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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科全书 》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 》
卷一百九十七 集部五十
纪昀 Ji Yun
永瑢 Yong Rong
○诗文评类存目
△《乐府古题要解》·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旧本题唐吴兢撰。兢有《贞观政要》,已著录。考《崇文总目》载《古乐府古题要解》共十二卷。晁公武《读书志》称兢纂采汉、魏以来古乐府词凡十卷。
又於传记及诸家文集中采乐府所起本义,以释解古题。观《崇文总目》称二书共十二卷,而《读书志》称古乐府十卷,则所馀二卷为《乐府古题要解》矣。卷数与今本相合。《崇文总目》又载《乐府解题》,称不著撰人名氏。与吴兢所撰《乐府古题》颇同,以《江南曲》为首。其后所解差异。此本为毛晋津逮秘书所刊。后有晋跋,称今人以兢所撰与《乐府解题》混为一书。又称太原郭氏诸叙中,辄引《乐府解题》不及《古题要解》。今考郭茂倩《乐府诗集》所引《乐府解题》,自汉铙歌《上之回》篇始,乃明题吴兢之名。则混为一书,已不始於近代。然茂倩所引,其文则与此书全同,不过偶删一二句,或增入乐府本词一二句,不应互相剿袭至此。疑兢书久佚,好事者因《崇文总目》有“《乐府解题》与吴兢所撰乐府颇同”语,因捃拾郭茂倩所引《乐府解题》,伪为兢书。而不知王尧臣等所谓与乐府颇同者,乃指其解说古题体例相近,非谓其文全同。观下文即云以《江南曲》为首,其后所解差异,是二书不同之明证。安有两家之书如出一口者乎?
且乐府自乐府,杂诗自杂诗,卷末乃载及建除诸体,并及於字谜之类,其为捃拾以足两卷之数,灼然可知矣。《晋跋》称是书凡三本,一得之广山杨氏,一得之锡山颜氏,最后乃得一元版。然则是书为元人所赝造也。
△《诗式》·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旧本题唐释皎然撰。皎然有《杼山集》,已著录。此本即附载集末。考陈振孙《书录解题》载《诗式》五卷,《诗议》一卷,唐僧皎然撰,以十九字括诗之体。此本既非五卷,又一十九体乃末一条,陈氏不应举以概全书。陈氏又载正字王元拟皎然十九字一卷,使仅如今本一条,则不能拟为一卷矣。殊参差可疑。又皎然与颜真卿同时,乃天宝、大历间人,而所引诸诗举以为例者,有贺知章、李白、王昌龄,相去甚近,亦不应遽与古人并推。疑原书散佚,而好事者摭拾补之也。何文焕《诗话考》索议其淈没条,称“夏姬当垆似荡而贞”,谓夏姬无当
垆事,当作文君。不知此用辛延年《羽林郎》“胡姬年十五,春日独当垆”事,特夏字误,姬字不误,不必改作文君。且延年诗称:“贻我青铜镜,结我红罗襦。
不惜红罗裂,何论轻贱躯。”所谓似荡也。又称:“男儿爱后妇,女子重前夫。
人生各有分,贵贱不相逾。多谢金吾子,私爱徒区区。”所谓贞也。若文君越礼,安得曰似荡而贞乎?
△《诗法源流》·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不著撰人名氏。末有至治壬戌杨载旧序一篇,称“少年游浣花草堂,见杜甫九世孙杜举,问所藏诗律。举言甫之诗法不传诸子,而传其门人吴成、邹遂、王恭。举得之於三子,因以授载。”其说极为荒诞。所载凡五言律诗九首,七言律诗四十三首,各有吴成等注释。标立结上生下格、拗句格、牙镇格、节节生意格、抑扬格、接顶格、交股格、纤腰格、双蹄格、续腰格、首尾互换格、首尾相同格、单蹄格、应句格、开合格、开合变格、叠字格、句应句格、叙事格、归题格、续意格、前多后少格、前开后合格、兴兼比格、兴兼赋格、比兴格、连珠格、一意格、变字格、前实后虚格、藏头格、先体后用格、双字起结格,凡三十三格。其谬陋殆不足辨。杨载序俚拙万状,亦必出伪托。然其书乃作第三卷。前二卷则一为元人论诗之语,分标傅若金等姓名。一为选录汉、魏、晋诗,题傅若川次舟编。
卷末又有嘉靖癸未邱道隆后序,称“宪伯荆南王公用章,取《诗法源流》,增入古人论述与诗足法者,厘为三卷”云云。然则此书为王用章所辑。诸家著录,有作傅若金撰者,当以开卷第一篇题若金名,因而致误耳。
△《二南密旨》·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旧本题唐贾岛撰。案陈振孙《书录解题》曰:“《二南密旨》一卷,唐贾岛撰。凡十五门,恐亦依托。”此本端绪纷繁,纲目混淆。卷末忽总题一条,云“以上十五门不可妄传”。卷中有总题一条云“以上四十七门略举大纲”。是於陈氏所云十五门外,增立四十七门,已与《书录解题》互异。且所谓四十七门、一十五门者,辗转推寻,数皆不合,亦不解其何故。而议论荒谬,词意拙俚,殆不可以名状。如以卢纶“月照何年树,花逢几度春”句为大雅;以钱起“好风能自至,明月不须期”句为小雅;以《卫风》“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句为变大雅;以“绿衣黄裳”句为变小雅;以《召南》“林有朴遫,野有死鹿”句及鲍照“申黜褒女进,班去赵姬昇”句,钱起“竹怜新雨后,山爱夕阳时”句为南宗。以《卫风》“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句,左思“吾爱段干木,偃息藩魏君”句,卢纶诗“谁知樵子径,得到葛洪家”句为北宗。皆有如呓语。其论总例物象一门,尤一字不通。岛为唐代名人,何至於此。此殆又伪本之重佁矣。
△《玉壶诗话》·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旧本题宋释文莹撰。考《宋史·艺文志》,载《玉壶清话》十卷,今其书犹存,已著於录。或题曰《玉壶野史》,无所谓《玉壶诗话》者。此本为《学海类编》所载,仅寥寥数页。以《玉壶清话》校之,盖书贾摘录其有涉於诗者,裒为一卷,诡立此名。曹溶不及辨也。
