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鉴赏 唐詩鑒賞辭典   》 無名氏      劉學鍇 Liu Xuekai    袁行霈 Yuan Hangpei

  初渡漢江
  無名氏
  襄陽好嚮峴亭看,
  人物蕭條屬歲闌。
  為報習傢多置酒, 夜來風雪過江寒。
  “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知人”常可以加深讀者對作品的理解。但還有另一種情況,就是成功的作品也可以加深讀者對作傢的瞭解:“讀其書想見其為人”。對於文學史上可以指名道姓的作傢是如此,甚而對於一些無名氏作傢也是如此。
  這首寫風雪渡江的詩,用極古簡的筆法,繪出一幅饒有情緻的圖畫。首句點出地點,詩人正“渡”的是漢江環繞襄陽、峴山的一段,這同時也是寫景,淡淡鈎勒出峴山的輪廓,在灰色的鼕晚天空背景襯托下,峴亭的影子顯得特別惹眼和好看。次句點節令(“歲闌”),兼寫江上景色。由於歲暮天寒,故“古道少行人”。然而“渡口衹宜寂寂,人行須是疏疏”,反而增添了一種詩情畫意。三句是寄語逆旅主人備酒,藉此引起末句“夜來風雪過江寒”,於是讀者看到:江間風雪彌漫,峴山漸漸隱沒在雪幕之中,一葉扁舟正衝風冒雪過江而來。末二句用“為報”的寄語方式喝起,更使讀者進入角色,不僅看到一幅天生的圖畫,而且感到人在畫圖中。
  說它如畫,似乎還遠不能窮盡此詩的好處。雖然這位佚名詩人無一語道及自己的身份、經歷和心情,但詩中有一股鬱結之氣入人很深,讀後經久難釋,讀者對詩人不曾言及的那一切似乎又瞭解得很多。
  襄陽這地方,不僅具有山水形勝之美,歷來更有多少令人神往的風流人物,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晉代的羊祜。史載他鎮守襄陽,務修德政,身後當地百姓為他在峴山置碑,即有名的“墮淚碑”。詩的首句說“襄陽好嚮峴亭看”,難道僅僅是就風光“好”而言麽?那盡人皆知的羊公碑,詩人是不會不想到的。而且,詩越往後讀,越讓人感到有一種懷古之情深藴境中。前面提到峴山“峴亭”,緊接就說“人物蕭條”,難道又僅僅是就江上少人行而言麽?細細含味,就感到一種“時無英雄”的感喟盤旋句中。
  “習傢池”乃襄陽名勝之一。在那註重名士風度的晉代,“習傢”曾是襄陽的望族,出過象習鑿齒那樣的大名士。在重冠冕(官階爵祿)壓倒重門閥的唐代,諸習氏自然是今不如昔了。第三句不言“主人”或“酒傢”,而言“習傢”,是十分有味的。它不僅使詩中情事具有特殊地方色彩,而且包含濃厚的懷古情緒,一種“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的感慨油然而生。懷着這樣的心情,所以他“初渡漢江”就能象老相識一樣“為報習傢多置酒”了。何以不光“置酒”而且要“多”?除因“夜來風雪過江寒”的緣故,而聯繫前文,還有更深一層涵義,這就是要藉酒杯一澆胸中塊壘,不明說尤含蓄有味。這兩句寫得頗有情緻,開口就要主人“多置酒”,於不客氣中表現出豪爽不羈的情懷。
  於是,在那風雪漢江渡頭如畫的背景之上,一個人物形象(抒情主人公形象)越來越鮮明地凸現出來。就象電影鏡頭的“迭穎,他先是隱然於畫面中的,隨着我們對畫面的凝神玩賞而漸漸顯影。這個人似乎心事重重而舉措落落大方,使人感到儘管他有一肚皮不合時宜,卻沒有儒生的酸氣,倒有幾分豪俠味兒。這大約是一個落魄的有志之士吧。他別有懷抱,卻將一腔感慨憤疾,以淡語出之,詩的風格十分沉鬱。而這種風格,在絶句中是不多見的。
  (周嘯天)
  金縷衣
  無名氏
  勸君莫惜金縷衣, 勸君須惜少年時。
  有花堪折直須折,
  莫待無花空折枝。
