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鉴赏 美國詩人五十傢   》 愛德華·泰勒 Edward Taylor (1642?—1729)      彼得·瓊斯 Peter Jones

爱德华·泰勒 Edward Taylor (1642?—1729)
爱德华·泰勒 Edward Taylor (1642?—1729)
  上帝,把煤炭燒紅吧:你的愛在我身上燃燒
  ——《冥想之一》
  
  愛德華·泰勒的作品中有一個奇怪的矛盾:他那感情充沛的詩行競出自一個清教徒傳道士的筆下。然而更使人感到自相矛盾的是,他雖然曾打定主意死後不發表自己的作品,但卻把它們仔細裝訂起來,交給了一個可靠的入——他的孫子,耶魯學院的校長埃茲拉·斯泰爾斯。斯泰爾斯將這些手稿傳給了泰勒的曾孫,並由他存在了耶魯學院的圖書館,直到1937年纔為人們發現。儘管泰勒曾叮囑他的繼承人永遠不要發表這些詩,但在1939年已有數首見報,其它的詩大多數到1960年纔問世。就這樣,一位殖民時期的傑出詩人在他逝世兩個世紀之後被人們發現了。
  
  泰勒的作品比較粗糙,閃爍着尚未成形的光芒,即使是那些最深思熟慮的詩也很令人吃驚。然而這些詩創造性地把清教徒的思想與富有激情的想象力調合在了一起。如果說泰勒是英國玄學派詩人兩代人之後的一位玄學派詩人的話,他除了在技巧上富於獨創外,還有其它美德。
  
  他的“樸素風格”是為布道而準備的。在泰勒書房裏發現的對於《聖經》的十二條清教徒式的評論來看,他對《聖經》的解釋用的是一種寓言式或象徵性的方法。他的詩以這些解釋為依據,從感覺細節(一個昆蟲,一個《索羅門之歌》中的片斷)出發,使這種解釋能夠有一種高超的連貫性,通過沉思反省發現其中的隱義,發現神聖的典範的存在:
  我粉碎了的幻想悄然離去
  (智慧欺騙了伊甸園)
  在上帝園中看見一棵金樹。
  它的心極其神聖,它的皮是黃金
  它那壯麗的肢體,果實纍纍的枝幹和聖人一樣堅強
  聖人和明亮的天使們密匝匝地高挂其上。
  《沉思二十九·約翰,20章,17節》
  
  愛德華·泰勒生於英國的萊斯特郡。二十六歲那年移居到馬薩諸塞州。他在英國曾被趕出了學校,不準任教,並不準在牛律或劍橋入學,如果他繼續傳送或者參加新教的禮拜,他就會有鋃鐺入獄的危險。
  
  作為一個教師,泰勒的希臘文、拉丁文和希伯萊文的底子都相當厚實。毫無疑問,他在課堂上曾用喬治·赫伯特的詩作為寫詩的範文。他自己的詩在形式和用詞上往往有赫伯特的味道。其他的玄學派詩人對他也有強烈的吸引力,尤其是亨利·沃恩、湯姆斯·特拉赫恩和裏察德·剋拉肖。與安娜·布雷茲特裏特一樣,他對西爾威斯特所譯的杜巴特和弗朗西斯·誇爾斯的作品都很喜愛。
  
  1668乍他離開英國前往馬薩諸塞殖民地,與後來成為馬薩諸塞州大法官的塞繆爾·休厄爾一道在哈佛做研究生。從休厄爾的《日記》中我們知道了那個時期的許多人和事。泰勒原打算畢業後留在哈佛,但後來又改變主意到韋斯特菲爾德的一個邊疆小鎮裏做了牧師,並且從此以牧師職業度過了餘生。
  
  這個鄉鎮在波士頓以西的一百多哩處。泰勒曾在一封信中寫到:“這些最遙遠的沼澤地,除了鄉村氣息外,一無所有。”他既是牧師,又是鎮上的醫生,結過兩次婚,生了一大堆孩子,但全部都先他死去。
  
  泰勒是一個堅定的加爾文派教徒,相信有一個全能的上帝,選定某些靈魂可以得救。這種得救可以通過毫無保留、毫不動搖的信仰實現,而不是通過善行。地獄的確存在,等待着那些末被選中的人。休厄爾記載過泰勒的一次波土頓之行。在那裏作了一次“可以在保羅的十字架前所作的”說教。泰勒對信仰堅定不移。他的忠誠堪稱楷模。他很瞭解所在教堂的教義和歷史,寫下了《基督教韻律史》、關於化身的十四次說教以及《詩集》。他大約每隔六個星期便以詩的形式寫一次沉思錄作為他的一部分精神準備。這些詩有二百一十七首之多,以《赴主的晚餐之前的預備性冥想》和《就職日宣道的感想》為題用六行體寫成,占據了他全部詩歌的很大一部分。有些詩以日常生活為題:《記一個捕蠅的蜘蛛》、《記一隻凍僵的小蜜蜂》、《論婚姻,
  以及孩兒之死》。這些詩一律包含着一個道德寓意。有一組詩特意寫給一些有名的新英格蘭人。有一首長詩,題為《上帝的决心感動了他的選民》,前面有寫得很好的序言,滲透着他堅定的加爾文教思想。
  