△《天厨禁脔》·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宋释惠洪撰。惠洪有《冷斋夜话》,已著录。是编皆标举诗格,而举唐、宋旧作为式。然所论多强立名目,旁生支节。如首列杜甫《寒食对月诗》为偷春格,而谓黄庭坚《茶词》叠押四山字为用此法,则风马牛不相及。又如苏轼“芳草池塘惠连梦,上林鸿雁子卿归”句;黄庭坚“平生几两屐,身后五车书”句;谓射雁得苏武书无“鸿”字,故改谢灵运“春草池塘”为“芳草”;“五车书”无“身后”字,故改阮孚“人生几两屐”为“平生”。谓之用事补缀法,亦自生妄见。所论古诗押韵换韵之类,尤茫然不知古法。严羽《沧浪诗话》称“天厨禁脔最害事”,非虚语也。
△《容斋诗话》·六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旧本题宋洪迈撰。迈有《史记法语》,已著录。此编诸家书目皆不载其名,惟《文渊阁书目》有之。《永乐大典》亦於诗字韵下全部收入。则自宋、元以来已有此编。今核其文,盖於迈《容斋五笔》之内各掇其论诗之语,裒为一编。犹於《玉壶清话》之中别钞为《玉壶诗话》耳。以流传已久,姑存其目於此,以备参考焉。
△《容斋四六丛谈》·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旧本题宋洪迈撰。亦於《容斋五笔》中掇其论四六之言别为一卷,疑与《容斋诗话》为一手所辑。所论较王铚《四六话》、谢伋《四六麈谈》特为精核。
盖迈初习词科,晚更内制,於骈偶之文用力独深,故不同於剿说也。
△《少陵诗格》·一卷(永乐大典本)宋林越撰。越有《汉隽》,已著录。是篇发明杜诗篇法,穿凿殊甚。如《秋兴》八首第一首为接项格,谓“江间波浪兼天涌”,为巫峡之萧森;“塞上风云接地阴”,为巫山之萧森;已牵合无理。第二首为交股格,三首曰开合格,四首曰双蹄格,五首曰续后格,六首曰首尾互换格,七首曰首尾相同格,八首曰单蹄格。随意支配,皆莫知其所自来。后又有咏怀古迹、诸将诸诗,亦间及他家。每
首皆标立格名,种种杜撰,此真强作解事者也。
△《历代吟谱》·五卷(两淮盐政采进本)宋蔡传撰。传,莆田人,襄之孙也。此编始前汉以迄唐、宋,凡能诗之人,皆纪其姓字。末载厉鹗跋云:“此书尝有麻沙刻本,节略不全。”其叙次当以汉迄唐为第一卷,宋为第二卷,名僧为第三卷,闺秀为第四卷,武人为第五卷。今本序次悉与跋同,盖近人因鹗跋更定也。
△《唐子西文录》·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旧本题宋强行父撰。凡三十五条,皆述所闻唐庚论文之语。前有绍兴戊午行父自序,称“宣和元年罢官京师,眉山唐先生同寓於城东景德僧舍。与同郡关注子东日从之游,退而记其论文之语。更兵火无复存者。子东书来,属余追录。十不省五六,乃为追录”云云。考庚以张商英罢相之后,坐为商英赋内前行贬惠州。
大观五年会赦北归,道卒。大观五年即政和元年辛卯。下距宣和元年己亥,庚没九年矣,安得同寓京师?其说殊为可疑。又刘克庄《后村诗话》曰:“子西诸文皆高,不独诗也。其出稍晚,使及东坡之门,当不在秦、晁之下。”是庚平生未见苏轼。而此书言及轼者凡八条,一条称“余雅善东坡”。一条称“东坡赴定武,过京师,馆於城外一园子中,余时年十八,谒之。”则与轼甚稔,克庄不应如是之舛。殆好事者依托为之。其中记庚论《史记》、《汉书》一条,与徐庆《却扫编》所记庚语同。剽剟之迹显然。又皎然改御沟诗掌中书中字事乃进士王贞白。
而此谓别一诗僧所言,亦不免疏舛也。
△《艺苑雌黄》·十卷(江苏巡抚采进本)旧本题宋严有翼撰。案有翼,建安人。尝为泉、荆二郡教官。其所著《艺苑雌黄》见於《宋史·艺文志》者二十卷,入集部文史类。陈振孙《书录解题》则入於子部杂家类,称其书大抵辨正讹谬。其目子史、传注、诗词、时序、名数、声画、器用、地理、动植、神怪、杂事。卷为二十,条凡四百。砚冈居士唐稷序之。洪迈《容斋随笔》又记其中有《辨坡》一篇,皆诋諆苏轼之语。今考此本,止有十卷,而无序及标目,与宋人所言俱不合。又宋时说部诸家如胡仔《苕溪渔隐丛话》、蔡梦弼《草堂诗话》、魏庆之《诗人玉屑》之类,多有徵引《艺苑雌黄》之文。今以此本参互检勘,前三卷内虽大概符合。而如《渔隐丛话》所录,卢橘、朝云、秋千、琼花等十馀条,《草堂诗话》所录“古人用韵重复”一条,此本皆不载。又如“中兴”条末东坡诗云云,“牵牛织女”条末《文选》注云云,俱胡仔驳辨之语。而亦概行阑入,舛错特甚。至其第四卷以后,则全录葛立方《韵语阳秋》,而颠倒其次序。其中如东坡在儋耳一条,立方原文有“三从兄讳延之”云云,此本改作葛延之以隐其迹。而其所称先文康公者,乃立方父胜仲之谥,则又沿用其文,不知刊削。盖有翼原书已亡,好事者摭拾《渔隐丛话》所引,以伪托旧本。而不能取足卷数,则别攘《韵语阳秋》以附益之。又故变乱篇第以欺一时之耳目,颇足疑误后学。今特为纠正,以祛后来之惑焉。
△《吟窗杂录》·五十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旧本题状元陈应行编。前有绍兴五年重阳后一日浩然子序。序末有嘉靖戊申孟夏崇文书堂家藏宋本刊字,盖伪书也。前列诸家诗话,惟锺嵘《诗品》为有据,而删削失真。其馀如李峤、王昌龄、皎然、贾岛、齐己、白居易、李商隐,诸家之书,率出依托,鄙倍如出一手。而开卷魏文帝诗格一卷,乃盛论律诗。所引皆六朝以后之句,尤不足排斥。可谓心劳日拙者矣。
△《全唐诗话》·十卷(内府藏本)原本题宋尤袤撰。袤有《梁谿遗稿》,已著录。考袤为绍兴二十一年进士,以光宗时卒,而自序年月乃题咸淳,时代殊不相及。校验其文,皆与计有功《唐诗纪事》相同。纪事之例,凡诗为唐人采入总集者,皆云右某取为某集。此本张籍条下尚未及删此一句,则其为后人刺取影撰,更无疑义。考周密《齐东野语》载贾似道所著诸书,此居其一。盖似道假手廖莹中,而莹中又剽窃旧文,涂饰塞责。后人恶似道之奸,改题袤名,以便行世。遂致伪书之中又增一伪撰人耳。毛晋不为考核,刻之津逮秘书中,疏亦甚矣。
△《深雪偶谈》·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宋方岳撰。岳字元善,宁海人。书中记淳祐初年事云:“缕指二十霜,余已就老。”又载丙寅三月丧子事。丙寅乃度宗咸淳二年,则岳至宋末尚在也。书凡十有四条,皆评诗词。又自载其《感旧》、《题画》二诗,俱不甚佳。至其言“梅花”二字入诗尤为难工,独引贾似道“梅花见处多留句”之语,以为绝唱,更未免近於谄矣。