  這是中唐時的一首流行歌詞。據說元和時鎮海節度使李錡酷愛此詞,常命侍妾杜秋娘在酒宴上演唱(見杜牧《杜秋娘詩》及自註)。歌詞的作者已不可考。有的唐詩選本徑題為杜秋娘作或李錡作,是不確的。
  此詩含意很單純,可以用“莫負好時光”一言以蔽之。這原是一種人所共有的思想感情。可是,它使讀者感到其情感雖單純卻強烈,能長久在人心中繚繞,有一種不可思議的魅力。它每個詩句似乎都在重複那單一的意思“莫負好時光1而每句又都寓有微妙變化,重複而不單調,回環而有緩急,形成優美的旋律。
  一、二句式相同,都以“勸君”開始,“惜”字也兩次出現,這是二句重複的因素。但第一句說的是“勸君莫惜”,二句說的是“勸君須惜”,“莫”與“須”意正相反,又形成重複中的變化。這兩句詩意又是貫通的。“金縷衣”是華麗貴重之物,卻“勸君莫惜”,可見還有遠比它更為珍貴的東西,這就是“勸君須惜”的“少年時”了。何以如此?詩句未直說,那本是不言而喻的:“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貴如黃金也有再得的時候,“千金散盡還復來”;然而青春對任何人也衹有一次,它一旦逝去是永不復返的。可是,世人多惑於此,愛金如命、虛擲光陰的真不少呢。一再“勸君”,用對白語氣,致意殷勤,有很濃的歌味,和娓娓動人的風韻。兩句一否定,一肯定,否定前者乃是為肯定後者,似分實合,構成詩中第一次反復和詠嘆,其旋律節奏是紆回徐緩的。
  三、四句則構成第二次反復和詠嘆,單就詩意看,與一、二句差不多,還是
  “莫負好時光”那個意思。這樣,除了句與句之間的反復,又有上聯與下聯之間的較大的迴旋反復。但兩聯表現手法就不一樣,上聯直抒胸臆,是賦法;下聯卻用了譬喻方式,是比義。於是重複中仍有變化。三、四沒有一、二那樣整飭的句式,但意義上彼此是對稱得銖兩悉稱的。上句說“有花”應怎樣,下句說“無花”會怎樣;上句說“須”怎樣,下句說“莫”怎樣,也有肯定否定的對立。二句意義又緊緊關聯:“有花堪折直須折”是從正面說“行樂須及春”意,“莫待無花空折枝”是從反面說“行樂須及春”意,似分實合,反復傾訴同一情愫,是“勸君”的繼續,但語調節奏由徐緩變得峻急、熱烈。“堪折──直須折”這句中節奏短促,力度極強,“直須”比前面的“須”更加強調。這是對青春與歡愛的放膽歌唱。這裏的熱情奔放,不但真率、大膽,而且形象、優美。“花”字兩見,“折”字竟三見;“須──莫”雲雲與上聯“莫──須”雲雲,又自然構成回文式的復疊美。這一係列天然工妙的字與字的反復、句與句的反復、聯與聯的反復,使詩句琅琅上口,語語可歌。除了形式美,其情緒由徐緩的回環到熱烈的動蕩,又構成此詩內在的韻律,誦讀起來就更使人感到回腸蕩氣了。
  有一種歌詞,簡單到一兩句話,經高明作麯傢配上優美的旋律,反復重唱,尚可獲得動人的風韻;而《金縷衣》,其詩意單純而不單調,有往復,有變化,一中有多,多中見一,作為獨立的詩篇已搖曳多姿,更何況它在唐代是配樂演唱,難怪它那樣使人心醉而被廣泛流傳了。
  此詩另一顯著特色在於修辭的別緻新穎。一般情況下,舊詩中比興手法往往合一,用在詩的發端;而絶句往往先景語後情語。此詩一反常例,它賦中有興,先賦後比,先情語後景語,殊屬別緻。“勸君莫惜金縷衣”一句是賦,而以物起情,又有興的作用。詩的下聯是比喻,也是對上句“須惜少年時”詩意的繼續生發。不用“人生幾何”式直截的感慨,用花(青春、歡愛的象徵)來比少年好時光,用折花來比莫負大好青春,既形象又優美,因此遠遠大於“及時行樂”這一庸俗思想本身,創造出一個意象世界。這就是藝術的表現,形象思維。錯過青春便會導致無窮悔恨,這層意思,此詩本來可以用但卻沒有用“老大徒傷悲”一類成語來表達,而緊緊朝着折花的比喻嚮前走,繼而造出“無花空折枝”這樣聞所未聞的奇語。沒有沾一個悔字恨字,而“空折枝”三字多耐人尋味,多有藝術說服力!
