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记录 》 康巴的誘惑：行走文字扛鼎之作   》 第19節：人 冰雹 狼(4)      貝嘎 Bei Ga

　　餘下幾十裏路,怕他再瞌睡,繼續搭訕。
　　我對那小司機說，我喜歡你！跟我走吧！
　　小司機說，開玩笑吧！？
　　我說，真的。
　　小司機開始盤問我多大了？錢多少？有房子嗎？
　　我說，我快三十歲了。這年頭小男人找老女人是很時尚的事兒，那些什麽歌星影後的都在進行"姐弟戀"。錢嘛，沒有；房子的也沒有。
　　小司機又問，你的工作是做什麽的？一個月工資的多少呀？
　　我說，沒有人給我發工資，我就這麽四處亂跑，邊跑邊拍些照片，再給一些報紙雜志寫些稿子、發些照片換點銀子，夠我自己花了。
　　小司機說，我沒有文化，跟你去了城市我什麽也做不來？
　　開車唄！你開車，我寫東西，這不挺好的！
　　小司機笑了。說，那你留在我們這兒好了。
　　我說我喝不來酥油茶也吃不來糌粑，真要留下來得好好考慮。
　　小司機說我也要好好想一下。
　　我說想什麽呀？你不喜歡我嗎？
　　小司機衹是笑，也不看我了，衹顧開車。
　　小司機的夥伴兒在車後排說，看你們都那麽喜歡，要不停車你們到草原深處去吧，完事了再出來！
　　一車人又笑。
　　笑過後小司機說，我不能和你去。
　　我說為什麽呀？
　　過了那麽一會兒，小司機一字一板地說，你們那裏沒有草原！
　　時間外的鎮子
　　若不是為了拍攝格薩爾石刻群，還真不知道有這樣一個小鎮；如果不搭縣領導不下鄉視的車，還真沒法去那裏。
　　這個小鎮是尼朵鄉，按着當地藏族老鄉的習慣叫法，尼朵鄉是該叫"尼朵部落"的。
　　尼朵鄉是一個處在海拔四千二百米左右的高原小鎮，距離青海省衹有十來公裏，翻過山就是青海省達日縣的下紅科鄉，出省要比去縣城近得多。
　　從早上八點開始上路，鄉長的吉普車就"吭哧"着急走慢趕，直到日頭西斜，尼朵小鎮
　　纔以一種超然的姿勢，出現在幹烈的陽光裏，傍着一座插滿經幡的山頭，幻如曠世。
　　尼朵鄉，像極了美國西部大片裏的小鎮。鎮上沒有美國牛仔搖晃着酒瓶子，和那樣的酒吧，可有着一些和美國牛仔一樣生命力強盛的人。在馬蹄踏過掀起一股塵土的泥地上擺攤，出售繩索、水靴、膠鞋這樣的生活用品；有的依靠在小商店低矮的窗臺上，牛仔帽沿延伸的寬度遮掩着陽光雕刻後的黑紅臉膛，還有那藍天一樣澄澈的眼神，如炬地盯視；有的赤裸肌肉隆起的臂膀，在鎮外搭蓋新房子；也能看見一個陽剛雄性的男人，站在墻根旁若無人地撒尿。
　　小鎮一處彌漫着牛馬屎尿鱢味的角落，拴着一些時而尥蹶子時而打噴嚏的馬匹；也有一些氂牛，散放在鎮子外。
　　鎮外，草壩子上的帳篷前，有些吉普賽風情似的女人，會在一天的某個時刻點燃牛糞餅，那時，整個尼朵鎮炊煙四起，溫馨無限。
　　一個出生在尼朵鄉的朋友說，早先尼朵鄉的百姓，是真正逐水草而居的遊牧部落。當鼕季來臨了，山丘上草枯水凌，牧民就遷居到有水草的壩子上來；夏季，再趕着草場的長勢，遷徙到高山上去放牧。
　　牧場上的孩子，最盼着的就是搬傢。在得知二日搬傢的晚上，興奮得睡不着覺。大清早起來，牛背上馱着氂牛毛編的黑帳篷、撐桿、鍋、氂牛口袋裝的牛糞餅、氈子等，浩浩蕩蕩地遷嚮新的牧場。有時候，氂牛身上挂着兩個籮筐，籮筐裏分別放個年幼的孩子，調皮的孩子光着身子隔着氂牛背一路打鬧。有時氂牛過河一跳躥，籮筐裏的孩子就被遠遠地拋在青草地上。挪到一塊新的草場，夜裏躺在新傢，聞着的青草味道都不一樣。
　　尼朵小鎮停留的那個夜晚，小鎮的街上沒有我期望的那樣，傳來男人醉酒的聲音。可是，在那間燈光暗淡的小屋，和那個會唱好多好聽歌的司機，吹着啤酒瓶子嚼着大塊牛肉，對了大半個晚上的倉央嘉措情歌。
　　尼朵鄉，是一個還沒有完全退化的遊牧部落，就像人的年少輕狂一樣值得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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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春風文藝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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