  這位詩人最高超的技巧是,他能夠說出驚人之語,使讀者突然看到天堂的景象,通過上帝創造的世界看到與上帝結為一體的景象。雖然詩的粗糙有時難以入耳,但這是我們在愛米勃·狄更生的詩中所見到的那種租糙。如在《記一隻凍僵的小蜜蜂》中,當泰勒用普通的形象來表現神秘感時,就能特別感覺到這一點:
  她的小腳趾,小指尖
  在他的呼吸中麻木
  她伸出四肢嚮着太陽
  渴望那火團溫暖她的四肢,
  她的太陽穴上照射着陽光,
  脈管在搏動,腦袋在疼痛
  舒展了她纖小的身體,
  撫摸着她天鵝絨般的頭顱……
  
  泰勒是大自然細緻入微的觀察傢。一如愛米莉·狄更生,他善於使用意外的詞,使我們對這些詞的恰到好處感到驚訝。小蜜蜂把“腳趾”移到太陽穴上,仿佛“她的小腦殼中是一捲精煉簡明的格言”,仿佛“她那天鵝絨的頭盔/具有炮塔式的理性”。全詩以有力的雙行體結束:“那裏我所有的笙管一起鳴響/高奏一麯神聖的贊瞅。”
  
  這種驚訝有時在巧妙發展起來的詩歌形式中本身就有。比如在《記一隻捕蠅的蜘蛛》中:
  而這愚蠢的蒼蠅,
  腿被羈絆
  你急忙抓住它的喉管
  從它的腦後
  把它咬死。
  
  最後—行詩是摹擬式的,與行動一樣迅速而堅决。有時這種驚訝得自對詩行末尾的戲劇性處理和對句法的仔細安排。泰勒在《教友之樂》中寫道;“在升華的天國裏,我嚮塵世/垂下一隻耳朵……”。在《緻細雨帶來的靈魂》中他問道:
  我是否應成為一個
  閃着野火的鐵匠鋪
  那裏我沉悶的精神在鐵錘之下
  是否會歡騰跳躍?
  當鐵錘在鐵砧上揮動
  火球的火花嚮四方飛舞。
  
  《預備沉思錄》既表現了泰勒獨特的感染力,也暴露了他在藝術上的局限性。這些定性的沉思練習有時強烈得晦澀,有時又如此深奧,甚至古怪地提供了過分誇張的隱喻和比喻。泰勒的想象力所具有的美感通過裝飾了的聖壇、香料、珠寶、香水這些暗示羅馬天主教儀式的東西表現了出來。但是對泰勒來說,這些東西用於天上所有,非人間所有。它們是奬賞品:
  上帝,但願我在那個金色的城裏,
  碧玉當墻,一切都被裝飾,流水潺潺,
  鋪着寶石,大門是透明晶瑩的珍珠
  街道是赤金,宛如透明的玻璃
  我沉悶的靈魂,也許會激動地看見
  着迷了的聖人和天使是如何地興高采烈。
  
  其中的用詞也許誇張過度,但與班揚離得不遠。另有一個例子:
  當這衹被送進
  柳條籠子,(我們的肉體),啼囀歌唱的,
  天堂之鳥啄食了這禁果:就這樣
  它拋棄了自己的食物,失去了金色的日子,
  它墜入天國饑荒的痛苦:
  再得不到—丁點食物。
  嗚呼!嗚呼!可憐的鳥,你怎麽辦?
  
  這些形象雖然很豐富,但部分取自簡樸的生活,部分取自《聖經》,遣詞造句總的說來很平常。把詩提高一步的是出人意料之外的詞和形象“拋棄”,“天國的饑荒”’“金色的年華”。日常的隱喻又得以升華了:
  你那銀色的天空是我的啤酒碗,
  我發現上帝要將它盛滿。
  
  當泰勒不從身旁的生活中尋找形象時,他便使用起新教傳統中的詞句和裝飾來。他帶着特有的熱情用《紫羅門之歌》中的《聖經》語言將基督和上帝的選民神秘地結合起來:
  我不該嗅你的甜美嗎,呵,沙倫玫瑰?
  我不該用眼睛嚮你的美致意?為什麽?
  你甜蜜的葉子,那美妙的芳香會否關閉?
  因我的目光使她們羞怯?
  哀哉!為此我的嘆息將成為真正的嘆息
  同樣為此奉獻在哀愁的聖壇上。
  
  對愛德華·泰勒而言,《聖經》、赫伯特、剋拉肖、他對《聖經》的評論,——這些便是他日常生活的內容和語言。最終把這些充滿了感性的幻想與這位站在上帝面前衷心盡職的清教徒牧師調和在一起是沒有睏難的。即使最不調和的隱喻在泰勒那些派生出來的、但卻是明白無誤的詩中也有一股迷人的恰當感。在《上帝的决心感動了他的選民》的序言中他宣佈:
  是誰為它鋪上一層華蓋: 或織好垂簾?
  是誰在這滾球場中把太陽滾轉?

    汤潮 編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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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拉德·艾肯 Conrad Aiken (1889——19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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