者地名,其蛇兩頭,出於常山,其陣適類其蛇之兩頭,故名之也。溫遂勒銘曰:“望古識其真,臨源愛往跡,恐君遺事節,聊下南山石。”陸法和亦曾徵蜀,及上白帝城,插標,曰:“此下必掘得諸葛亮鏃。”既掘之,得箭鏃一斛。或曰:“當法和至此時,去諸葛亮猶近,應有人嚮說,故法和掘之耳。法和雖是異人,未必知諸葛亮箭鏃在此也。”
禹錫曰:“‘芍藥’和物之名也,此藥之性能調和物,或音‘著略’,語訛也。”絢時獻賦,用此“芍藥”字以:“煙兮霧兮,氣兮靄兮”,言四時調和為雲也。公曰:“甚善”。因以解之。
劉□□雲:“張燕公文逸而學奧,蘇許公文似古,學少簡而密。張有河朔刺史冉府君碑,序金城郡君雲:‘蕣華前落,藁瘞城隅,天使馬悲,啓滕公之室;人看鶴舞,閉王母之墳。’亦其比也。”公又云:“張巧於纔,近世罕比。端午三殿侍宴詩云:‘甘露垂天酒,芝盤捧御書。含丹同蝘蜒,灰骨慕蟾蜍。’上親解紫拂菻帶以賜焉。蘇嘗夢書壁雲:‘元老見逐,讒人孔多。既誅群兇,方宣太化。’後十三年視草禁中,拜劉幽求左僕射製,上親授其意,及進本,上自益前四句,乃夢中之詞也。”
又曰:杜工部詩如爽鶻摩霄,駿馬絶地,其《八哀詩》,詩人比之大謝擬魏太子鄴中八篇。杜曰:“公知其一,不知其二。”吾詩曰:“汝陽讓帝子,眉宇真天人。虯髯似太宗,色映塞外春。八篇中有此句不?”或曰:“百川赴巨海,衆星拱北辰。所謂世有其人。”杜曰:“使昭明復生,吾當出劉曹二謝上。”杜善鄭廣文,嘗以花卿及薑楚公畫鷹示鄭,鄭曰:“足下此詩可以療疫。”他日鄭妻病,杜曰:“爾但言:子章髑髏血模糊,手提擲還崔大夫。如不瘥,即雲:觀者徒驚帖壁飛,畫師不是無心學。未間,更有:太宗拳毛騧,郭傢師子花。如又不瘥,雖和扁不能為也。”其自得如此。
宣平鄭相之銓衡也,選人相賀得入其銓。劉禹錫曰:“予從弟某在鄭銓,註潮州尉,一唱唯唯而出。鄭呼之卻回,曰:‘如公所試,場中無五六人,一唱便受之,亦無五六人.此而不奬,何以銓衡。公要何官,去傢穩便?’曰:‘傢住常州。’乃註武進縣尉。人翕然畏而愛之。及後作相,選官又稱第一,宜其有後於魯也。”又云:“陳諷、張復元各註畿縣尉,請換縣,充之。既而張卻請不換,鄭榜子引張,纔入門,報已定,不可改。時人服之。”
裴藻者延齡之子,應鴻辭舉。延齡於吏部候消息。時苗給事及杜黃門同時為吏部知銓,將出門,延齡接見;采偵二侍郎口氣。延齡乃念藻賦頭曰:“是衝仙人。”黃門顧苗給事曰:“記有此否?”苗曰:“恰似無。”延齡仰頭大呼曰“不得,不得。”敕下,果無名藻者。劉禹錫曰:“當延齡用事之時,不預實難也。非杜黃門誰能拒之。”
苗給事子纘應舉次,而給事以中風語澀,而心中至切。臨試,又疾亟。纘乃為狀,請許入試否。粲猶能把筆,淡墨為書,曰“入!入1其父子之情切如此。其年纘及第。
元相載用李紓侍郎知製誥,元敗,欲出官。王相縉曰:“且留作誥。”待發遣諸人盡,始出為婺州刺史。又曰:獨孤侍郎求知製誥,試見元相,元相知其所欲,迎謂常州曰:“知製誥阿誰堪?”心知不我與也,乃薦李侍郎紓。時楊炎在閣下,忌常州之來,故元阻之。乃二人之力也。
