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 地下乡愁蓝调   》 第一部分-一个唱垮了政权的摇滚乐团(3)      马世芳 Ma Shifang

  哈维尔大为愤怒,决定展开救援“宇宙塑料人”的行动。他认为,假如大家都认同当局的说法,觉得这些年轻人罪有应得,那么这个社会可以算是完蛋了。“这些青年根本没有政治历史,甚至没有明确的政治立场,他们只不过是想按自己喜欢的方式过活,创作自己喜爱的音乐,唱自己想唱的歌,不与自己过不去,”他义愤填膺地说,“政权可以把所有独立思、独立表达意见的人(即使只是私下思和表达意见)都关起来……权力不知不觉暴露出它的真正意图:要让生活变得千篇一律,凡出现稍有不同的、个人的、突出的、独立的,甚至于不能归类的事物,都要用手术刀切除移走”。
  没有人想象得到,这个救援事件竟成为捷克历史的转折点。尽量用简单的说法浓缩这段故事吧:哈维尔发起的联署抗议活动,竟发展成捷克知识分子在一九六八年之后的首次大串联。这群人觉得民意可用,决定一鼓作气,集体起草了“七七宪章宣言”,正式和当政者杠上了。哈维尔身为“七七宪章”的发言人,自此屡遭迫害,数度进出牢房,成为东欧最著名的政治犯之一。他在一九八九年最后一次出狱后不久组成“公民论坛”,在“丝绒革命”中促成了捷克当局的下台。
  后来,就像全世界都知道的,哈维尔当选捷克共和国的总统,成为地球上最喜欢摇滚乐的国家领导人。
  而这一切,都是从一个忍不住想玩摇滚乐的肉店学徒开始的。你能想象吗?当然,说是“宇宙塑料人”推翻了捷共政权,未免也太夸张――他们真的只是几个忍不住要玩摇滚乐的小伙子罢了。然而,你可知道他们为了实践“搞摇滚”这个简单到近乎可笑的愿望,必须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出狱之后的“宇宙塑料人”,被官方剥夺了所有公开表演的权利,然而他们不改其志,仍旧钻尽漏洞寻找机会。马哥想出一个极具创意、又不触犯法律的表演方式:他先开一班讲解“现代艺术”的课程,放几张安迪・沃霍尔作品的幻灯片,然后请“宇宙塑料人”出场,表演整整一小时的“地下丝绒”音乐。偶尔会有朋友提供场地让他们表演,这些地方却经常在几天之后被一把无名大火烧得干干净净。“宇宙塑料人”的成员后来又数度被捕,萨克斯手伍拉提斯拉夫・布拉碧涅(VratislavBrabenec)下狱的新闻被西方媒体大肆报道,害捷共政权变成国际笑柄,颜面尽失。到了七○年代末期,警察只要在街上看到他,就是一顿痛殴,实在没办法忍受这种迫害的他于一九八二年逃到加拿大去了。对“宇宙塑料人”的乐迷来说,布拉碧涅的出走是无法弥补的损失。
  至于偷偷摸摸参加演唱会的歌迷,也长期处在类似的恐惧中。假设你是个十九岁的青年,星期五晚上跑去酒吧看了一场演唱会,到了星期天,那家酒吧忽然失火,烧得精光;星期一清早,秘密警察跑来敲门,把你带去问话,其中一个对你的肚子狠狠揍了两拳,另外一个则以你的学业和工作相胁,你已经在当局留下了案底。请试着想象一下:下次再听说“宇宙塑料人”的演出讯息,你还会不会去听?朋友偷偷把一卷《白光/白热》(WhiteLight/WhiteHeat)专辑转录的卡带,或者一本听写传抄的约翰・列侬歌词集交到你手上,你会不会紧张得心跳停止?



   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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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来源】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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