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鉴赏 宋詞鑒賞辭典   》 張輯      夏承燾 Xia Chengdao

  生平簡介
  張輯(生卒年不詳)字宗瑞,鄱陽(今江西波陽)人。張輯有《沁園春》(今澤先生)詞,自序雲:“矛頃遊廬山,愛之,歸結屋馬蹄山中,以廬山書堂為扁,包日庵作記,見稱廬山道人,蓋援涪翁山𠔌例。黃叔豹謂矛居鄱,不應捨近求遠,為更多東澤。黃魯庵詩帖往來,於東澤下加以詩仙二字。近與馮可遷遇於京師,又能節文,號矛東仙,自是詩盟遂以為定號。十年之間,習隱事業,略無可記,而江湖之號凡四遷,視人間朝除夕繳者,真可付一笑。”據此知他有號凡四,曰廬山道人、曰東澤、曰東澤詩仙、曰東仙。輯得詩法於姜夔,與馮去非(可遷)交好。黃昇《中興以來絶妙詞選》捲九雲:“有詞二捲,名《東澤綺語債》,朱湛盧為序,稱其得詩法於薑堯章,世所傳《矣欠乃集》,皆以為采石月下謫仙復作,不知其又能詞也。其詞皆以篇末之語而立新名雲。”
  ●月上瓜洲·南徐多景樓作
  張輯
  江頭又見新秋,幾多愁?
  塞草連天何處是神州?
  英雄恨,古今淚,水東流。
  惟有漁竿明月上瓜洲。
  張輯詞作鑒賞
  這首詞藉寫月下之景,抒發詞人報國無門,落魄抑鬱的思想感情,同時,也飽含作者的愛國深情。南徐,古州名。治所在京口城(今江蘇鎮江)。多景樓為南徐勝跡,在鎮江北固山甘露寺內。樓坐山臨江,風景佳絶,米芾稱之為“天下江山第一樓”。自古以來的文人墨客,登北固山,臨多景樓,常有題詠。
  “江頭又見新秋,幾多愁?”一起二句,透出感恨無限。京口地區,“一水橫陳,鳳鳴玄泰,神妃合唱,麟舞鸞邁”(《三洞珠囊》),引起古代失意之人的無限暇思,然而,夢幻消散,心頭沉重的壓力卻一直不能減輕。因此,他們熱情開始衰退,作品也充滿傷感。他們追憶前世的美好,以及極認真的期盼飛升時刻的到來,就越表明了心頭的失望和懷疑。
  這首詞表現的就是這種求仙不成,“夢中作夢,憶往事落花流水”的苦悶。在寫作方法上,現實和幻想交織在一起,表現出一種迷惘境界。這裏面有“前世”美景幻覺式的展現,有舊地重遊、人事皆非的傷感,有求仙不成的感嘆,全詞又隱約化用劉、阮入天台遇仙女的典故,表現的卻是再入神山不見仙女的失望之情。
  過片三句,悲憤至極。壯麗的河山,古往今來留下過多少英雄人物的足跡。三國時的孫權和劉備曾在這裏聯合抗曹,兩晉、隋唐時期,這裏也發生過許多值得懷念之事。可是,如今衹留下英雄們無盡的遺恨,徒令登臨的人們灑一掬吊古傷今的悲淚。而昔日的一切,都隨着江水東流而逝去了,包括朝廷恢復中原的大計和個人施展抱負的雄心,都逝去了——“惟有漁竿明月上瓜洲!”扁舟一葉,持竿垂釣,又見新秋的明月,冉冉從瓜洲升起。就是說縱使有英雄人物,也是報國無門,衹好逍遙於江海之上了。末句表現了詞人抑鬱孤獨和無可奈何的悲慨。瓜洲,在長江北岸,是運河入長江處,有渡口與鎮江相通。
  本詞原調名為《烏夜啼》,作者取末句意改為《月上瓜洲》,自然也含有對國事的憂憤和失望之意。
  ●疏簾淡月·秋思
  張輯
  梧桐雨細,漸滴作秋聲,被風驚碎。
  潤逼衣篝,綫裊蕙爐沉水。
  悠悠歲月天涯醉。
  一分秋、一分憔悴。
  紫簫吹斷,素箋恨切,夜寒鴻起。
  又何苦、凄涼客裏。
  負草堂春緑,竹溪空翠。
  落葉西風,吹老幾番塵世。
  從前諳盡江湖味。
  聽商歌、歸興千裏。
  露侵宿酒,疏簾淡月,照人無寐。