趙璟盧邁二相皆吉州旅客,人人呼為趙七盧三。趙相自微而箸,蓋為是姚廣女婿,姚與獨孤問俗善,因托之,得作湖南判官,纍奏官至監察。蕭相復代問俗為潭州,有人又薦於蕭,蕭留為判官,至侍御史。蕭入,主留務,有美聲,聞於德宗,遂兼中丞,為湖南廉使。及李泌入相,不知之,俄而除替。璟既罷任,遂入京。李元素知璟湖南政事多善,意甚慕之。璟閑居慕靜,深巷杜門不出,元素訪之甚頻。元素乃是泌相之從弟。璟因其相訪,引元素於青竜寺,謂之曰:“趙璟亦自合有官職,誓不敢怨他人也。誠非偶然耳,蓋得於日者焉。”遂同訪之。仍密問元素年命,謂之曰:“據此年命,亦合富貴人也。”元素因自負,亦不言於泌相兄也。頃之,德宗忽記得璟,賜對,拜給事中,泌相不測其由。會有和戎使事,出新相關播為大使,張薦張式為判官,泌因乃奏璟為副使,未至西蕃,右丞有闕,宰相上名,德宗曰:“趙璟堪為此官”,追赴拜右丞。不數月,遷尚書左丞平章事。五年,甍於位。此乃吉州旅人趙七郎之變化也。
司空曾為楊丞相炎判官,故盧新州見忌,欲出之。公見桑道茂,道茂曰:“年內出官,官名遺忘,福壽。”果然。
永寧王二十、光福王八二相,皆出於先安邑李丞相之門。安邑薨於位,一王素服受慰,一王則不然,中有變色,是誰過歟?又曰:李安邑之為淮海也,樹置裴光德,及去則除授不同。李再入相,對憲宗曰:“臣路逢中人送節與吳少陽,不勝憤。”聖顔頳然。翌日罷李丞相蕃為太子詹事,蓋與節是蕃之謀也。又論:徵元濟時饋運使皆不得其人,數日罷光德為太子賓客,主饋運者裴之所除也。劉禹錫曰:“宰相皆用此勢,自公孫弘始而增穩妙焉。但看其傳,當自知之。蕭曹之時,未有斯作。”
劉禹錫守連州,替高霞寓,霞寓後入為羽林將軍,自京附書,曰:“以承眷,輒請自代矣。”公曰:“奉感。然有一話。曾有老嫗,山行見大蟲,羸然跬步而不進,若傷其足者。嫗因即之,而虎舉前足以示嫗,嫗看之,乃有芒刺在掌下,因為拔之。俄而奮迅闞吼,別嫗而去,似愧其恩者。及歸,翌日,自外擲麋鹿狐兔至於庭者,日無闕焉。嫗登垣視之,乃前傷虎也,因為親族具雲其事而心異之。一旦忽擲一死人入,血肉狼籍,乃被村人兇者呵捕雲:殺人。嫗具說其由,始得釋縛。乃登垣,伺其虎至而語之,曰:‘感則感矣,叩頭大王,已後更莫拋人來也。’”
劉禹錫曰:史氏所貴著作起居註,橐筆於螭首之下,人君言動皆書之,君臣啓沃皆記之,後付史氏記之,故事也。今起居惟寫除目,著作局可張羅,不亦倒置乎。
劉禹錫曰:大抵諸物須酷好則無不佳,有好騎者必畜好馬,曰好瑟者必善彈,皆好而別之,不必富貴而亦獲之。韋絢曰:蔡邕焦尾,王戎牙籌,若不酷好,豈可得哉。
貞元末有相骨山人,瞽雙目,人求相,以手捫之,必知貴賤。房次卿方勇於趨進,率先訪之。及出戶時,後謁者盈巷,睹次卿已出,迎問之,曰:“如何?”答曰:“不足言,不足言。且道個瘦長杜秀纔位極人臣,何必更雲。”或有退者。後杜循果帶相印鎮西蜀也。
權丞相德輿言無不聞,又善廋詞。嘗逢李二十六於馬上,廋詞問答,聞者莫知其所說焉。或曰:“廋詞何也?”曰:“隱語耳。語不曰:‘人焉廋哉!人焉廋哉/此之謂也。”
侍郎潘炎進士榜有六異:朱遂為朱滔太子;王表為李納女婿,彼軍呼為駙馬;趙博宣為易定押衙,袁同直入番為阿師;竇常二十年稱前進士;奚某亦有事;時謂之六差。竇常新及第,薛某給事宅中逢桑道茂,給事曰:“竇秀纔新及第,早晚得官?”桑生曰:“二十年後方得官。”一坐皆哂,不信。然果耳五度奏官,皆敕不下,即攝職數四,其如命何!
