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义小说 金臺全傳   》 第十七回 貝州好漢聚義英雄結義 水濱惡婦喬妝欲報夫仇      佚名 Yi Ming

  話說金臺到了孟傢莊,殺死孟竜,力救紅妝回至何其傢內,大傢歡樂,內外擺酒,情投意合。何大娘敬酒說道:“嬸嬸,自從孟竜搶了你們去,急得吾夫婦沒主張。幸喜得金臺叔叔到來,單身去剿孟傢莊,今朝妯娌重會,大傢好不快活。”三人都道:“多謝姆姆。”再談外面英雄飲酒之間,金臺便叫:“何大哥,前日小弟有信一封,交楊豹送往貝州,探望母親,不知楊豹如何下落?”何其道:“賢弟,楊豹將書送去,可喜伯母身軀康健,惟是丟不下賢弟,時時刻刻挂念。”金臺道:“這是金臺不肖,未知何年何月方可母子相會呢!”何其道:“啊,賢弟,吾看你氣概剛強,心粗膽壯,江湖浪蕩,終無好處。與強盜相交不應該的,早早回頭另尋機會,自然母子相逢了。”金臺道:“哥哥,吾乃有罪之人,現在各處捉拿,立身不定,那裏還好去尋機會呢?就是張其、鄭千等雖為強徒,非比等閑之輩,與他們相交卻也不妨。況且張鸞曾經對吾說過,本朝氣數將休,又有真主出世,叫吾暗中招集英雄,結義同盟,拜為弟兄,協力幫扶這真命天子,方能富貴榮華。前日登萊州觀看鬥法回來,遇見聖姑姑,所說與張鸞相同,莫不是有些應驗正中?我犯了法,本朝焉肯饒赦?倒不如招集英雄,拜為弟兄,幫扶真命天子,倘能大事成功,為官作宰,是容易的。”何其道:“這也悉聽賢弟,為兄的不敢阻擋。”金臺道:“啊,哥哥,但不知楊豹如今往那裏去了?”何其道:“賢弟,若問楊豹,吾倒要講起王則來了。”金臺道:“王則便什麽樣?”何其道:“那楊豹自貝州回來,說起王則,卻有許多好處。照顧尊堂,並不怪你,為你倒有許多心事在胸。他愛交朋友,收了楊豹。如今是叫他充了捕役。”金臺道:“原來王則不怪俺,倒是俺錯疑他了。”馬熊在側,笑嘻嘻道:“二官人,今日方知古語雲『畫虎畫竜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你道王則心中見怪你,那知道偏偏他不怪你。”何其便叫:“賢弟,既然王則不來怪你,你何不帶了弟婦回轉貝州?一則伯母放心,二則弟婦有了安居。婆媳相依,豈不為美?”金臺道:“啊,哥哥,你說那裏話來?我身犯王法,各路嚴拿,王則雖然不怪吾,別人那有這條心?假使密通消息,被官知道拿住呢?”何其聽說,無言可答。馬熊又叫二官人道:“吾想你本事高強,總有拿捉,衹消一拳打脫,再行逃走便了。”金臺道:“嗄!這卻使不得。抗拒官兵,吾罪更重了。不來捉吾,暫且偷閑;倘有人來拿,聽其自然。目下,母親未老,身子安健,況有餘糧三兩年,吾且在外得一天而過一天,結交四海英雄。”馬熊聽說,點頭微笑,說說談談,酒已吃完,暫且慢表。
  再說尤竜女回到母傢看視父親病體,不料逐漸沉重,服藥總無效驗,幾日間一命嗚呼了。尤竜女痛哭一番,安排成殮已畢。忽見周光來報道:“啊,娘娘,不好了。”尤竜女道:“啊,周光,什麽事情,大驚小怪?起來好說。”周光道:“啊,娘娘,自從你出門之後,大王帶了八十嘍口羅,在何其傢內搶了三個多姣,一般絶色美容,逼勒成親,不肯依從,大王叫剝光了衣服,嚴刑拷打,打得他們雪白姣姣遍身鮮紅。”尤竜女道:“這是大王太兇狠了,疼痛難當,自然順從的了。”周光道:“一個也不從,卻被買辦的馬熊哄騙大王,好言勸化,自當順從。大王就將三個美人交與馬熊,勸轉了心,重重有賞。那曉得馬熊口是心非,前去合了一個貝州金臺。”尤竜女道:“金臺便什麽樣?”周光道:“啊呀,娘娘啊,金臺來到孟傢莊上,年紀雖輕,本事高強,與着大王打架,那知竟把大王傷了。”尤竜女道:“住,住,住了。傷了何處?”