  張輯詞作鑒賞
  這首詞情景交融,深切自然,將秋夜的相思苦,羈旅愁,傳神地勾畫了出來。詞境幽遠清雅。是張輯的代表作之一。
  前三句,先寫秋夕的風雨。細雨飄灑在梧桐葉上,匯集到葉邊,一點一滴,滴嚮空階,滴嚮愁人的心上。這是詩詞中常見的情景。可是“被風驚碎”四字便使語意新警。被驚碎的是細雨?是秋聲?也許是風過雨停了?模糊的語義喚起了讀者的想象。獨宿孤館的倦客,在這寒夜,恐怕也嘗盡凄涼況味吧。“潤逼衣篝,綫裊蕙爐沉水”,描寫的是室內的環境:薫籠上烘着潮潤的衣服,細細的煙氣從燒着沉水香的爐子煙中裊裊升起。兩句表面是景,實質是情,詞人孤寂的形象已在爐煙中隱現出來了。
  “悠悠”二句,是作者感慨之語。在春華秋實的季節裏,詞人感悟到的,卻是韶華已逝,華年空度的落寞。一“醉”字,意味着藉酒銷愁,而愁又是無法消除的,所以秋深一分,人的憔悴也加添一分了。兩句與上文一虛一實,交互寫來,尤其“一分秋、一分憔悴”,造語亦覺新穎,用意尤為沉厚。“紫簫”三句,意為簫聲已斷,歡事難再,客子更感孤獨;衹好提起筆來寫封傢信,心中充滿着深切的愁恨。“夜寒鴻起”,四字警煉,在寫景中有無限的怨意。
  “又何苦、凄涼客裏。負草堂春緑,竹溪空翠”,自怨自艾,悔恨不已。杜甫曾在成都浣花溪畔築草堂,李白也曾與孔巢父等在泰安徂徠山下的竹溪隱居。
  作者藉前賢之事,言自己的心志,即嚮往這種閑適生活,因此也用“草堂”、“竹溪”藉指他故鄉舊日遊居之地;究竟為了什麽,竟辜負了美景閑情,而終日在客途中僕僕風塵?下文隨即將筆一轉,“落葉西風,吹老幾番塵世?”與上片頭三名呼應。無情的西風,年年如是到來,仿佛在催人老去!“吹老”句頗為新警,有兩重含義,一是時代變遷之悲,一是個人身世之感。西風幾度,人世間又發生了多少變遷?在這裏,詞人也許懷着更深刻的傢國的痛思吧。
  “從前”二句,指多年來已嘗盡了流落天涯的滋味,如今聽到悲涼的商歌,便勾起懷歸之興。商音凄厲,與秋天肅殺之氣相應。詞中的商歌,有感秋之意。可是故裏迢遙,欲歸不得,這怎能不令人“憔悴”、“恨切”呢?“千裏”二字,含有多少難言的隱痛。“露侵宿酒,疏簾淡月,照人無寐”,這是全詞中最經意之筆。
  本詞在結構上頗具匠心。景與情交互寫來,虛實對照,前後呼應,有一波三折之妙。句與句之間,融合無間。上下片首尾銜聯,全詞成為完整的統一體。特別是造語遣字別開生面,如“秋聲”“被風驚碎”,“綫裊蕙爐”,“一分秋、一分憔悴”,“落葉西風,吹老幾番塵世”,看似平淡,實際上極為精煉,耐人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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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王禹稱寇準錢惟演
陳堯佐潘閬林逋楊億
陳亞夏竦范仲淹柳永
張先晏殊張昪石延年
李冠宋祁梅堯臣葉清臣
歐陽修王琪解昉韓琦
第   [I]   [II]   [III]   [IV]   [V]   [VI]   VII   [VIII]   [IX]   [10]   [XI]   [XII]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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