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史 隋唐五代的另类历史:帝国的正午   》 有国有家皆是梦 为龙为虎亦成空(3)      梅毅 Mei Yi

  这些文臣武将共处一朝,结党营私,专权跋扈,又都各不相容。他们正面冲突的爆发点,竟由郭威出镇之事而诱发。
  由于契丹兵马时常入宼劫掠,横行河北,“诸藩镇各自守,无捍御之者”,朝中大臣们便建议委派郭威镇守邺都,“使(郭威)督诸将以备契丹”。
  史弘肇坚持要郭威除本身军职外另带枢密使头衔出镇,大学士苏逢吉认为没有军人带枢密使坐镇的先例,表示异议。史弘肇自己是军头出身,自然想帮同为军人的郭威出头,“领枢密使则可以使诸军畏服,见机行事,任谁也要服从指挥。”后汉隐帝觉得老史讲的有理,从之。于是,下诏以郭威为邺都留守、天雄节度使,并“领枢密使如故”。
  史弘肇建议虽得行,仍旧对苏逢吉等人当初与自己持异议表示愤愤不平。说句实话,苏逢吉虽是个好利奸狡之人,对郭威带枢密使出镇一事却是就事论事,出于公心。他自己解释说:“以内制外,顺也;今反以外制内,其可乎1党可以指挥枪,枪不可以指挥党。武人以枢密使之内廷重职行于军镇,确实不大合适。这类似现在的大军区司令兼职政治局常委一样,很难讲通。
  皇诏颁布后,身为宰相之一的窦固贞在家中设宴,朝贵大臣均赴宴欢饮。席间,史弘肇举大杯向郭威劝酒,大声大气地叫道:“老弟,痛饮此杯!昨日廷议,如果没有我坚持,老弟你哪能得此尊荣之号1这样一来,老史等于把朝中将相争执不和的底细暴露于大庭广众。
  苏逢吉、杨邠两个宰臣很尴尬,也一旁忙举觞劝酒向史弘肇、郭威说:“万事皆是为国家考虑,望二位不要介怀。”
  郭威厚道,陪笑点头忙尽一觞。
  史弘肇仍旧气哼哼不买帐,大言道:“安定国家,就要靠长枪大剑,毛锥子管屁用1
  毛锥子意即指毛笔,影射弄笔弄权的文臣。
  三司使王章听此言不悦,反唇相讥:“没有毛锥子,国家财赋从何而出1
  几个人唇来齿往,不阴不阳,表面没有撕破脸,实际已经大生龌龊。“自是将相始有隙。”
  郭威确实在大臣中算得上老成厚重之人,与隐帝辞行时,他还不忘进忠言:“太后从先帝久,多历天下事。陛下富于春秋(您年青),有事宜于禀其教而行之。亲近忠直,放远谗邪,善恶之间,所宜明审。苏逢吉、杨邠、史弘肇皆先帝旧臣,尽忠徇国,愿陛下推心任之,必无败失……”虽然苏、杨二人反对老郭带“枢密使”任军职,老郭仍明推二人是“忠臣”,可见此人的厚道和大度。
  但是,“将相和”的大好局面不仅没出现,郭威走后,数位重臣之间的关系更因一件小事而雪上加霜、形同水火。军头如史弘肇,深信“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文臣如苏逢吉,自负“运筹帷幄赛神仙”,不仅互相不服气,更是互相瞧不起。
  三司使王章因为几日前老宰相窦固贞家举行的宴会大家不欢而散,又在自己家里设宴,想借欢宴弥缝几位重臣之间的“感情”。开始,众人很给面子,没在吃饭时叨咕朝事,嘻嘻哈哈挺融洽。酒酣,大家便划拳行令,互相逗酒助兴。古人修养高,划拳不象现在只是什么“哥俩好呀”、“六六六呀”、“点七个呀”、“八大仙呀”,而是有“潜虬阔玉柱三分”、“奇兵阔潜虬一寸”等繁杂的手势令。数位文士对这些东西轻车熟路,武将出身的大老粗史弘肇则完全是“老外”,对于饮酒时候玩的守势令一点儿也不会,全靠他身边的客省使阎晋卿手把手来教,数番下来,仍是云里雾里,摸不住头脑。
  大学士苏逢吉见状,开玩笑说:“将军您身边也有姓阎的人在,别怕被罚酒呵。”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史弘肇的结发老妻阎氏原本酒家三陪娼女出身。苏逢吉本意,原本指史弘肇身边的阎晋卿,可老史认定老苏语带讥讽,笑话自己老婆出身低下。于是,老史大怒之下,突然跳起,顿拍桌案,“以丑语诟(苏)逢吉,”估计连“丢你老母黑”都骂了出来。
  苏逢吉文人,假装有涵养,坐在原地“不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如此一来,老史更怒,掀翻酒席,想对老苏大打出手。
  苏逢吉文臣,身子骨当然弱些,见势不妙,转身就走。
  史弘肇得理不让人,“索剑欲追之”,想赶上去杀掉苏大学士。
  枢密使杨邠见状,又惊又怕,哭着劝史弘肇:“苏公是当朝宰相,您若把他杀了,置天子于何地1
  老史挺倔,飞身上马。杨邠忙也跟上,“与之联镳”,一路不停苦劝,“送至其第而还”。
  很快,隐帝也得知相变仇人的事情,派宣徽使王峻“置洒和解之”,但几个人均因公事私事过节太大,怨毒极深,最终也未能再坐在一起欢饮和解。
  大学士苏逢吉、三司使王章均想自求出京外镇,中间却都改变主意,不走了。有人问原由,苏逢吉表示:“如果我离开朝廷,没准史弘肇一句话,到时我一家人立时粉身碎骨1。
  将相之间矛盾如此尖锐,旁观众人皆心知肚明,各自也心中暗打小算盘,如此,后汉朝廷的灾祸很快就要降临。
  祸事起因,也是缘起一个“气”字。宣徽北院使吴虔裕出镇郑州,朝中就空出一个位置。李太后最小的弟弟李业身为大内总管财物的要员,很想得补这一贵显的官位,隐帝与李太后时不时也找杨邠、史弘肇二人“拉家常”,有意无意间暗示二位将相把此职留给李业。杨邠、史弘肇两人毕竟忠于所事,非常“死脑筋”,认定外戚不可以超居此任。为此,隐帝和李太后也觉理亏,就没再强求。李业做不了宣徽使,内客省使阎晋卿按理应该循资补任,杨、史二人也不着急,“久而不补”。而且,一直深受隐帝宠任的聂文进、后匡赞、郭允明等人因自己久不迁官,都心下深怨杨邠和史弘肇。小人之怨,易构难消,他们皆是后汉隐帝小身边红人,不出事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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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黄金时代的凋零那个姓“普六茹”的汉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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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姓“普六茹”的汉人(4)那个姓“普六茹”的汉人(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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