△《吴氏诗话》·二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此书载曹溶《学海类编》中,题曰宋吴氏撰。名与字未详。今核其文,即吴子良《林下偶谈》中摘其论诗之语,非别一书也。
△《诗话》·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旧本题陈日华撰。日华有《谈谐》,已著录。是编所记多猥鄙诙谐之作,颇乖大雅。惟所记黄庭坚教人学诗先读经,不识经旨则不识是非,不知轻重,何以为诗。又记宋祁语云:“诗人必自成一家,然后传不朽。若体规画圆,准方作矩,终为人之臣仆”。则皆确论也。
△《老杜诗评》·五卷(两淮马裕家藏本)元方深道撰。深道,晋江人。官奉议郎,知泉州。旧本题曰元人。案是编见陈振孙《书录解题》,确为宋人。题元人者误也。其书皆汇辑诸家评论杜诗之语,别无新义。
△《竹窗诗文辨正丛说》·四卷(两淮盐政采进本)旧本题嚣嚣子编。以书中所称引观之,盖南宋人。凡作《诗辨正》二卷,《文辨正》二卷,皆摘钞前人诗话、语录而成,词皆习见。惟李希声《诗话》、《浦氏漫斋录》、《世韵语》三书为稍僻尔。
△《太学黼藻文章百段锦》·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宋方颐孙编。颐孙,福州人,理宗时为太学笃信斋长。其始末则未详也。是书作於淳祐己酉,取唐、宋名人之文,标其作法,分十七格。每格缀文数段,每
段缀评於其下,盖当时科举之学。王惲《玉堂嘉话》载辛弃疾谓“三百青铜买一部,即可举进士”者,殆此类矣。
△《答策秘诀》·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旧本首题建安刘锦文叔简辑。末有跋语:“题至正己丑建安日新堂志。”跋中又称“不知作於何人,相传以为贡士曾坚子白之作”云云。则又非锦文所辑矣。
凡为纲十二:曰治道,曰圣学,曰制度,曰性学,曰取材,曰人才,曰文章,曰形势,曰灾异,曰谏议,曰经疑,曰历象。其系以六十六子目,皆预拟对策活法。
如“历象”条云:“大凡答历象策,虽所问引难千条万绪,不过一君子治历明时,但要变换言语。”全书一一似此,其陋可想。“观其形势”条云:“如答三国六朝进取策,只是说三国君臣以智遇智,乃其势也。六朝有机可乘,有间可入,反不能用,深为可惜。后面由山东、由关中,皆以题中所问融化作己之言”云云。
盖犹南宋人书也。
△《诗法家数》·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旧本题元杨载撰。载有《杨仲宏集》,已著录。是编论多庸肤,例尤猥杂。
如开卷即云:“夫诗之为法也有其说焉。赋比兴者皆诗制作之法。然有赋起,有比起,有兴起”云云。殆似略通字义之人,强作文语,已为可笑。乃甫隔一页,忽另标一题曰“诗学正源”,题下标一纲曰“风雅颂赋比兴”。纲下之目又曰“诗之六义而实则三体。风雅颂者诗之体,赋比兴者诗之法。故兴比赋者,又所以制作乎风雅颂者也。凡诗中有赋起,有比起,有兴起,然风之中有赋比兴,雅颂之中亦有赋比兴”云云。载在於元,号为作手,其陋何至於是。必坊贾依托也。
△《木天禁语》·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旧本题元范德机撰。德机,范梈字也。梈有诗集,已著录。是编开卷标内篇二字,然别无外篇,不知何故独名为内。其体例丛脞冗杂,殆难枚举。其大纲以篇法、句法、字法、气象、家数、音节谓之六关。每关又系子目,各引唐人一诗以实之。其七言律诗一条,称唐人李淑有《诗苑》一书,今世罕传。所述篇法止有六格,今广为十三格。考晁公武《读书志》,《诗苑类格》三卷,李淑撰。
宝元三年,豫王出阁,淑为皇子傅,因纂成此书上之。然则淑为宋仁宗时人,安得称唐。明华阳王宣墡作《诗心珠会》,全引此条,亦作唐字。知原本实误以为唐人,非刊本有误。其荒陋已可想见。又云“十三格犹六十四卦之动,不出八卦。八卦之生,不离奇偶”,可谓神矣。目曰“屠龙绝艺,此法一泄,大道显然”
云云。殆类道经授法之语。盖与杨载《诗法家数》出一手伪撰。考二书所论,多见赵捴谦《学范》中。知庸妄书贾剽取《学范》为之耳。
△《诗学禁脔》·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旧本题元范德机撰。凡分十五格,每格选唐诗一篇为式,而逐句解释。其浅陋尤甚,亦必非真本。
△《文筌》·八卷、附《诗小谱》·二卷(浙江总督采进本)元陈绎曾撰。绎曾有《文说》,已著录。此篇凡分古文小谱、四六附说、楚赋小谱、汉赋小谱、唐赋附说五类。体例繁碎,大抵妄生分别。强立名目,殊无精理。《诗小谱》二卷,据至顺壬申绎曾自序,称为亡友石桓彦威所撰,因以附后。是此编本与诗谱合刻。元时麻沙坊本,乃移冠策学统宗之首,颇为不伦。今仍析之,各著於录。绎曾,处州人,侨居湖州。而序末自称汶阳左客,岂又尝流寓齐、鲁间,偶以自号欤?
△《诗文轨范》·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元徐骏撰。骏常熟人。其书杂采古人论文之语,率皆习见。所载诏诰表奏诸式,尤未免近俗。
△《东坡文谈录》·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元陈秀民编。秀民字庶子,四明人。初官武冈城步巡检,擢知常熟州。后为张士诚参军,历浙江行中书省参知政事,翰林学士。是编杂采诸家评论苏文之语,大抵诸书所习见。又秀民既别有《东坡诗话录》,而此编又滥及於诗,为例亦复不纯。
△《东坡诗话》·三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元陈秀民编。秀民既作《东坡文谈录》,复杂采诸家论苏诗者裒为此书。其排纂后先,既不以本诗之事类为次第,又不以原书之年代为次第,殊无体例。又如《记仇池石》数诗,直书原诗,前后并无引述。如此则全部苏诗皆可入录矣。