周光道:“啊呀,娘娘啊,被那金臺拔出短刀,把大王齊腰砍斷而亡。”尤竜女道:“難道衆嘍口羅不來幫助的麽?”周光道:“娘娘啊,衆嘍口羅多來幫助,被金臺盡行殺死,剩得不多幾個,赴水逃散的了。那三個美人多救了去。屍首遍地,甚覺傷心。小人逃得殘生,平日之恩,怎敢不報?為此特地前來報知,請娘娘快快登舟回莊,此仇理上應該要報,伏乞娘娘主裁。”尤竜女道:“有這等事麽!啊呀,官人啊,吾想你昔日英雄無敵,獨占孟傢莊,官兵難能剿捕,二十裏江面不上公糧,那曉得無端起這禍殃。官人啊官人,做妻的若在傢裏,决不至於如此的。衹是吾不在傢,官人受害。金臺啊,那三個女人與你何幹?要你來做出頭椽子,殺吾官人!天大的冤仇,那怕你三頭六臂,老娘不在眼裏,終要報仇,把你們男男女女多要殺完。周光,吾想金臺一定還在何其傢裏,着你悄悄的出去,打聽得的確信息就來報吾。”周光應道:“是了。”再說尤竜女是個極狠的婆娘,便帶幾個男女下船回傢。但見遍地屍骸,多是血跡。看見了丈夫的屍首更傷心了,便嚎啕大哭,把金臺大駡。一衆丫環多嚇慌的了,說道:“吾們大王爺,啊呀做了半生半世的好人,再勿想到要這宗死法。金臺衹#娘賊如此強橫,必要早死的。”一個道:“妹子,可,可是噴咀麽?”那個道:“怎麽?”一個道:“吾們大王殺人放火,無法無天,應該之至,殺得正好,如何倒拿金臺這宗駡法?”那個道:“娼根鬍說!吾們大王威鎮一莊,氣概軒昂,本事高強,除了東京嘉□皇帝,在江西要算小皇帝了。”閑文不表。且說尤竜女吩咐把屍首埋好,周圍細看一遍,衹等周光到來,要與夫君報仇。
  再講到張其、鄭千失散了金臺,遇見了浦氏弟兄、花三、華雲竜等十幾個人,不分日夜回轉江西,到了何其傢內,見了金臺,大傢見禮而坐。金臺說出大鬧孟傢莊一事,人人動氣,個個咆哮。金臺取出白銀交付何其,端正酒席,款待衆人。飲酒之間,金臺說出張鸞與聖姑姑之言,如今要廣招英雄,琵琶亭結拜,不知列位意下何如。衆人聽說,哈哈笑道:“此話不差,英雄總須做英雄的事。但不知真主在何方?”金臺道:“啊,列位,如若果應其言,日後舉動,目下不可外白。”衆人應聲“是。”說說談談,甚覺有興。衹有馬熊無甚話說,心中獨慮孟竜妻子,便說道:“孟竜的妻子來了便怎麽樣?他的本事與孟竜比起來,高得很呢。這須要防備,風波不測,自古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張其聽說,呵呵笑道:“此話不必說得。憑你有十個尤竜女,本事高強,吾等總不怕的。他不來便罷,倘若來時,管叫他命難保全。”金臺聽說,搖搖手道:“不可誇口。自古道:『強人自有強人手,硬樹自有硬蟲鑽。』算他怕吾人衆,不敢來尋事,還要防他暗中侵欺女人們。”何其聽說,點頭道:“金賢弟說得有理。如今必得覓個地安方,安頓開了,然後出門就不妨事了。”張其說:“這也何難?吾有個表叔住在楊傢橋,吾把劉小妹寄去他傢便了。”鄭千說:“吾有個舅母,是個寡居,住在吉祥村。吾把貌多花寄頓他傢便了。”衹有金臺親友全無,登時悶上心窠了。想把他送到傢中,媳婦原該陪伴婆婆的。別個人多去不得,與馬熊商量,馬熊一口應承,無不盡力。姐妹三人已多曉得。自古雲:出嫁從夫。他們雖不是同胞姐妹,衹因作伴了一年,一朝分離,個個痛恨強梁。你也悲傷,我也哭泣。書中說不盡他們分袂心話。何大娘苦口解勸,姐妹們沒奈何,收拾收拾,三衹舟船已早端正好了。看看日已落西,大娘連忙端整夜膳。用完後,天色已晚,明月東升。金臺便寫了一封傢信,重托馬熊,送蘇小妹到貝州,婆媳相依。若有人問起金臺,切不可說在這裏。馬熊道:“吾自在行人,不消叮囑了。”那三位多姣大傢灑淚,嫩手尖尖提了包裹。劉小妹同了張其,貌多花隨着鄭千,跑下船,各自開去。金臺叫聲:“娘子,卑人承蒙不棄,面結同心。衹因此時立身不定,故而未成花燭。