通事捨人宣詔,舊例,拾遺團句把麻者,蓋謁者不知書,多失句度,故用拾遺低聲摘句以助之。及呂溫為拾遺,被喚把麻,不肯去,遂成故事。拾遺不把麻者,自呂始也。時柳宗元戲呂雲:“幸識一文半字,何不與他把也。”
開成末,韋絢自左補闕為起居捨人。時文宗稽古尚文,多行貞觀開元之事。妙選左右史,以魏謨為右史,俄兼大諫,入閣秉筆,直聲遠聞。帝倚以為相者,期在旦暮,對揚進諫,細大必行,公望美事,朝廷拭目以觀文貞公之風彩。會文宗晏駕,時事變移,遂中輟焉。時絢已除起居捨人,楊嗣復於殿下先奏,曰:“左補闕韋絢新除起居捨人,未中謝,奏取進止。”帝頷之。李圭招而引之,絢即置筆札於玉階欄檻之石,遽然趨而致詞拜舞焉。左史得中謝,自開成中,至武宗即位,隨仗而退,無復簪筆之任矣。遇簪筆之際,因得密邇天顔,故時人謂兩省為侍從之班,則登選者不為不達矣。
貞元末,太府卿韋渠牟、金吾李齊運、度支裴延齡、京兆尹嗣道王實皆承恩寵事薦人多得名位。時劉師老、穆寂皆應科目,渠牟主持穆寂,齊運主持師老。會齊運朝對,上嗟其羸弱,許其緻政而歸。師老失據,故無名子曰:“太府朝天升穆老,尚書倒地落劉師。”劉禹錫曰:“名場險巇如此。”
又渠牟因對德宗,德宗問之,曰:“我擬用鄭絪作宰相,如何?”渠牟曰:“若用此人,必敗陛下公事。”他日又問,對亦如此。帝曰:“我用鄭絪,定也,卿勿更言。”絪即昭國司徒公也。再入相位,以清儉文學號為賢相,於今傳之。渠牟之毀,濫也。
韋延祐圍棋與李士秀敵手,士秀惜其名,不肯先,寧輸延祐籌,終饒兩路。延祐本應明經舉,道過太梁,其護戎知其善棋,表進之。遂因言江淮足棋人,就中弈棋明經者多解。
貞元中有杜勸好長行,皆有佳名。各記有[此處疑有脫誤]。
輕紗夏中用者名為冷子。取其似蕉葛之輕健而名之。
劉禹錫言:司徒杜公佑視穆贊也,如故人子弟,佑見贊為臺丞,數彈劾,因事戒之,曰:“僕有一言,為大郎久計,他日少樹敵為佳。”穆深納之,由是稍霽其威也。
崔清除濠州刺史,替李遜,清辭戶部侍郎李巽。留坐與語。清指謂所替李遜,曰:“清都不知李遜渾不解官。”再三言之。巽曰:“李巽即可在,衹是獨不稱公意。”清稍悟之,慚顧而去。
楊茂卿客遊揚州,與杜佑書,詞多捭闔,以周公吐握之事為諷。佑訝之。時劉禹錫在坐,亦使召楊至,共飲。佑持茂卿書與禹錫,曰:“請丈人一為讀之。”即畢。佑曰:“如何?”禹錫曰:“大凡布衣之士,皆須擺闔以動尊貴之心。”佑曰:“休休!擺闔之事爛也。獨不見王捨乎,擺闔陳少遊,少遊刎其頸。今我與公飯吃,過猶不及也。”翌日,楊不辭而去。
劉禹錫曰:崔護不登科,怒其考官苗登,即崔之三從舅也。乃私試為判頭,毀其舅,曰:“甲背有豬皮之異,人問曰:何不去之,有所受。”其判曰:“曹人之襢重耳,駢脅再觀。相裏之剝苗登,豬皮斯見。”初登為東畿尉,相裏造為尹,曾欲笞之,襢其背,有豬毛,長數寸。故又曰:“當偃兵之時則隊而無用,在穴之□則搖而有求。”皆言其尾也。