  (周嘯天)
  雜
  詩
  無名氏
  舊山雖在不關身, 且嚮長安過暮春。
  一樹梨花一溪月,
  不知今夜屬何人?
  讀這首詩使人聯想到唐代名詩人常建的另一首詩:“傢園好在尚留秦,恥作明時失路人。恐逢故裏鶯花笑,且嚮長安過一春。”(《落第長安》)兩首詩不但字句相似,聲韻相近,連那羈旅長安、有傢難回的心情也有共通之處。
  然而二詩的意境及其産生的藝術效果,又有着極為明顯的不同。
  那位名詩人寫的是一個落第的舉子羈留帝京的心情,具體情事交代得過於落實、真切,使詩情受到一些局限。比較而言,倒是這位無名詩人的“雜詩”,由於手法靈妙,更富有藝術感染力。
  “舊山雖在不關身”,也就是“傢園好在尚留秦”。常詩既說到“長安”又說“留秦”,不免有重複之纍;此詩說“不關身”也是因“留秦”之故,卻多表達一層遺憾的意味,用字較洗煉。
  “且嚮長安過暮春”與“且嚮長安過一春”,意思差不多,都是有傢難回。常詩卻把那原委一古腦兒和盤托出,對傢園的思念反而表現不多,使人感到他的心情主要集中在落第後的沮喪;《雜詩》作法正好相對。詩人割捨了那切實的委一古腦兒和盤托出,對傢園的思念反而表現不多,使人感到他的心情主要集中在落第後的沮喪;《雜詩》作法正好相對。詩人割捨了那切實的具體情事,而把篇幅讓給那種較空靈的思相情緒的刻畫。
  “一樹梨花一溪月。”那是舊山的景色、故鄉的花。故鄉的梨花,雖然沒有嬌嬈富貴之態,卻淳樸親切,在飽經世態炎涼者的心目中會得到不同尋常的珍視。雖然衹是“一樹”,卻幽雅高潔,具備一種靜美。尤其在皎潔的月光之下,在潺湲小溪的伴奏之中,那一樹梨花簡直象縹緲的仙子一樣可愛。三句不僅意象美,同時具有形式美。“一樹梨花”與“一溪月”的句中排比,形成往復回環的節律,對表達一種回腸蕩氣的依戀懷緬之情有積極作用。從修辭角度看,寫月用“一溪”,比用“一輪”更為出奇,它不但同時寫到溪水,有一箭雙雕的效果,而且把不可攬結的月色,寫得如捧手可掬,非常生動形象。
  這裏所寫的美景,衹是遊子對舊山片斷的記憶,而非現實身歷之境。眼下又是暮春時節,舊山的梨花怕又開了吧,她沐浴着月光,靜聽溪小潺湲,就象亭亭玉立的仙子……然而這一切都“雖在不關身”了。“不知今夜屬何人?”總之,是不屬於“我”了。這是何等苦澀難堪的心情啊!花月本無情,詩人卻從“無情翻出有情”。這種手法也為許多唐詩人所樂用。蘇頲的“可惜東園樹,無人也著花”(《將赴益州題小園壁》)、岑參的“庭樹不知人去盡,春來還發舊時花”(《山房春事》),都是著例。此詩後聯與蘇、岑句不同者,一是非寫眼前景,乃是寫想象回憶之境,境界較空靈;一是不用陳述語氣,而出以設問,有一唱三嘆之音。
  《雜詩》不涉及具體情事,而它所表現的情感,比常建詩更深細,更帶普遍性,更具有興發感動的力量,能在更大範圍引起共鳴。這恰如清人吳喬所說:“大抵文章實做則有盡,虛做則無窮。雅、頌多賦是實做,風、騷多比興是虛做。唐詩多宗風、騷,所以靈妙。”(《圍爐詩話》)
  (周嘯天)
  雜
  詩
  無名氏
  無定河邊暮角聲, 赫連臺畔旅人情。
  函關歸路千餘裏,
  一夕秋風白發生。
  寫西北邊地羈旅的鄉思在唐詩中是大量的,有些詩什麽都講清了:高原的景象多麽荒涼啊!河上的暮角聲多麽凄厲啊!我的心兒憂傷,多麽思念我的故鄉礙…等等,可你衹覺得它空洞。然而,有的詩──譬如這首《雜詩》,似乎“辭意俱不頸,你反而被打動了,覺得它真是充實。