至《记芙蓉城》诗,於题上加一游字,舛误尤甚。胡仔《苕溪渔隐丛话》所采《历代诗话》,苏诗仅其中之一家。而核其条目,较此尚多大半,则此录之挂漏可知矣。所引诸书,惟《燕石斋续》一书世罕传本。然持论颇浅陋,如证“春事阑删芳草歇”句,引唐刘琮及传奇女郎王真诗,而不知为谢灵运语。则其书亦不足重也。又秀民既元人,而书中乃引《西湖游览志》一条,是书为明田汝成作,秀民何自见之?曹溶《学海类编》喜造伪书,此类亦可疑者也。
△《南溪诗话》·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不著撰人名氏。其本出明三原王恕家。前有恕子承裕序,称南溪为录诗话者之别号,逸其姓名,当为胜国时人。今观书中所引,已有白珽、刘履诸名,则元末人所作无疑也。其书杂抄诸家诗话,而不置议论。略如阮阅《总龟》之例,但不分门类耳。所引诗话,虽习见者多,然如所引《吕氏童蒙训》,今本皆不载。
惟好标立名目,往往非其本书。如祖孝徵论沈约“崖倾护石髓”句,即题曰《祖孝徵诗话》之类,不一而足,亦殊弇陋也。
△《归田诗话》·三卷(两淮马裕家藏本)明瞿佑撰。佑有《四时宜忌》,已著录。佑永乐中以作诗事系狱,戍保安。
至洪熙乙巳始赦归。据所自序,援欧阳修《归田录》为例,则似成於放还后。而末一条叙塞垣事,称“尚留滞於此,未得解脱。”又似戍所之语,殆创稿於保安,归乃成帙欤?后弘治中庐陵陈叙刻之。以佑别号存斋,易名曰《存斋诗话》,无所取义。今仍题《归田诗话》,从佑所自名也。此书所见颇浅。其以“槌碎黄鹤楼”作李白语,以王建《望夫石》诗为陈克。讥张耒《中兴碑》“玉环妖血无人扫”句谓杨妃缢死,未尝溅血,是忘《哀江头》“血污游魂”句也。於考证亦疏。
而犹及见杨维桢、丁鹤年诸人,故所记前辈遗文,时有可采焉。
△《菊坡丛话》·二十六卷(两淮盐政采进本)明单宇撰。宇字时泰,菊坡其号也,临川人。正统己未进士,官侯官县知县。
事迹具《明史》本传。其书采古今论文之语,编次成帙,分二十六门。凡论诗者二十四卷,论四六者一卷,论乐府者一卷。所采自乐府古词以下,宋人居多。元人如萨都剌等,亦间引及,然寥寥无几。每条各注所出,亦有但注“菊坡”二字者,则宇自记其语也。史载宇待铨吏部时,值英宗北狩,上书请罢监军内官。又上书请毁王振所建大兴隆寺。其人亦铮铮者,而於论诗不甚当行。是编大旨欲配胡仔之书,故仍以丛话为名。然采摭不及其博。又仔书多论文,此书多记事,仔书多考证,此书但抄撮旧文。例亦小殊。
△《琼台诗话》·二卷(编修吴典家藏本)明蒋冕编。冕有《湘皋集》,已著录。冕为邱濬之门人,因裒辑濬生平吟咏,各详其本事。盖即吴沆门人辑《环溪诗话》之例。凡七十五条,词多溢美。盖濬以博洽著,诗非其所长。冕以端谨不阿著,论诗亦非其所长也。
△《诗话》·十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明杨成玉编。成玉始末未详。其汇辑此书时,官扬州府知府。重刊於弘治庚戌,则继任知府马忠也。所列宋人诗话,凡刘攽、欧阳修、司马光、陈师道、吕居仁、周紫芝、许顗、张表臣、叶梦得、陈岩肖十家。在近时皆为通行之本,在当时则皆秘笈。故十书虽已各著录,而仍存此书之目,以不没其蒐辑之劳焉。
△《馀冬诗话》·三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旧本题明何孟春撰。孟春有《何文简奏疏》,已著录。是书载《学海类编》中。今检其文,实於《孟春馀冬序录》中摘其论诗者,诡题此名也。所论多作理语。如谓苏氏之文无见於道,枉读书耳。又谓故教乞食歌姬院,用韩熙载事,非君子所宜。皆所谓胶柱而鼓瑟。谓杜诗《呈吴郎题桃树二律》甚费解说,与他律不同,亦殊不解古人用意之处。其他持论多类此。夫以讲学之见论文,已不能得文外之致。至以讲学之见论诗,益去之千里矣。则何如不作诗文更为务本也。
△《南濠居士诗话》·一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明都穆撰。穆有《壬午功臣爵赏录》,已著录。此编刻意论诗,而见地颇浅。
如《许彦周诗话》解《锦瑟诗》,以“適怨清和”配中四句,附会无理,而摭为异闻。杨载诗之“六朝旧恨斜阳外,南浦新愁细雨中”,格律殊卑。“柳色嫩於鹅破壳,藓痕斑似鹿辞胎”,尤属鄙俚,而指为佳句。至载入元景文“去年先生靡恃己,今年先生罔谈彼”之谑,更伤芜杂矣。其书世有二本。一为黄桓所刻,凡七十二则,一为文璧所刻,凡四十二则。较黄本少三十则,而其中三则为黄本所无。近鲍廷博始以两本参校,合为七十五则,即此本也。
△《梦蕉诗话》·二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明游潜撰。潜有《博物志补》,已著录。此书中论蔡确一条,谓因自称不肖而人误以为不笑,既而误以不笑为哭,既而又误以哭为酷,遂为部使者所斥。潜
殆以“酷”罢官欤?所论诸诗,明人居其大半,率无深解。或借以自摅不平,尤为褊浅。如河源袭都实之说,嫦娥祖史绳祖、白珽之论,未免剽剟陈言。论洪武正韵一条,谓“沈约在宋、齐、梁、陈时,并居钧要,谱韵以词赋取士,积习久矣。及唐有天下,亦竟因之”云云。考沈约卒於梁代,实未入陈。以诗赋试进士始於唐高宗调露二年,梁代安有是制?更为杜撰。惟驳许彦周《诗话》论杜牧诗一条,特有深解,非他家之所及耳。
△《渚山堂诗话》·三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明陈霆撰。陈霆有《唐馀纪传》,已著录。是书杂论唐、宋以来诗句工拙,而明诗为多。又喜自载其诗,如《冷斋夜话》、《珊瑚钩诗话》之例。如论古人作诗,用事当如水中著盐,寓意当如空中散花。因举所自作“独背小阑无”一语,“门前吹进落花风”句,谓为空中散花。“风月多情自进楼”句,谓为水中著盐。
殊皆未确。其引据古人,亦颇疏舛。如李商隐杀风景语,本出所作杂纂。虽世无完本,然删本尚载《说郛》中。霆乃指为义山《诗品》,世无此书也。又《复斋漫录》谓张耒“新月已生飞鸟外,落霞更在夕阳西”句,本之郎士元“河源飞鸟外,雪岭大荒西”一联。摘其知上句本士元诗,不知下句本薛能“好山多在夕阳西”句可也。霆乃谓其不知本九僧“春生桂岭外,月在海门西”句,是与耒诗何涉乎?
