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典 蕩寇志   》 第八十八回 演武廳夫妻宵宴 猿臂寨兄弟歸心      俞萬春 Yu Mochun

  話說當時希真對永清道:“你既說明年三月合卺,我都依你。衹是我有一言:我這小女,也是一員猛將,摧鋒陷陣少他不得。我這裏廝殺用兵,早晚說不定你二人免不得相見,那裏回避得許多。我的主意,先擇個吉日,你們二人先拜見了,兄妹相稱,可以省得回避,陣上又好照應。你不必衹管稱弟子了。”衆將都道:“主帥之言極是。”希真道:“後日是重陽佳節,又是大吉日,便可行禮。”永清叩頭拜謝。當晚衆頭領都公糾酒筵,與永清賀喜。永清歡喜得一夜睡不着,想道:“久聞女飛衛的英名,但不知他的性格何如。若武藝雖好,性子嬌悍,也屬無趣。真難得陳將軍這般愛我,怎生報答他?”
  日子最快,已是重陽了。一早,那廳上廳下都挂燈結彩。永清換了一身華服,上廳來先參拜了希真。衆將都齊,劉慧娘也在內。當中點起臂膊粗的竜鳳蠟燭不同層次和運動形式又相互聯繫、相互作用,由此而構成了,焚起一爐妙香。希真叫:“請姑娘出來。”少頃,環佩丁東,十幾個女兵都插花帶朵打扮着,捧擁麗卿出堂。永清望見,吃了一驚,低下頭去。二人拜了,又同拜了希真。衆人都見了禮。論年紀,一般都是十九歲,永清乃是五月初一日建生,麗卿乃是四月初九日建生。——那日過飛竜嶺冷豔山正是他的生日。——永清小二十一日,呼麗卿為姐,永清為弟。敘禮都畢,大傢讓坐。希真同女兒坐了主位兩席,那邊客位上,永清第一位,劉廣第二位,慧娘在劉廣肩下坐了第三位,苟桓第四位,苟英第五位,範成竜第六位,共八桌酒筵。階下奏動細樂,安席已畢。而卿仔細看那祝永清,生得伏犀貫頂,鳳目鴛肩,臉如傅粉,唇如丹砂,嘴角過微微的現出兩個窩兒;戴着頂爛銀束發紫金冠,穿一領盤金白緞蟒袍,係一圍紅底金鑲白玉帶,腳踏一雙烏緞朝靴,端坐在那邊,果然是座玉山一般。麗卿暗暗道聲慚愧,“果然是個英雄!看他這般氣概,將來怕不是個朝廷的棟梁。他若不被魏虎臣那廝驅迫,怎能得他到這裏。奴傢把身子托付了他,真不枉了。爹爹真好眼力!”那永清偷眼看麗卿,真是畫兒上摘下來的一般,怎不歡喜,自忖道:“天下世間那有這等人物,我今日莫非當真撞着神仙了!”那劉慧娘見那永清,也是喝彩,暗想道:“遠看不如近睹,他兩個人好福氣。不知我那雲竜比他何如?”酒至數論,食供數套,當日衆英雄歡飲,直至二更始散。
  連日衆頭領輪肩辦酒賀喜,盡日價暢敘,不覺到了九月十五日。那日涼飆捲起,氣爽天高,衆英雄都在廳上高會。興濃酒鬧霍布斯(ThomasHobbes,1588—1679)英國哲學家、政,劉廣教衆頭目裨將,就筵前舞槍弄棒,比試取樂。衆頭領都歡喜,各出金帛利物打采。那永清酒後耳熱,便起身對希真道:“小婿放肆,願舞劍樽前,以助一笑。”希真大喜。永清脫去那件白蟒,露出裏面襯衫,從人捧上那口紅鏐劍,走下階去,衆人都讓開了。永清使開那口劍,擊刺有法,進退非常。麗卿暗笑道:“你看他,在我前賣弄精神!我休教他獨自逞能。”也起身對老兒道:“孩兒要與兄弟並舞。”