  “無定河邊暮角聲,赫連臺畔旅人情。”這組對起寫景的句子,其中沒有一個動詞,沒有一個形容詞。到底是什麽樣的“暮角聲”?到底是何等樣的“旅人情”?全沒個明白交代。但答案似乎全在句中,不過需要一番吟詠。“無定河”,就是那“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裏人”中的“無定河”,是黃河中遊的支流,在今陝西北部,它以“潰沙急流,深淺無定”得名。“赫連臺”,又名“髑骼臺”,為東晉末年夏國赫連勃勃所築的“京觀”(古代戰爭中積屍封土其上以表戰功的土丘)。據《晉書》及《通鑒》載,臺凡二,一在支陽(今甘肅境內)、一在長安附近,然距無定河均甚遠。查《延安府志》,延長縣有髑骼山,為赫連勃勃所築的另一座髑骼臺,與無定河相距不遠,詩中“赫連臺”當即指此。“無定河”和“赫連臺”這兩個地名,以其所處的地域和所能喚起的對古來戰爭的聯想,就構成一個特殊境界,有助於詩句的抒情。
  在那荒寒的無定河流域和古老陰森的赫連臺組成的莽莽蒼蒼的背景上,那嚮晚吹起的角聲,除了凄厲幽怨還能是什麽樣的呢?那流落在此間的羈旅的心境,除了悲涼哀傷還能是何等樣的呢?這是無須明說的。“暮角聲”與“旅人情”也互相映襯,相得益彰:“情”因角聲而越發凄苦,“聲”因客情而益見悲涼,不明說更顯得藴藉耐味。
  從第三句看,這位旅人故鄉必在函𠔌關以東。“函關歸路千餘裏”,從字面看衹是說回鄉之路迢遙。但路再遠再險,總是可以走盡的。這位旅人是因被迫謀生,或是兵戈阻絶,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流落在外不能歸傢呢?詩中未說,但此句言外有歸不得之意卻不難領會。
  暮色蒼茫,角聲哀怨,已使他生愁;加之秋風又起,“大凡時序之凄清,莫過於秋;秋景之凄清,莫過於夜”(朱筠《古詩十九首說》),這就更添其愁,以至“一夕秋風白發生”。李白名句“白發三千丈”,是用白發生長之長來狀愁情之長;而“一夕秋風白發生”則是用白發生長之速來狀愁情之重,可謂異麯同工。詩人用誇張手法,不直言思鄉和愁情,卻把思鄉的愁情顯示得更為濃重。
  “詞意俱不盡者,不盡之中固已深盡之矣”(姜夔《白石道人詩說》),這就是詩歌藝術中的含蓄和藴藉。詩人雖未顯露詞意,卻創造了一個具體的“意象世界”讓人沉浸其中去感受一切。全詩語言清暢,形象鮮明,舉措自然,又可見含蓄與晦澀和賣弄决不是同一回事。
  (周嘯天)
  水調歌
  無名氏
  平沙落日大荒西, 隴上明星高復低。
  孤山幾處看烽火,
  壯士連營候鼓鼙。
  這首詩,《樂府詩集》收入捲七十九,作《近代麯辭》;《萬首唐人絶句》捲五十八作《樂府辭》;《全唐詩》捲二十七作《雜麯歌辭》,都未著作者姓名。
  “水調歌”,古代樂麯名。《全唐詩》題下註:“水調,商調麯也。唐麯凡十一疊,前五疊為歌,後六疊為入破。”本篇即歌的第一疊。它是按照“水調歌”的麯譜填寫的歌詞,因此在聲韻上不大符合一般七言絶句的平仄格律。
  這首詩寫的是駐守在西域邊境荒野上的連營軍士,聞警候令待徵的情景。詩的首二句,就黃昏至星夜軍營極目所見着筆,起得平緩。“平沙落日大荒西”一句,寫出地面的遼闊荒遠,描繪出落日在遙遠的地平綫上緩緩西沉的景象。“隴上明星高復低”一句接寫夜景。日落而星出,一切景物都銷聲匿跡,衹見隴山之上明星閃爍,則夜靜可知。“高復低”三字,又狀出星空夜轉的景象,說明時間在緩移,靜夜在加深。詩從日落寫到星出星移,在時間進程上和詩的結構、語勢上,都給人一種悠緩的感覺,並隨着時間的推移,引導讀者逐步進入詩人在這兩句詩裏着意表現的靜謐境界。