△《诗谈》·一卷(修程晋芳家藏本)明徐泰撰。泰字子元,海盐人。弘治甲子举人,官光泽县知县。是编皆论明代之诗,自刘基、高启以下至黄省曾。附以女子朱静菴、道士卢大雅、僧来复、宗泐、守仁、梵琦。各为品目,大抵宗旨不出七子门庭。其造语多用四言二句,务摹敖陶孙《诗评》,亦颇嫌学步。
△《存馀堂诗话》·一卷(两淮总督采进本)明朱承爵撰。承爵有《灼薪剧谈》,已著录。是编凡论诗二十六条,离合参半。如论天厨禁脔假借格之谬,辨《渔隐丛话》论琴阮琵琶诗之非,其说皆确。
他论映雪收萤一联,及苏轼少年诗一条,欧阳修学温庭筠一条,亦皆有理。惟所称明人诸诗,多涉芜杂,论乐府必合本题篇名一条,似确而固。至於不知寒山子为何人,则失之眉睫之前矣。
△《全唐诗说》·一卷、《诗评》·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旧本题明王世贞撰。世贞有《弇山堂别集》,已著录。是二书载曹溶《学海
类编》中。实则割剥世贞《艺苑卮言》,钞为两卷。世贞著作,初无此二名也。
△《诗家直说》·二卷(两江总督采进本)明谢榛撰。榛有《四溟集》,已著录。榛诗本足自传,而急於求名,乃作是书以自誉,持论多夸而无当。又多指摘唐人诗病,而改定其字句。甚至称梦见杜甫、李白登堂过访,勉以努力齐名。今观其书,大旨主於超悟,每以作无米粥为言。犹严羽“才不关学,趣不关理”之说也。又以练字为主,亦方回“句眼”之说也。如谓杜牧《开元寺水阁诗》“深秋帘幙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句不工,改为“深秋帘幙千家月,静夜楼台一笛风”。不知前四句为“六朝文物草连空,天澹云闲今古同,鸟去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末二句为“惆怅无因见范蠡,参差烟树五湖东”。皆登高晚眺之景,如改雨为月,改落日为静夜,则“鸟去鸟来山色里”,非夜中之景,“参差烟树五湖东”,亦非月下所能见。
而就句改句,不顾全诗,古来有是诗法乎?王士祯《论诗绝句》:“何因点窜澄江练,笑杀谈诗谢茂榛”,固非好轻诋矣。至所谓诗以一句为主,落於某韵,意随字生,岂必先立意云何。其语似高实谬,尤足误人。是但为流连山水,摹写风月,闲適小诗言耳。不知发乎情,止乎礼义,感天地而动鬼神,固以言志为本也。
△《诗文原始》·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旧本题明李攀龙撰。攀龙有《诗学事类》,已著录。此书则自明以来,不闻为攀龙所作,其持论亦不类攀龙语。疑亦曹溶掇拾割裂之书,伪题攀龙名也。
△《文脉》·三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明王文禄撰。文禄有《廉矩》,已著录。此书杂论古今之文,谓文章一脉相传,故曰《文脉》。第一卷总论,二卷杂论,三卷新论。品藻古今,颇出别解。
然其述理学则推象山、慈湖,论文体则推六朝、《文选》。至论唐文,伸柳州而抑昌黎,谓韩非柳匹。尤不免立异太过矣。
△《过庭诗话》·二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明刘世伟撰。世伟有《厌次琐谈》,已著录。是书卷首有嘉靖丁巳阎新恩序,称“世伟之父为宁国君冷菴翁,故所著诗话名曰《过庭》。然书中无一字及其家学,殆不可晓。其大旨谓后学看诗话,当以严沧浪为准。最可恶者惠洪《冷斋夜话》,於汉、魏、唐人好诗不曾理会得一句,其所论皆苏、黄之恶诗。大抵宋诗远不逮唐,亦由苏、黄共坏之”云云。然据其全书,则皆拾七子之绪馀,实於汉、魏、盛唐了无所解,於宋诗亦无所解也。观其论绝句,有绝前四句、后四句、中四句诸体,是并不知先有绝句,后有律诗矣。其诋唐诗称僧为公、为师,尤为迂阔。古人称谓,例皆相尊。林公、远公,晋时已尔,何独深责於唐人,且子者男子之美称,而异端莫甚於杨、墨,孟子称杨子、墨子,其亦崇奖异端乎?至论古乐府一条,称“山上复有山”为虎谜之祖。元人正宫乐府云:“拈起这纸来呵,好教我目边点水言难尽。拈起笔来呵,好教我门里挑心写不成。庶几善学此者”
云云。益为弇陋矣。
△《解颐新语》·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明皇甫汸撰。汸有《百泉子绪论》,已著录。是编乃其说诗之语,凡分八门:曰叙论,曰述事,曰考证,曰诠藻,曰矜赏,曰遗误,曰讥评,曰杂记。
自称“匡鼎说诗,人为解颐;陆贾造语,帝每称善”。故窃比於二子。然汸诗有名於当时,而此书乃多谬陋。大抵皆袭旧文,了无精识。好大言而实皆肤词。
如云:“诗首《关雎》,易始《龙德》,逍遥、大鹏,其意一也。”此十六字为一条,竟不知作何语。又引证不确,摇笔即舛。如锺嵘《诗品》,家弦户诵。乃云锺品已湮,仅存严氏。李商隐等三十六体,《唐书》本传明云以表启而名。乃指为诗派。杜甫已有七言长律,乃云元、白馀思不尽,加为六韵,此七言排之始。
选杨徽之诗十联写御屏,本宋太宗事,见《渑水燕谈》。张为《主客图》作於唐时,其书虽佚,尚散见计有功《唐诗纪事》。乃云唐太宗闻杨徽之诗名,尽索所著,选十联写御屏,遂有《句对句图》及《主客图》。他如“黄金费尽教歌舞,留与他人乐少年”,司空图诗也,而云顾况。“王莽弄来曾半破,曹公将去便平沉”,李山甫诗也,而云李商隐。又所称商隐“棹里自成歌,歌竟乘流去”之句。
今《义山集》中亦无之,不知所据为何本。如此之类,指不胜屈。世以汸名重传之耳。
△《冰川诗式》·十卷(两淮盐政采进本)明梁桥撰。桥字公济,号冰川子,真定人。由选贡生授四川布政司经历。是书成於嘉靖己巳。分定体、练句、贞韵、审声、研几、综赜六门。杂录旧说,不著所出。又参以臆见,横生名目,兼增以杜撰之体。盖於诗之源流正变,皆未有所解也。
△《豫章诗话》·六卷(江西巡抚采进本)明郭子章撰。子章有《蠙衣生易解》,已著录。是编论其乡人之诗,与诗之作於其乡者。上起古初,下迄於明。然多据郡县志书所采,未免芜杂。如惠远七言绝句,子章能辨其伪。然寻真观玉简天篆,决非秦代语。岩下老人武帝问答,决非汉人语,乃以为四言之祖,何耶?又如房璘妻高氏碑刻之类,无与於诗话。
而卢仝、韩愈用龙锺、躘踵字之类,亦无与豫章。均有爱奇嗜博之失。
△《玉笥诗谈》·四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明朱孟震撰。孟震有《河上楮谈》,已著录。此其所为诗话,皆载明代之事,而涉於江西者尤多。盖据其见闻所及也。其论诗大旨,则惟以王世贞为宗。
△《玉堂日钞》·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明黄洪宪编。洪宪有《朝鲜国纪》,已著录。是编钞撮宋陈骙《文则》、李耆卿《文章精义》、明何良俊《论文》、王世贞《艺苑卮言》、吴讷《文章辨体》五家之言,共为一书。首有其四世从孙经序,称洪宪读书中秘时,随见手录。
盖偶然摘钞,本非著述。其后人尊崇手泽,因而藏弆。实则骙等之书具在,无庸此之复陈也。
△《诗心珠会》·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明华阳王朱宣墡编。宣墡字白厚,自号味一道人。蜀献王椿八世孙。考《明史·宗室表》,其袭封在万历十三年。是编前有自序,题嘉靖庚申。盖作於未袭封时,故其私印一曰蜀国分藩,一曰华阳王长子也。是编取前人诗话分类编次,凡体格二卷,法则二卷,评论二卷,辨正一卷,杂拾一卷。其所徵引皆不著所出,庞杂无绪。间有附注,以味一曰别之,亦皆肤浅。
△《冷邸小言》·一卷(两淮盐政采进本)明邓云霄撰。云霄有《百花洲集》,已著录。此书前有自序,称“论诗什九,品古什一”。大旨以严羽为宗,尊陶、谢而祧苏、李,左王、孟而右杜、韩。司空图所谓“不著一字,尽得风流”者,亦诗家之一派,不可废也。然以为极则,则狭矣。
△《艺薮谈宗》·六卷(山东巡抚采进本)明周子文编。子文字岐阳,无锡人。万历癸未进士,是编辑明人论诗之语为一编,凡宋濂、高棅、何景明、李东阳、徐祯卿、王廷相、杨慎、都穆、皇甫汸、王世贞、何良俊、谢榛、王世懋、胡应麟、王穉登、屠隆、焦竑、李维桢、朱长春十九家。或采录其文集,或删节其诗话,大致以王世贞为圭臬。盖万历中叶,七子之馀焰犹未尽熸,故子文据《艺苑卮言》一书,遽欲衡量千古也。
△《楚范》·六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明张之象撰。之象有《太史史例》,已著录。是编割裂《楚词》之文,分标格目,以为拟作之法。分十二编:曰辨体,曰解题,曰发端,曰造句,曰丽词,曰叶韵,曰用韵,曰更韵,曰连文,曰叠字,曰助语,曰馀音。屈、宋所作,上接风人之遗,而下开百代之词赋。性情所造,音律自生,所谓文成而法立者也。
之象乃摘其某章某句,多立门类,限为定法,如词曲家之有工尺。以是拟骚,宁止相去九牛毛乎?