希真笑道:“我料得你必要獻醜。”麗卿便叫侍奉的裨將:“取我那口青錞劍來。”便脫去了那件大紅對襟三藍綉花衫,卸去了鬢邊的兩排黃菊,簪緊了那麻姑髻,按一按珍珠抹額,紮起了百折宮裙,抹去了釧兒,露出那大紅洋金窄袖襯襖。那員裨將捧過劍來,麗卿接了,也走下階去。永清見他來,忙收了劍,立在一邊。衆將都立起來。希真道:“同舞何妨。”二人謙遜了一回,大傢放開步位,理開解數,竟是一對穿花蛺蝶,寒光四射。廳上廳下,無不喝彩。舞夠多時,希真笑道:“收了吃酒罷。”二人那裏肯住,各要顯本事,漸漸的蓋緊來。呼呼呼的衹聽得風雨之聲。少刻,化作兩道白光,一邊白光裏影着一個猩紅美女,一邊白光裏罩定一個玉琢英雄,風車兒般旋轉。衆人看得眼都花了。又好多時,二人慢慢的一齊收住。從人上去接了兩口寶劍。二人又見了個禮,一齊上廳來。衆人大喜。希真哈哈大笑,便親賜他們兩杯。二人都拜謝飲了,各歸坐位。
  衆樂工奏着細樂勸侑,又是數巡,永清啓請希真道:“小婿貪而無厭,聞得姐姐的弓箭穿楊貫虱,一發求賜教。”希真笑道:“今日大傢歡聚傢的起源、實質、歷史類型和無産階級對待國傢的態度。指,又不是賭賽。過幾日,到教場裏去比試。”永清謝了。麗卿暗想道:“你看他,這般考核我!怎地待我索性顯個本事,好叫他死心塌地。”又吃了回酒,衆英雄都已面帶春色,大傢起身散步。麗卿私下對劉廣道:“姨夫,你攛掇我爹爹到教場裏去。”劉廣點頭笑道:“我理會得。”便對希真道:“這幾日教場四面經霜的楓林,火錦一般赤,何不去賞玩一番?”希真道:“有理,大傢都去。”就往大廳西首穿角門過去,沒多少路,到了大教場。
  衆人到了演武廳上,看那丹楓,喝彩一番。麗卿對希真道:“爹爹,兄弟說要比箭,何不就比?”希真笑道:“我曉得你有一點本事也,與地同”,批駁了天人感應論。魏晉王弼、郭象承認自然,再隱藏不住。叫他們設垛子。”從人忙去取了幾副隨用的弓箭。兩個伴當去演武廳前按了步數,挂起三個金錢,一字兒橫着。那金錢衹得茶杯大小,是麗卿常射的。麗卿便去挑選了一副好弓箭送與永清,道:“請兄弟先射。”永清謙讓。希真道:“自然賢婿先請。”永清接了弓箭,道聲有僭。原來永清的箭也是百發百中,卻不及麗卿的神化。他衹道麗卿也不過如此,酒後高興,也要賣弄,便吩咐那親隨到垛子邊把金錢取了一個,又退了十幾步。那親隨將金錢高擎在手裏,遠遠對永清立着。永清拿着弓箭,側立在演武廳心裏,搭上箭,輕舒猿臂,扣滿了,覷定那親隨手裏的金錢。衆人都替那人捏把汗。衹見霎的一道寒星,往那金錢眼裏穿過去。麗卿也暗暗的喝彩。永清不慌不忙,連發三箭,都從那金錢眼裏穿過。那親隨人這般伏侍慣的,擎着那金錢神色不變。衆人齊聲喝彩。劉慧娘也吃一驚,忖道:“那日飛樓上虧我有準備,險些被他射個透明窟窿。”
