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人的这种想法是君主们应该学习的,但君主的悟性往往要比他低得多,庄子在接下的文字里也列举了几个优秀的君主事例。
阳子居去拜见老子,对他说:"我认识一个人,他精明强干,通达聪慧,学道不倦。这样的人应该可以跟明王相提并论了吧?"老子说:"这样的人怎能跟圣人相提并论呢?他只不过是一个俗吏而已,这样的人有才智,有技能,但劳心苦志,担惊受怕,就好像老虎豹子因为身上有漂亮的花纹而被猎人捕捉,又好比猕猴身体敏捷所以被人捉来使用,像他这种为才智所累的人怎么能和英明的明王相比呢?" 阳子居听了这番话脸色顿改,不安地说:"冒昧请教明王怎么治理天下的?"老子说:"我所知道的英明君主治理天下,虽然功绩普照天下,却又像与他没有一点关系似的;他用自己的智慧影响着天下,安排大家劳作,恩惠施及百姓,但百姓都不会觉得自己是依靠了他;他有无法称述的大德大恩,他能让天下万物各自处于应该处于的位置;他是个幕后英雄,总站在高深莫测的地方。这才是大道合一。"
从这番话中我们不难看出,明王是庄子眼中的楷模,他有霸气,但不显露。这样的君主看起来什么也没做,其实他什么都做了,是万物帮他做的,万物各司其职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也帮助明王完成了任务。这就是庄子心中的和谐,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的和谐。当然,这样的和谐是需要条件的:一是统治者与被统治者身份的平等,二是他们间的相互尊重。当每个人都能成为生命和世界的主宰者,那么大家就都是王了,平等与尊重也就都符合了。
庄子的推论并非止于明王,毕竟明王与圣人还有很大距离。明王的明是世俗的明,他能做到的平等与尊重也只是理解好事物的关系而已,或者说他只不过是有眼光。但这样的明还不够,只有和万物合为一体才是真的明。有眼光与合为一体有什么区别呢?于是庄子又讲了个算命的故事。
郑国有个占卜识相十分灵验的巫师名叫季咸,他对人的生死存亡和祸福寿夭了如指掌,他所预卜的年、月、旬、日都准确应验。郑国的百姓都担心他能看到自己的死亡日期和凶祸,所以一见到他就急忙跑开。列子见此情景,如醉如痴,打心底里佩服他。回到学堂后,列子便把刚才见到的情况告诉了老师壶子:"以前我总以为先生您的道行是世间最为高深的了,如今我才知道,世上还有更为高深的巫术。"
壶子说:"此言差矣,我教给你的还全是道以外的东西,我还没教给你道的实质,难道你就已经得道了吗?不知道道的实质,就等于一个没有雄性的世界,就算有再多的雌性,又怎么能生出受精的卵呢!现在你只学到皮毛就跟世人相比,还想得到别人的肯定,也难怪你会让人替你看相。这样吧,明天你带着你所说的那个神人来见我,让他也帮我看看相。"
第二天,列子果真拉着季咸来见壶子。季咸看了看壶子,冲出门口对列子说:"不好啦,你的先生快要死了,活不了十来天了!我刚才看到他临死前的怪异形色,就像遇水的灰烬一样奄奄一息了。"
列子一听潸然泪下,泪水打湿了衣襟。他进到屋里,伤心地把季咸的话告诉老师。壶子不紧不慢地说:"刚才我只是把如同地表那样寂然不动的心境显露给他看而已,既没有震动也没有止息;用他看相的方法去看我,恐怕只能看到我闭塞的生机了。你可以让他再来给我看看相。"
第三天,列子又拉着季咸去看壶子。季咸看完相后,走出门来欣喜地对列子说:"哈哈!幸运啊,你的先生幸好遇上了我!他的症兆减轻了,他有救了!我已经可以看到他闭塞生机中的一丝神气在慢慢飘动。"
列子又把季咸的话告诉老师。壶子说:"我刚才将类似于天与地那样相对而又相应的心态显露给他看,把名声和实利等一切杂念都排除在外,我又运气让我的生机从脚跟油然升起,一直扩散到全身。这也就不难理解他为什么能看到一线生机。明天你让他再来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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