柳宗元與劉禹錫同年及第,題名於慈恩塔。談元茂秉筆,時不欲名字者,彰曰:“押縫版子上者率多不達,或即不久物故。”柳起草,暗斟酌之。張復已下,馬徵、鄧文佐名盡著版子矣。題名皆以姓望,而辛南容人莫知之。元茂閣筆,曰:“請辛先輩言其族望。”辛君適在他處。柳曰:“東海人。”元茂曰:“爭得知?”柳曰:“東海之大,無所不容。”俄而辛至,人問其望,曰:“渤海。”衆大笑。慈恩題名,起自張莒,本於寺中閑遊而題其同年人,因為故事。
貞元中武臣常願好作本色語。曾謂余曰:“昔在奉天為行營都虞候,聖人門都有幾個賢郎。”他悉如此。且曰:“奉天城鬥許大,更被朱泚吃兵馬楦為如纍雞子。今拋嚮南衙,被公措大偉齕鄧鄧把將化官職去。”至永貞初,禹錫為御史監察,見常願攝事在焉。因謂之,曰:“更敢道紇鄧否?”曰:“死罪死罪。”
於頔之鎮襄陽也,朝廷姑息,除其子方為太常丞。頔讓之,表曰:“劉元佐兒士榮,以佐之功,先朝為太常丞,時臣與士榮同登朝列,見其凡劣,實鄙之。今臣功名不如元佐,某之凡劣不若士榮,若授此爵,更為叨忝。”德宗令將其表宣示百寮。時士榮為南衙將軍目睹其表。有渾鋸者錫之□也。鎬宴客飲酒,更為令,曰:“徵近日凡劣,不得即雨。”□曰:”劉士榮。”鎬曰:“於方。”鎬謂席人曰:“諸公並須精除。”
竇群與袁德師同在浙西幕,竇群知尉,嘗嗔堂子,曰:“須送伯禽。”同德師曰:“會否?”曰:“某乙亦不到如此,也還曾把書,□何乃相卿。”詰之:“且伯禽何人?”德師曰:“衹是古之堂子也。”滿座人哂。
劉禹錫雲:道宣持律第一。忽一旦霹靂繞戶外不絶。宣曰:“我持律更無所犯,若有宿業則不知之。”於是褫三衣於戶外,謂有蛟螭憑焉。衣出而聲不已。宣乃視其十指甲有一點如油麻者,在右手小指上,疑之,乃出於隔子孔中,一震而失半指。黑點是蛟竜之藏處也。禹錫曰:“在竜亦尤善求避地之所矣,而終不免,則一切分定,豈可逃乎。”
湖南觀察使有夫人脂粉錢者,自顔杲卿妻始之也。柳州刺史亦有此錢,是一軍將為刺史妻緻,不亦謬乎。
襄陽牛相公赴舉之秋,每為同袍見忽,及至升超,諸公悉不如也。嘗投贄於劉補闕禹錫,對客展捲,飛筆塗竄其文,且曰:“必先輩未斯至矣。”然拜謝礱礪,終為怏怏乎。歷廿餘歲,劉轉汝州,隴西公鎮漢南,枉道駐旌旄,信宿,酒酣,直筆以詩喻之。劉公承詩意,方悟往年改張牛公文捲。因誡子弟鹹元承雍等,曰:“吾立成人之志,豈料為非。況漢上尚書,高識達量,罕有其比。昔主父偃傢為孫弘所夷,嵇叔夜身死鐘會之口,是以魏武誡其子云:‘吾大忿怒、小過失,慎勿學焉。’汝輩修進,守忠為上也。”
席上贈劉中丞襄州節度牛僧孺詩曰:
粉署為郎四十春,今來名輩吏無人。休論世上升瀋事,且鬥樽前見在身。珠玉會應成咳唾,山川猶覺露精神。莫嫌恃酒輕言語,曾把文章謁後塵。
奉和牛尚書汝州刺史劉禹錫
昔年曾忝漢朝臣,晚歲空餘老病身。初見相如成賦日,後為丞相掃門人。追思往事咨嗟久,幸喜清光語笑頻。猶有當時舊冠劍,待公三日拂埃塵。
牛公吟和詩,前意稍解,曰:“三日之事,何敢當焉。”於是移宴竟夕,方整前驅也。
中山公謂諸賓友曰:“予昔與權丞相德輿廋詞,同捨郎莫之會也。與韓退之愈優劣人物,而浙袁給事同肩。與李表臣程突梯,而侮李兵部紳。與柳子厚宗元評修國史,而薄侍郎袞。與呂光化論製誥,而鄙席捨人夔。餘二十八年在外,五為刺史,而不復親臺省,以此將知清途隔絶,其自取乎。”
“或有淡薄相於,緘翰莽鹵者。每吟張博士籍詩云:“新酒欲開期好客,朝衣暫脫見閑身。’對花木則吟王右丞詩云:‘興闌啼鳥換,坐久落花多。’則幽居之趣少安乎。餘友稀,舊人各為異代。近日為文都不愜。洛中白二十居易苦好餘《秋水詠》曰:‘東屯滄海闊,南漾洞庭寬。’又《石頭城下作》雲:‘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餘自知不及蘇州韋十九郎中應物詩曰:‘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嘗過洞庭,雖為一篇,靜思杜員外甫落句云:‘年去年來洞庭上,白鬢愁殺白頭人。’鄙夫之言,有愧於杜公也。”
“楊茂卿校書《過華山詩》曰:‘河勢昆侖遠,山形菡萏秋。’此句實為佳對。又皇甫博士湜《鶴處雞群賦》雲:“若李君之在鬍,但見異類;如屈原之相楚,唯我獨醒。’然二君矜炫,俱為朝野之絶倫。餘亦昔時直氣,難以為製。因作一口號,贈歌人米嘉榮曰:‘唱得梁州意外聲,舊人唯有米嘉榮。近來年少輕前輩,好染髭須事後生。’”
“夫人遊尊貴之門,常須慎酒。昔赴吳臺,揚州大司馬杜公鴻漸為餘開宴,醉歸驛亭,似醒,見二女子在旁,驚非我有也。乃曰:‘郎中席上與司空詩,特令二樂伎侍寢。’且醉中之作,都不記憶。明旦修狀啓陳謝,杜公亦優容之,何施面目也。餘郎署州牧,輕忤三司,豈不難也。詩曰:‘高髻雲鬟宮樣妝,春風一麯杜韋娘。司空見慣尋常事,斷盡蘇州剌史腸。’”
中山劉公(原註:“後以太子校書尚書令呼到為州牧也。”)曰:“頃在夔州,少逢賓客,縱有停舟相訪,不可久留。而獨吟曰:‘巴人淚逐猿聲落,蜀客舟從鳥道來。’忽得京洛故人書題,對之零涕。”
又曰:“浮生誰至百年,倏爾衰暮,富貴窮愁,寔其常分,鬍為嗟惋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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