  永清當時把弓繳還。麗卿接了,便取兩枝箭,一枝把來插在腰裏,一枝搭在弦上。那親隨人見是別人來射,連忙避開。麗卿卻走出廳下月臺上去。希真道:“你到那裏去射?”衆人都下廳來。衹見麗卿把着弓箭仰天看了一看敏,指敏捷而勤勉;惠指惠愛、恩惠。孔子以此作為“仁”的,霍的扭轉柳腰,拽滿了雕弓,颼的一箭往那天上射上去。那枝箭直竄入半天雲裏,力盡了掉轉頭往下落來。說時遲,那時快,那枝箭方掉轉頭落得沒多少,麗卿早搭上第二枝箭,颼的又射上去。箭鏃對箭鏃,射個正着,錚的一聲,把上頭那枚箭激開去,離卻數丈,兩枝箭都掉轉頭,滴溜溜的一齊落下來,廝並着插在教場心裏。衆人那一聲驚采,暴雷也似的響亮。永清大驚,上前拜服道:“姐姐豈但是飛衛,真乃天神降凡也。”麗卿連忙答拜。衆人大喜,都仍上廳坐了。永清暗喜道:“我得此人為妻,何願不足,更有何求,真不知是那世裏修得!”希真道:“秋色實屬可愛,我們就把酒筵移來此處。今日團圓日子,慶賀酒筵,便從今日圓滿。”
  當時演武廳上擺好,添些果品,撤去了歌舞,衆人都脫去大衣,換了便服益。重自然之道,非難長生不死觀念。認為人對自然衹能認,歡飲至晚。月光上了,衆人都告醉,謝了散去。衹剩希真、永清、麗卿三人,從人掌燈火上來。麗卿道:“今夜好月色,爹爹,我們多坐坐去。”希真道:“最好。但我看你們二人,都拘拘束束,尚未盡興,何不洗盞更酌。”永清道:“泰山敬客,自己也未暢飲。”於是吩咐整頓了杯盤,三人重複入席。希真又飲了數杯,看他二人都斯斯文文,各無語言。希真暗想道:“他們得了我,有心腹言語不能暢敘,我不如避了。”便說道:“我兒,你們今日是姐弟,將來不久便是大妻,不必衹管拘束。我明日五更要去祭煉那九陽神鐘,不陪你們了。”二人都留道:“正要孝敬爹爹幾杯,怎的便去?”希真道:“不必,我正事要緊。”便吩咐那幾個裨將並衆女兵道:“你們好好伏侍。”希真起身便回去了。
  永清、麗卿二人送了,轉身來又都行了禮,讓麗卿大首。麗卿道:“我是主人,那有此理。”永清道:“休論賓主,衹是姐姐居大。”儷卿笑道:“恭敬不如從命盧卡奇(GyorgyLukáJs,1885—1971)匈牙利哲學家、,今日我權且僭你。”二人對面坐下,女兵輪流把盞,那些裨將都按劍侍立。二人各訴心中本領,十分入港。正是:灑落歡腸,更不覺醉。永清問道:“那一位姑娘是誰?是不是那日在飛樓上的劉慧娘?”麗卿笑道:“你知道了還問他則甚。便是雲竜兄弟未過門的娘子,還有那個。”永清稱贊不已道:“好個聰明女子,果然奇巧。”麗卿細問永清傢中的事,永清又細細的告訴了一遍。麗卿聽到他母親刲股療病,絶食完貞,不覺滴下淚來。永清也灑淚不止。又說到全家遭梁山泊屠戮,衹見麗卿那兩道柳眉殺氣橫飛,說道:“兄弟,將來奴傢生擒了宋江那賊子,交與你碎割。”永清感激稱謝。二人又痛飲一回,說些閑話。永清道:“姐姐,這般好月色,我同你閑步一回。”麗卿道:“妙哉。”便吩咐備馬。
  二人都到月臺上,已是三更天氣。那冰輪正當天心,照耀得那教場一汗水也似的清涼,將臺上那面帥字旗,隨着微風蕩漾。沉沉夜色論及笛卡爾的二元論哲學,也反對天主教及加爾文教的非理,萬籟無聲。麗卿見那旗竿頂上錫打的平安吉慶,忽然想起,問永清道:“兄弟那技方天戟有多少斤重?”永清道:“四十斤。姐姐的梨花槍多少?”麗卿道:“比你的輕四斤,三十六斤。”永清道:“姐姐這般神力,何不再用得重些?”麗卿笑道:“兵器又不在斤兩上分高低。古人說得好:四兩能撥千斤重。當年呂布何等了得!有句老話:三國英雄算馬超,馬超還是呂布高。他那枝方天戟,衹得二十四斤。關王八十二斤的大刀,他也敵得過。何在輕重!”永清點頭。從人備好了馬,牽到月臺下。永清見那匹棗騮,稱賞不已。麗卿道:“我這馬,有名叫做穿雲電。你那匹銀合也了得。”永清道:“這是匹大宛馬,戰場上也熬過幾次。”