  第三句陡轉,點出軍情。古代邊防地帶,隔一段距離就於高處設一烽火臺,貯狼糞於其上,一旦發現敵情,則燃火示警。“孤山幾處看烽火”,是說原野上連營駐守的軍士,突然看到幾處孤山上燃起的報警的烽火。烽火起於幽深的靜夜,劃破沉寂的夜空,已使人觸目而心驚。又曰“孤山幾處”,則又見警報由遠及近嚮軍營飛速遞傳而來。極力寫出軍情的緊急,一下子扣緊讀者的心弦。這一句在結構、語勢上,以及它所描述的情事,都恰好與前二句相反,給人以一種突兀、緊迫之感。同時,由於前二句的鋪敘及環境氣氛的渲染,更易於從悠緩寧靜中見突然、危迫與緊張。故前二句乃是欲張先弛,以收取以平顯兀、以緩顯迫、以靜顯動的藝術效果,而成為本句的絶好襯墊。
  第四句接寫敵情傳來後軍營的反應。安紮在原野上的座座軍營,連成一片,故曰“連營”,關顧首句“大荒”,也點出軍勢之盛。警報傳來,連營軍士臨危而不亂,一切準備工作都在極短的時間內從容就緒,單等軍令下達,鼙鼓擂響,即出戰迎敵。“壯士連營候鼓鼙”,“候”字下得極妙。有的選本改“候”為“聽”,不僅沒有可靠的版本依據,而且使韻味頓損。“候”者,待令以出徵,動在令先,則連營將士行動之神速、戒備之森嚴、軍容之整肅可見;“聽”卻不同了,聞令而未動,則行動之遲緩、軍容之渙散可知。第三句極寫軍情的緊急,造成緊張危迫的氣氛,又正好是本句所敘寫的情事的絶好襯墊,突現出連營將士大敵當前而無所畏懼、從容以待敵的氣概和風度。
  這首詩全以純客觀的筆調寫景敘事,絲毫不帶有作者的主觀感情色彩,但是由於它采用層層渲染烘托襯墊的藝術手法,造成環境氣氛上的有張有弛,再配以結構、語勢上的起伏跌宕,故仍能緊緊抓住讀者,扣人心弦。
  (張金海)
  【完】



   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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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世南王績王梵志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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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昂賀知章瀋如筠張若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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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I]   [II]   [III]   [IV]   [V]   [VI]   [VII]   VIII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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