△《恬志堂诗话》·三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明李日华撰。日华有《梅墟先生别录》,已著录。此编载曹溶《学海类编》中,乃摘其诸杂著中论诗之语,凑合成编。如武伯英烛剪一联,其文甚繁。今删其上文,但云“烛剪句余改曰‘吐残月魄蟆颐动,蹴落春红燕尾忙’。”此改字竟从何来,是直不通书贾所摘矣。至日华堂名恬致,其集即名《恬致堂集》。而改曰恬志,尤耳食之误也。
△《诗薮》·十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明胡应麟撰。应麟有《笔丛》,已著录。是书凡内编六卷,分古、今体各三卷。外编六卷,自周至元,以时代为次。杂编六卷,分遗逸、闰馀各三卷。皆其评论之语。《明史·文苑传》:“胡应麟幼能诗,万历四年举於乡。久不第,筑室山中。购书四万馀卷,手自编次,多所撰著。携诗谒王世贞,世贞喜而激赏之。
归益自负。所著《诗薮》十八卷,大抵奉世贞卮言为律令,而敷衍其说。谓诗家之有世贞,集大成之尼父也。其贡谀如此”云云。是应麟著此书时,世贞固尚在,乃内编又自纪其作《哭王长公诗》二百四十韵事,岂应麟又续有所增益欤?
△《夷白斋诗话》·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明顾元庆撰。元庆有《云林遗事》,已著录。是编论诗多隔膜之语。如秦韬玉诗“地衣镇角香狮子,帘额侵钩绣辟邪”,可谓寒酸穷眼。元庆乃称其状富贵之象於目前,品题殊误。所录明诗多猥琐。至议蔡邕《饮马长城窟行》谓鱼腹中安得有书,尤高叟之为诗矣。
△《诗谭》·十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明叶廷秀撰。廷秀有《西曹秋思》,已著录。是集所辑诗话,半录旧文,半出己论。前有廷秀自序称:“以为谭诗也可,谭道也可。”然其病正坐於此。第一条即曰心学,第二条即曰行得始为难。盖以讲学为诗家正脉,始於《文章正宗》。
《白沙》、《定山》诸集,又加甚焉。至廷秀等,而风雅扫地矣。此所谓言之有故,执之成理,而断断不可行於天下者也。故其人虽风裁岳岳,而论诗不可为训焉。
△《佘山诗话》·三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旧本题明陈继儒撰。继儒有《邵康节外纪》,已著录。此书别无传本,惟《学海类编》载之。然其文皆摭拾继儒他说部而成,殆非其本书。其中如以展子虔为大李将军之师,大李将军为唐开元中李思训,展子虔则北齐人也。疏谬如是,即真出继儒手,正亦无足取耳。
△《藕居士诗话》·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明陈懋仁撰。懋仁有《年号韵编》,已著录。是书卷末论卢照邻诗“玉帛委奄尹,鈇质婴缙绅”句,以为此熹宗朝十字史,则作於崇祯时矣。懋仁及与袁宏道、锺惺、谭元春游,故其论诗大旨,以公安、竟陵为宗。自序谓考证多而评骘少。今观其书,如元王烈妇、明铁铉女诸条,亦稍能辨析。而舛漏之处甚多。如徐祯卿《观射歌》“突如流星中如树,此自用诗四鍭如树”语,而引仪礼之皮树以为兽名,则如字定作何解?杜甫《杜鹃诗》证以三绝句之叠用刺史,明鹃字为韵是已。又引《白头吟》之“郭东亦有樵”二句,则不知此乃晋乐所加以谐律,非本词也。诗《新台有泚》,说文作玼,自是当时别本。而以为泚误作玼,是未勘《说文》所引《五经》,不同者不止於此。谓《蜀道难》始梁张悰,不始李白。
不知郭茂倩《乐府诗集》所载乃以梁元帝为首。谓杨慎《赵州馆喜晴》七言律诗以朋字押入东韵为合古法,是误以古韵论律韵。谓傅玄以槊押貊为无韵之诗,不知槊在觉部,江之入声,貊在陌部,庚之入声,正穿鼻七声之相通。又误以律韵议古韵,至引尸子“死人为归人”句证邱为诗之“万里一归人”,更与本意相左矣。所注杜诗诸故实,亦茫无根据,无一字之可信也。
△《艺活甲编》·五卷(副都御史黄登贤家藏本)明茅元仪撰。元仪有《嘉靖大政类编》,已著录。此编皆评诗论文之语。当
嘉靖中,元仪祖坤,与王世贞争名相轧。坤作《史记钞》,世贞未见其书,即先断其必不解。又世贞题《归有光集》,诋坤《八家文钞》右永叔而左昌黎。元仪修先世之憾,故此书大旨主於排斥世贞。然世贞摹拟之弊,虽可议者多。而元仪评论古人,又往往大言无当,所见实粗。其任意雌黄,亦皆不为定论也。
△《文通》·三十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明朱荃宰撰。荃宰字咸一,黄冈人。所著有文、诗、乐、词、曲五编,并以通名,见於自序。而《文通》独先刻成。其书取古今文章流别,及诗文格律,一一为之条析。盖欲仿刘勰《雕龙》而作。其末诠梦一篇,酷摹勰之自序。然大抵摭拾百家,矜示奥博,未能一一融贯也。
△《诗话类编》·三十二卷(直隶总督采进本)明王昌会撰。昌会字嘉侯,上海人。参议圻之孙也。是编摭拾诸诗话,参以小说,裒合成书。议论则不著其姓名,事实则不著其时代。又并不著出自何书。
糅杂割裂,茫无体例,亦博而不精之学也。
△《尧山堂偶隽》·七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明蒋一葵编。一葵有《尧山堂外纪》,已著录。是书取前人比偶之文,自六朝迄宋、元,凡制诰、笺表、赋序、启劄中名隽之句,及寻常应对俳语,次而录之。盖王铚《四六话》之类。然摭拾未广,所采亦不尽工。
△《唐诗谈丛》·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旧本题明胡震亨撰。震亨有《海盐县图经》,已著录。是书载曹溶《学海类编》中,实即《唐音癸签》之文。癸签凡分体、发微、评汇、乐通、诂笺、谈丛、集录七门。此摘其谈丛一门,别立名目耳。
△《诗脍》·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明陈云式撰。云式字定之,钱塘人。是书凡分二十四类,皆杂采诸家诗话为之,而讳其出处。漫无持择,亦无所考证。
△《绿天耕舍燕钞》·四卷(两淮盐政采进本)不著撰人名氏,但署曰雪畴子辑,不知何许人也。其书杂取明人论诗之语,缀合成编,无所发明考证。大旨排王、李而主锺、谭。殆当万历、天启之间《诗归》盛行之后欤?