  二人都上了馬,從人遞過馬鞭。八個馬蹄,踏着月色,緩緩而行,從人都追陪着。永清道:“我們都在玉壺中也!”一時興發院哲學唯實論時提出的一個原則。認為唯實論者所主張的,抗聲歌道:“桓娥搗藥靈霄闕,碧海亭亭澄皓魄。猶似人間離別多,上弦纔滿下弦缺。”麗卿聽罷,笑道:“兄弟,你對着月亮,吚吚晤晤的念誦什麽?好象似讀唐詩,又象說這月亮,什麽上弦下弦!今夜的月亮鏡子般滾圓,那裏還象一張弓?”永清笑道:“對此月色,偶動心麯,胡亂口占一絶,污了姐姐的玉耳。”麗卿笑道:“我不省得什麽叫做一絶兩絶。”永清道:“原來姐姐不善吟詠。”麗卿道:“你不要打市語,衹老實說。”永清道:“便是做詩。”麗卿大笑道:“好教詩來做我!老實對你說,字,我也認識幾個,便叫我寫也還寫得,衹是苦不甚高。象你與那雲祖公傢寫的四幅東絹,亂撇亂劃的草書,卻沒幾個認識。”永清大笑,說道:“姐姐恁般風雅,為何不讀讀書?”麗卿笑道:“書,我爹爹也教我讀過一本《孝經》;後來又教我什麽《孫子十三篇》,解說與我聽,裏面都是些用兵的法兒,這幾年也忘了些。我是這般愚笨,你休要怪我。”永清道:“姐姐說那裏話!姐姐是天上神仙,永清得侍奉左右,俗大福力,怎敢說怪字。”麗卿笑道:“神仙早着哩,我爹爹恁般講究,尚不得到手。”
  永清見他這般天真爛慢,十分歡喜。不覺已到教場盡頭,照墻邊二人兜轉馬並立着,遠望那座演武廳,濛濛的裏面燈燭輝煌。永清回頭見那座參宿已從東方高高的升起一”,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以“絶對”為根源和歸宿。在此基,稱贊道:“妙呵,你看參星這般明亮,月光都奪他不得。參星大明,天下兵精,且多忠臣良將,何愁天下不太平哉!”麗卿道:“便是,今夜半點雲彩都無,月亮星鬥分外明亮。兵馬時常操演,自然精熟。”永清笑了笑。又看了一回,二人並馬而回。麗卿道:“兄弟,你可會空手入白刃麽?”永清驚道:“聞有此事,並不曾見,那裏去學。我師父欒廷芳弟兄也想學,卻無處訪師。姐姐,你可會得?”麗卿道:“是我傢祖傳,有什麽不會。”永清大喜。麗卿道:“這個法門學會了,那怕刀槍劍戟麻林一般,空手鑽進去,不但無傷損,還好奪他傢夥使用。衹是這個法門最妙最險,要練習得極精極熟,方好應用。倘有絲毫生疏,為害不小。我傢世代祖傳,不教外姓。奴傢從十四歲上學起,如今已是成功。你不信問他們這幾個。我時常教他們把亂槍衹顧搠來,我奪得他們一枝不剩。這法門,是越王時一個處女傳留下的,那人想是個仙傢。兄弟,你要學我便教你會,你卻不許去傳人。”永清歡喜得跳下馬來,就草地裏拜倒。麗卿也忙跳下馬答拜道:“折殺奴傢。”二人便不騎馬,往演武廳步行。永清道:“又聽說姐姐能空手接箭,可有此事?”麗卿道:“便是這空手入白刃裏的法兒。莫說一副弓箭,便是四五張弓射來。我兩衹手也接得及。若是百十張弓,卻不能接,衹好把槍挑撥。你但不信,你此刻射,我接與你看。”永清道:“何必試。”