雖然與你尚未成親,吾恐怕尤竜女來欺你,送你到貝州去。你須孝敬婆婆,起居諸事,要你當心。不必挂念卑人。”蘇小妹淚紛紛道:“官人,奴傢雖是煙花出身,卻不像尋常娼妓。承恩提拔,一世甘心的了。傢中既有婆婆,自當膝下代夫侍奉,諸事應該吾留心的。婦道規禮,略知一二。官人不必叮嚀。”正在說話間,馬熊已來催促,便拜別何其夫婦,然後金臺夫妻拜別,馬熊手提燈籠,金臺扶了妻子,到水口登了舟,獨自回到何其傢內。馬熊坐在船頭上,正直無私。艙內蘇小妹衹管低頭想道:“不幸身為娼妓,幸喜金臺來救奴出這苦門,衹望安安穩穩成了夫婦,太太平平過此一生。那曉得顛顛倒倒,時時刻刻不安寧的。在孟傢莊上幾乎打死,全仗馬恩人。而今怕着尤竜女,送吾回傢侍奉母親。咳,天啊!但不知何年纔成花燭?但不知何日同牀合枕,何時能雙雙對吃一杯酒,並肩坐下談心話。若得朝夕相見,就是黃韭淡飯,也是甘心的了。”講到蘇小妹,雖則落過青樓,乃是一個從良的妓女。既與金臺做了夫婦,金臺怎肯胡亂托與馬熊送去呢?萬一馬熊有甚歹心,豈非叫天不應,入地無門,如何處置呢?一則來金臺乃是好漢,英雄膽壯心粗,況且姐妹三人落難之時,若無馬熊通信,焉有還在孟傢莊?由是深信馬熊並無私麯,故而安心托送妻子回去。不知以後何如。
  再表金臺毫無兒女氣味,故而不將妻子挂心,與着衆人再吃酒,直吃到月影當頭,三更時候,吃得大傢酩酊大醉,方始安睡,何其也到房裏來,衹見妻子嫩手托着香腮,坐在那裏。大娘一見官人到來,便滿面堆花,立起來道:“官人進來了。”何其道:“卑人進來了。娘子還不安睡麽?”大娘道:“官人還未進來,做妻的如何先睡?”何其哈哈道:“娘子啊,吾與你老夫妻,為何今朝如此大客氣?卑人是陪伴朋友吃酒,故而冷淡了賢妻,得罪了你。”大娘道:“好說。官人啊,金傢叔叔是英雄,聽說要結義桃園,拜為弟兄,不知此話真假如何,若是真的,須要提防。據吾看起來,此話大都不成。但願他們不成,大傢多好。倘然此事被朝廷知道了,國法森嚴,連官人多有罪了。官人啊,你可講些好話去勸他。”何其道:“啊,娘子,不妨的。”“啊官人,不是做妻的小見,傢中有了這班人,日用所需,多要官人的。衹怕你幾百金容易消磨。”何其道:“娘子,若說這,朋友們大傢多有錢財,决不要卑人的。”大娘道:“這便還好。”夫婦二人談談說說,安身睡去。
  再說張其同了妻子,行了十裏路程,時交二鼓,便在楊傢橋下停船。纔得泊船,衹見後頭有一隻小船搖來同泊。張其問道:“你們什麽船?”小船上人道:“我是搖載的。”張其道:“為何泊在這裏?”小船上人道:“呀,倒也說得好笑。吾是在水面上趁錢的小船,到處可停,況且此地三日兩夜歇的。”張其衹得容得同泊,走進艙中,附耳輕輕說道:“娘子,你舟中略坐一坐,待吾上岸去見了表叔,說明其事,然後來接你上岸。”劉小妹搖手道:“官人啊,做妻的此刻甚覺蹊蹺,不知為什麽肉跳心驚,難過得狠,恐防又有難星了。你若去了,吾在船中無人照管。況且那衹小舟來得古怪,倒不如我與官人一起跑罷。”張其道:“既是娘子這樣害怕,一同上岸便了。”便拽着劉小妹一同上岸。不過去得半箭路程,張其道:“這裏是了。”月光甚好,張其敲門喊道:“表叔開門,小侄張其在此。”裏邊走出一老年人,嗽了一聲,問道:“夜靜更深,那個扣門?”張其道:“啊,表叔,侄子張其在此,快些開門。”老人道:“來了。吾道是誰,原來是賢表侄張其到了。”夜來到此,必有緣故,不免待吾來問個明白。一手放下燈臺,開了門,衹見外邊立着二個人,一男一女,那老人看來歷不明,滿心猜疑,便問張其。要知尤竜女報仇情由,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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