△《雅论》·二十六卷(安徽巡抚采进本)明费经虞撰。其子密又增补之。经虞字仲若,新繁人。密有《燕峰文钞》,已著录。是书详论历代之诗,分源本、体调、格式、制作、合论、工力、时代、针砭、品衡、盛事、题引、琐语、音韵十三门。自序称以诗馀附后为十四,而目
录及书中皆无之。盖欲为之而未成也。经虞著作不概见。密则以“大江流汉水,孤艇接残春”一联为王士祯所称,有十字须千古之目。而编次此书,乃未为精密。
如源本类中论诗句所始一条,乃挚虞《文章流别》之文,今尚载《太平御览》中,而引为孔颖达《诗疏》。葛天八阕一条,乃刘勰《文心雕龙》之文,乃引为梅鼎祚《古乐苑》。《左传》载浑良夫被发而譟,乃呼譟之譟,而以譟为诗之一体,谓始於浑良夫。杨慎虽有《五言律祖》,然齐、梁但有永明体,宫体之名,无律之名。而以五言律诗始见齐、梁,排律之名始於杨士宏之《唐音》,古无是称,而以为始见於唐。体调类中西昆酬唱,乃杨亿、刘子仪诸人,亿序可证。
而以为西昆乃唐李义山、温飞卿,又并韩偓入之,而段成式乃别立一体。王素有《效阮公体》诗,李商隐、杜牧均有《拟沈下贤体》诗,以及宋末四灵、江湖诸体,明末竟陵、公安诸体,皆漏不载,而别撰一才调体。格式类中每一体选录数篇,既非该举其源流,又非简择其精粹,殊为挂漏。又因齐己风骚旨格,益为推衍,多立名目,而漫无根据。制作类中所选名句,率摭拾诗话。然如何逊“金粟裹搔头”句见黄伯思《东观馀论》,乃引作考证,非谓此句之工。一概列之,殊未深考。所列对偶之法,尤繁碎。合论、工力、时代、针砭四类,亦皆杂取陈言。
品衡类中分十六格,各选古诗以实之,而皆不惬当。盛事类中多挂漏,亦多泛滥。
题引类中论近人制题不雅,颇中其病。然所引诸式,分类标目,实以古题,则多未惬当。琐语类中皆经虞之笔记,间有可取之语。大致於古宗沧浪,於近人宗弇州也。音韵类中冗琐与格式门同,且即格式中之一,别出一门,亦无体例。其礼部韵略一卷,但有字而无注,题曰雅论礼部韵略,殆不成文,观其附记,盖经虞有此言,而其孙锡璜补入者。经虞又言,吴棫补叶、杨慎转注亦当收采。而此本无之,则又不知何意也。大抵意欲求多,而昧於持择。如游艺《诗法入门》所载,律诗平仄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之类,亦均收入,宜其劳而鲜功矣。
△《艳雪斋诗评》·二卷、《词曲评》·一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不著撰人名氏。《诗评》有崇祯己巳自序,《词曲评》有崇祯戊辰自序,皆自署曰石公。其私印则名曰亭奭,字曰以召,其姓则不可考,不知何许人也。是编杂采明人诗话、词话,手录成帙,非所自撰。大致以王世贞为圭臬,不出当时
习气也。
△《明人文断》·(无卷数,浙江吴玉墀家藏本)不著撰人名氏。皆采掇前人论文之语,抄录而成。所引如《纬文琐语》、《湖阴残语》之类,今皆不传,颇有足资考证者。然舛误冗杂,亦复不少。如所引杜牧一条,不知为《李贺集》序所言皆譬贺之诗,而误以为泛论文章。则其由贩鬻而来,不尽见本书可知矣。
△《四六金针》·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国朝陈维崧撰。维崧有《两晋南北集珍》,已著录。此书载《学海类编》中,取元陈绎曾《文说》中所论四六之法,割剥成编。颇为浅陋,必非维崧之笔。殆以维崧工於四六,故假其名。犹《木天禁语》之托言范梈,《诗法家数》之讬言杨载耳。
△《蠖斋诗话》·二卷(江西巡抚采进本)国朝施闰章撰。闰章有《矩斋杂记》,已著录。是编乃所著诗话也。闰章诗深婉蕴藉,世推作手,而诗话乃多可议。如颜真卿《判杨志坚妻》,李翱《嫁韦应物女》,李绅《题放生池》,胡钉铰《感梦能诗》,廖有方《葬胡秀琯》。韩愈、孟郊友善,韩愈等奖进后辈,淳化中《老妓诗》、《老叟改萨天锡诗》,石介庆《历圣德颂艮岳诗谶》,李后主《题金楼子》,刘长卿题诗不署姓,凡一十三条。皆直录旧文,以为己语,殊不可解。至刘贡父《诗话》称李商隐所咏《锦瑟》乃令狐楚青衣之名,说至无稽,而闰章取之。“松际露微月,清光犹为君”,乃常建《宿王昌龄隐居诗》,而误作王维《灞桥》。无名氏《法帖》二诗下题间二字,其为金赵秉文作无疑。而以为唐人。亦多失考。殆偶然劄记,不甚经意之作耶。
△《诗话》·八卷(浙江巡抚采进本)国朝毛奇龄撰。奇龄有《仲氏易》,已著录。是编多记其所自作,及同时诸人倡和,亦间及唐诗。奇龄以考据为长,诗文直以才锋用事,而於诗尤浅。其尊唐抑宋,未为不合。而所论宋诗,皆未见宋人得失,漫肆讥弹。即所论唐诗,亦未造唐代藩篱,而妄相标榜。如诋李白,诋李商隐,诋柳宗元,诋苏轼,皆务为高论,实茫然不得要领。第八卷中记姜仲子、姚季方谓奇龄貌似苏轼像,又记乩仙以奇龄为轼后身,而奇龄皆以为辱。反覆诋轼数百言,并有“莫将今日扶乩画,又认他人著屐图”句,已为诞妄。至谓轼不能实见理学之是非,於先圣授受之间有所取正,尤属大言。百载以来,日久论定,有以理学宗传屈指於奇龄者乎?