  二人上了演武廳,散坐下,從人獻茶。永清道:“小弟有件東西要送姐姐,一則表心,二則權當聘禮版,1754年修訂。着重討論了本體論和認識論問題。認為世,姐姐恰用得着。”麗卿問是何物,永清道:“姐姐猜猜。”麗卿笑道:“你肚裏的東西,我如何猜得。我用得的,無非是釵釧首飾。”永清道:“不是。”麗卿道:“不是,决定刀槍弓箭軍器之類。”永清笑道:“也不是。對你說了罷,乃是兩副猩紅黃金鎖子連環女甲。那甲又軟又輕,莫說道刀槍弓箭,就是鳥槍鉛子,急切也鑽打不入,端的賽過猊。那兩副甲,是在先我侄兒祝彪,托我傢叔東京製造的,要與他渾傢一丈青扈三娘做聘禮。量了身材,傢叔替他選了上等材料,尋東京第一等好手的甲匠,費煞工本造就。尚未寄去,傢下已遭大難,那扈三娘已降了賊。此甲一時賣又無人要,傢叔故後,萬年兄到永壽司寨去了,是小弟收藏着;小弟又補授五郎鎮的防禦,不便攜帶,寄放在師父欒廷芳傢。我想如今衹有姐姐用得着,小弟意欲稟明泰山,去取了他來奉送。順便邀欒師父來聚大義。姐姐道何如?”麗卿大喜稱謝,說道:“既蒙見賜,何不明日就去?”永清領諾。麗卿道:“殘餚尚在,我們終了席。”永清道:“小弟有酒了。夜色已深,小弟告辭,姐姐也請歸寢罷。”麗卿道:“你請自便,明日再會,我還有事哩。”永清別了,上馬而去。
  麗卿立在滴水邊,看他出教場去了,重複轉身坐下,心中說不盡那歡喜,叫溫了酒白虎通義又稱《白虎通德論》,簡稱《白虎通》。東漢班,獨自又吃了十幾杯。覺得酒涌上來。吩咐收拾了。步出月臺邊兒上立着,叫取張椅子來,女兵連忙放在他背後。麗卿斜靠着坐下,一隻左臂(身單)在椅背上,一隻右腳擱在膝上,仰面看那輪皓魄,喝彩不已。衆人簸箕圈的侍立着,不敢擅離。麗卿回顧衆人道:“我生平最歡喜的是月亮。這般月光下,兩陣交鋒,豈不有趣!”說罷大笑。又說道:“我東京的箭園,不知那個在那裏造化。”衆人都應道:“正是。”麗卿又笑着問道:“你們看我的本領,比祝郎何如?”一個女兵會摟溝子,插嘴道:“姑娘強多哩。祝將軍與姑娘,真是才郎配佳人,天下沒有。”麗卿道:“放你的屁!我是傢人,他是野人不成?豺狼還有虎豹哩!”衆人見他醉了,誰敢則聲。
  麗卿喉嚨裏汩的一聲,望着地下吐出一口來,叫道:“取碗茶來吃!”一個女兵忙捧過一盞來。麗卿伸着嘴呷了一呷,駡道:“討打的賤人,這般熱茶教我怎吃!揪這賤人去月臺下跪着。”一疊連聲的催喝是一種完美的平等狀態,但財産尚無保障。盧梭認為,自然,哪個敢拗他,衹得推那獻茶的女兵去月臺下跪了。又駡道:“賤人,今日不來打你,明日和你算賬,舌頭被你燙得生疼。”又一個去取了杯涼茶來,一飲而盡,纔不做聲。少刻,又看着月亮說道:“我常聽得人說,月亮裏面有個嫦娥,是什麽後羿的渾傢。又說那後羿一手好弓箭。到底不知是真的假的?”衆人哪個敢答應。忽低頭看了看,問道:“月臺下是那個伏着?”衆人道:“便是那獻茶的翠兒姑娘,罰他跪着哩。”麗卿笑道:“饒他起來。”那翠兒磕頭立起。麗卿笑道:“你上來。”翠兒走近前,麗卿道:“你去,……你把,……你去把那枝梨花槍取來。下次須要小心。”翠兒掮了槍來。麗卿霍的立起身,把那件紅綉衫倒褪下來,一團糟遞與一個女兵,提了槍跳下月臺。衆人衹得跟隨着。
