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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续妻考补遗(4)
邓遂夫 Deng Suifu
然而,我们暂且抛开这些习以为常的成见,再来冷静地咀嚼一番这条批语。脂砚斋的“不觉怒焉”,未免“怒”得有点反常。如果脂砚斋确实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承认自己是宝玉的原型,那么,作品一开始就给宝玉的形象定了调子——“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而且打从宝玉出场起,便无处不在描写他的顽劣之迹;为什么这位细心批书(而且一评再评)的“宝玉原型”,竟对前面那许多露骨形容其“不肖”形迹的描写无动于衷(有时甚至津津乐道),却偏偏到了十七、十八回,才突然在一处无伤大雅的顽劣描写面前“不觉怒焉 ”呢?对于一个自认为是“宝玉原型”的人,竟有着这种长时间麻木不仁,一下子又敏感过度的心理状态,恐怕不好理解吧!相反倒是可以认为:正因为此人不是宝玉的原型,才可能在一处乍看与自己幼年往事十分相似的描写面前感到愠怒(确切地说亦非真怒,称之为娇嗔恐怕更恰当些)。那么,一个女孩子,又可不可能在幼年时像书中宝玉那样东跑西颠地戏耍,以致在猛然撞见严父(或长辈)时显出不知所措的窘态呢?我以为完全可能。尤其当我们考虑到脂砚斋是史湘云的原型,这种可能便更不在话下了——难道不可以从史湘云醉眠芍药裀,乃至“偏爱打扮成个小子的样儿”等种种不拘小节的性格之中,窥见其幼年时候的调皮相么? 此外,有一位学术界的朋友,在来信中还举出一个很有趣的例子驳难我。即第二十六回旁批: 想黛玉高声,亦不过你我平常说话一样耳。况晴雯素昔浮躁多气之人,如何辨得出?此刻须批书人唱“大江东去”的喉咙,嚷着“是我林黛玉叫门”方可。 这位朋友分析说,所谓“大江东去”云云,显然是用东坡醉问“我词何如柳七”之典,故而这位在旁批中自称有着“‘大江东去’的喉咙”的批书人,必如“关西大汉”无疑,怎么也不会是一位女子。 也许是我戴了有色眼镜之故吧。我曾反反复复多次读过这条批语,总觉得批书人在此随手引用东坡之典,不过极言其嗓音粗壮而已;这与书中描写史湘云声高口快、“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的性格特征,岂不正相吻合!何至于就必须如“关西大汉”呢? 以上所论,基本上可以说明人们长期以来至为重视的所谓“男性口吻”和“自比宝玉”问题。还有一些类似的批语,均不及上述各批典型,就不一一赘述了。 二、兰芳名字的又一“巧合” 笔者在刚开始研究有关曹雪芹续妻问题时,对于某些偶然得之的发现,是不敢过于相信的。后来,随着接触到的材料逐渐增多,一个又一个连锁反应式的巧合,竟然接踵而来。这一不寻常的现象,不仅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也使后来读到我的《续妻考》的许多读者感到惊讶。 也是一位学术界的朋友,在来信中说:“所论带有很大的假想性质。不过能如此左右逢源,就不能说毫无原因,很有接近实际、接近真理的可能。”当然,我至今并不敢奢望,这一极不成熟的论断就果然接近了真理。可是,不寻常的巧合一直在不断地涌现,这却使我对有可能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之下最终解开这个迷团增强了信心。恩格斯说过,规律是“在无穷无尽的表面的偶然性中为自己开辟道路的”③。他还说,“被断定为必然的东西,是由纯粹的偶然性构成的”④。我在这件事情上的实践和感受,似乎正好印证了这一真理。当然,我也清楚地意识到,事物的本身自有其复杂性。有时,这种偶然性的东西,的确是事物真相的显现,它从正面直接地、真实地反映了事物的本质和规律;有时,则可能显露出一种假相,但这种假相也往往可以从另一个侧面间接地、曲折地反映该事物的本质和规律。研究者的任务,正是要从这纷纭复杂的真相与假相的汪洋大海之中,去努力探求事物的真实本质和规律;而绝不可以奢望,事物的表现形式全都会赤裸裸地呈现其本质特征。正如马克思说的:“如果事物的表现形式和事物的本质会直接合而为一,一切科学就都成为多余的了。”⑤ 我的《续妻考》一文,自写出初稿以来,曾作过几次大的修改。每改一次,必有一些新的材料补充进去。故其篇幅总是在不断地增加。《红岩》文学季刊发表的虽是删节稿,却仍增加了一节新的文字 ——《原来她真的姓李》。这是根据拙文三易其稿之后所偶然发现的一条巧合的材料补写而成的。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刚把这份“四改”的稿子送走,立即又有一个更加离奇的巧合冒了出来。 原来,早在一两年前,香港报纸曾登出一篇崔悠笙写的报道。其中提到,《废艺斋集稿》抄摹件的收存者孔祥泽先生有一个说法: 曹雪芹的晚年,为避皇帝画苑的征召,一度避居江宁,后来和“新妇”杜芝芳结合。他们成为事业上的伴侣。⑥ 这“‘新妇’杜芝芳”的名字从何而来,报道中没有提及——显然是孔先生本人没有透露。我知道,这位孔先生由于有许多委曲难言的经历和想法,他对于吴恩裕先生急急忙忙在刊物上公布他的一部分藏品是很有意见的。以致当材料公布以后,有人就材料的真伪问题同吴先生展开了那样激烈的争论(有一段时间甚至搞得吴先生大有难以招架之势),这位孔先生也一点不动声色,更不愿意拿出他的全部收藏去为吴先生解围。正因为有这种种的别扭和蹊跷存在,所以局外人对轰动一时的《集稿》,乃至后来从另一个地方发现的曹雪芹箱箧,均产生了愈来愈深的怀疑。老实说,笔者在草拟《续妻考》一文时,也曾一度怀疑过《集稿》的真实性,尤其怀疑孔先生对待这场争论的种种令人不解的表现。所谓“‘新妇’杜芝芳”之说,正是在我这种怀疑情绪日益滋长的情况下传出来的。再加上孔先生没有讲明它的来历,我便基本上把它视为了无稽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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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集】红楼一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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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不妨树一面旗帜(1) | 自序:不妨树一面旗帜(2) | 曹雪芹赋 并序 | 如椽巨笔耀千秋 | 曹雪芹续妻考(1) | 曹雪芹续妻考(2) | 曹雪芹续妻考(3) | 曹雪芹续妻考(4) | 曹雪芹续妻考(5) | 曹雪芹续妻考(6) | 曹雪芹续妻考(7) | 曹雪芹续妻考(8) | 曹雪芹续妻考(9) | 曹雪芹续妻考(10) | 曹雪芹续妻考(11) | 曹雪芹续妻考补遗(1) | 曹雪芹续妻考补遗(2) | 曹雪芹续妻考补遗(3) | 曹雪芹续妻考补遗(4) | 曹雪芹续妻考补遗(5) | 曹雪芹续妻考补遗(6) | 曹雪芹箱箧镌刻字画新探(1) | 曹雪芹箱箧镌刻字画新探(2) | 曹雪芹箱箧镌刻字画新探(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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