△《枣林艺篑》·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国朝谈迁撰。迁有《海昌外志》,已著录。是编载曹溶所辑《学海类编》中,实迁《枣林杂俎》之一卷也。所谈诗文,皆不出明人门径。其载张弼推尊洪武正韵一条,尤为纰缪。
△《诗辨坻》·四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国朝毛先舒撰。先舒有《声韵丛说》,已著录。是编评历代之诗。首为总论,次为经,次为逸,次为汉至唐,次为杂论,次为学诗经录,次为竟陵诗解驳议,而终以词曲。其曰坻者,扬雄称所作方言如鼠坻之与牛场,用则实五稼,饱邦民,不用遂为粪壤。坻之於道,先舒取是义也。然先舒诗源出太仓、历下,故宋、元皆置不论,而尤好为高论。如谓常建“深入强千里”句为不知句法;谓杜甫《咏怀古迹》第五首通章草草,伯仲二语,殊伤渊雅;谓元结《欸乃曲》伧父之状,使人欲呕;谓李白《清平调》“云想衣裳花想容”句落填词纤境;“若非会向,居然滑调,一枝浓艳,君王带笑”,了无高趣;又谓胡应麟性骛多,故於宋、元诗俱评。然眼中能容如许尘物,即胸次可知。而上下千古,所铸金呼佛者,则惟一李攀龙焉。
△《五代诗话》·十二卷(编修励守谦家藏本)国朝王士祯撰。宋弼等补缉。士祯有《古欢录》,弼有《山左明诗钞》,均已著录。是书士祯原稿,本草创未竟之本。弼所续入,务求其博,体例遂伤冗杂。
殊失士祯之初意,而挂漏者仍复不免。后郑方坤重为补正,乃斐然可观。是编精华,已尽为方坤所采。方坤所不采者,皆糟粕矣。今录方坤之本,而此本附存其目。盖二本皆非士祯之旧,而方坤学问该洽,不由饾飣而来。其凡例指摘此本之失,皆一一切中。故录彼而置此焉。
△《然脂集例》·一卷(山东巡抚采进本)国朝王士禄撰。士禄有《读史蒙拾》,已著录。士禄尝欲辑古今闺阁之文为一书,取徐陵《玉台新咏序》“然脂暝写”之语为名,然陵所选乃艳歌,非女子诗,士禄盖误引也。其弟士祯书其年谱后曰:“先生著书,惟《然脂集》二百三十馀卷,条目初就。盖为之而未成,仅存此例十条而已。”《隋志》有妇人集,其书不传。明以来选本至夥,猥杂殊甚。士禄此例,差有条理,故附存其名於诗文评中。俾来者有考焉。
△《围炉诗话》·八卷(江苏巡抚采进本)国朝吴乔撰。乔字修龄,昆山人。是书所论,如“意喻之米,文则炊而为饭,诗则酿而为酒。饭不变米形,酒则变尽。如《小弁》、《凯风》诸篇,断不能以文章之道平直出之”。又谓“诗之中须有人在”。赵执信作《谈龙录》,皆深取
其说。然统核全书,则偏驳特甚。大旨初尊长沙而排庆阳,又祖晚唐而挤两宋。
气质嚣浮,欲以毒詈狂谈劫伏俗耳,遂以王、李为牛驴鸣,而比陈子龙於王锡爵之仆夫。七子摹拟盛唐,诚不免於流弊,然亦各有根据。必斥之不比於人类,殊未得其平。至於赋比兴三体并行,源於三百。缘情触景,各有所宜。未尝闻兴比则必优,赋则必劣。况唐人非无赋体,宋人亦非尽无比兴。遗诗具在,吾将谁欺?乃划界分疆,诬宋人以比兴都绝,而所谓唐人之比兴者,实皆穿凿附会。大半难通。即所最推之李商隐、韩偓二家,李则字字为令狐而吟,韩则句句为朱温而发。平心而论,果尽如是哉?阎若璩《潜邱劄记》载乔自誉之言曰:“贺黄公《载酒园诗话》,冯定远《钝吟杂录》及某《围炉诗话》,可称谈诗之三绝。”
是何言欤?
△《漫堂说诗》·一卷(编修程晋芳家藏本)国朝宋荦撰。荦有《沧浪小志》,已著录。此书乃其说诗之语,载《学海类编》中。较曹溶所收《伪妄诗话》犹为真本。然荦已编入《西陂类稿》中矣。
△《说诗乐趣》·二十卷、附《偶咏草续集》·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国朝伍涵芬撰。涵芬有《读书乐趣》,已著录。此书皆采摭前人诗话。《偶咏草续》集则所自作。以所撰《读书乐趣》末有《偶咏草》,故此曰续集也。其书庞杂无绪,去取失伦。卷端所列引用书目,乖舛不一而足。则其於诗可知矣。
涵芬《偶咏草》中有“侨居白下三山市,乱卖紫溪伍氏书”句。盖贫士刊鬻以自给,原不为著述计也。
△《柳亭诗话》·三十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国朝宋长白撰。长白原名俊,以字行,山阴人。是编成於康熙乙酉。自三代以迄近人,凡涉於诗者,多所记录。时以己意品题,而议论考据,多无根柢。犹明季山人之馀绪也。
△《原诗》·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国朝叶燮撰。燮有《江南星野辨》,已著录。是编乃其论诗之语。分内篇、外篇,又各分上、下。其大旨在排斥有明七子之摹拟,及纠弹近人之剽窃,其言皆深中症结。而词胜於意,虽极纵横博辨之致,是作论之体,非评诗之体也。亦多英雄欺人之语。如曰宋诗在工拙之外,其工处固有意求工,拙处亦有意为拙,若以工拙上下之,宋人不受也。此论苏、黄数家犹可,概曰宋人,岂其然乎,至谓谢灵运胜曹植,亦故为高论耳。
△《春秋诗话》·五卷(江苏巡抚采进本)国朝劳孝舆撰。孝舆字巨峰,一字阮斋,南海人。以贡生官镇远县知县。其书专取《春秋左氏传》之言诗者集为五卷。一曰赋诗,如重耳《赋河水》、秦穆《赋六月》之类。二曰解诗,如郤至《解兔罝》,穆叔《解三夏》及《文王鹿鸣》之类。三曰引诗,如郑太子《忽辞昏》引自《求多福》,陈敬仲《辞卿》引《翘翘车乘》之类。四曰拾诗,乃古诗轶句,左氏拾而出之者,分赋诵、讴歌、谣箴、铭、投壶词、繇词、谚隐各名。五曰评诗,则为《吴公子观乐》一篇。每条后各以所见附著之。既不同铨释传文,又非尽沿讨诗义。编葺虽勤,殊无所取也。
△《铁立文起》·二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国朝王之绩撰。之绩字懋功,宣城人。是书皆论作文之法,铁立其斋名也。
卷首曰文体通论。前编十二卷,自序至七凡九十三种。后编十卷,自王言至论判,凡四十八种。大略采之《文章辨体》、《文体明辨》二书,而以己意参补之。然持议多偏,不能窥见要领。甚至以屠隆《溟海波恬赋》为胜於木华、郭璞,尤倒置矣。
△《学稼馀谭》·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不著撰人名氏,前题云栎社老人辑。上卷曰诗鹄,中卷曰诗考,下卷曰诗话。
其下卷又分一子卷,诗考、诗话皆采辑诸书而成,冗琐特甚。诗鹄谓诗有南北宗,《国风》“林有朴遬”,南宗语也。“我心匪石”二句,北宗语也。剿伪本贾岛《二南密旨》之语,尤少持择。又谓七言古为唐歌行之未成者,则更异矣。
△《榕城诗话》·三卷(大理寺卿陆锡熊家藏本)国朝杭世骏撰。世骏有《续方言》,已著录。是编乃雍正壬子世骏以举人充福建同考官所作,故以榕城为名。(案雍正壬子、乙卯二科皆以邻省举人充乡试同考官,故世骏以甲辰举人膺是任。谨附识於此。)其论诗,以王士祯为宗。故如冯舒、冯班、赵执信、庞垲、何焯诸人不附士祯者,皆深致不满。於同时诸人,无不极意标榜,欲以仿士祯诸杂著。然士祯善於选择,每一集节取一二联,往往可观。世骏则未之能也。
──右“诗文评类”八十五部,五百二十四卷内一部无卷数,皆附《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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