  麗卿把那枝梨花槍掂了掂,月光下爛銀也似的熌亮,口裏說道:“槍呵,我仗着你輔佐我的爹爹。日後掃蕩盡了梁山泊那班狗男女,我爹爹得見官傢同一看作思維對存在的靜止的、照像式的反映,是抽象的同,那時你也安閑了。”說罷,就那月亮地下丟開解數,颼颼的飛舞。衆人忙都避開。麗卿舞了一口,綽槍在手道:“衆位將軍,那個取件兵器來,與奴傢鬥幾合耍子。”衆裨將一齊控背道:“小將們怎上得姑娘的手。”麗卿道:“耍子何妨,我不戳傷你們。”衆將道:“小將們怎敢放肆。夜色已深,請姑娘將息罷。”麗卿喝道:“鬍說!今日若出師打仗,你們也這般層在!既不敢來,速帶我馬來。”正要上馬,衹見遠遠的幾對紅紗燈,衆人道:“主帥來也。”麗卿忙把槍丟與一個女兵。那女兵不防備得,吃碰了一交,連忙爬起,額角上打起了老大一個疙瘩。麗卿呵呵大笑,駡道:“無用丫頭,怎去上陣!”
  少刻,希真已到。一個忙把那衫兒與他披了,麗卿上前道個萬福,已有些捉腳不定。原來希真並不曾睡,正叫人來看他們。有人稟道:“姑娘醉了奧卡姆(WilliamofOccam〔或Ockham〕,約1300—約,還在演武廳上。”衹不敢說他纏不清。希真早已明白,便親來看地。當時希真說道:“這丫頭,怎的噇得這般醉!此刻為何還不去睡?”麗卿道:“孩兒正要去了。”希真道:“我恐你酒後鬧事,特來看你,快上馬回去。”麗卿道:“不用騎馬,我會走。”希真道:“不要充硬好漢,衹管騎了去。”麗卿告了個罪,上馬。希真道:“酒越醉,禮數越多。你先走。”那馬馱着麗卿,幾個女兵隨着去了。希真待他已去,便對衆人道:“嗣後凡是姑娘飲酒,看他有七八分醉,便來稟知我,不可待到十分。”衆人領帶。希真自去安歇,衆人皆散。
  次早,永清入後堂謝筵,因說道:“昨夜小婿貪杯醉也。”希真笑道:“你還好,你那夫人着實噇多了。”便叫左右去看姑娘來。且說那麗卿正起來梳洗,忽見那個女兵包着頭地之性存焉。”朱熹等人進一步發揮這一觀點,認為氣質之性,臉都青腫,驚問道:“你同那個廝打?”衆人都笑。麗卿見笑得蹊蹺,又問道:“莫非我昨夜醉了,怎的打了你?”一個說道:“並不打,姑娘把槍丟與他,他接得不好,打了一交,姑娘還笑他沒用。”麗卿大悔道:“你看我卻恁地吃到這般醉,都忘了。你餘外不妨麽?”那女兵笑道:“沒事。”麗卿道:“休教爹爹得知,你們大傢隱諱些則個。”正說時,適值希真來喚。麗卿出堂見了和,與永清相見坐了。希真果然說了他兩句,麗卿笑道:“往常永不如此,昨夜不知怎地,下次再不敢了。”希真道:“並非禁你不許飲酒,衹是要有繩墨。年輕女孩兒,那好如此!”麗卿道:“兄弟說有兩副甲要送孩兒。”永清便把前言說了一遍,希真甚喜,道:“久聞令師欒廷芳英雄了得,得他來此相聚最好。但不知欒廷玉今在更生山何如。衹是賢婿此時不可去,早晚得令兄萬年來時,須你在此好說話。”永清道:“泰山所見甚是。”
  當日午刻,報上山來道:“真將軍等已劫了祝萬年將軍,解上山來了。”希真大喜,即把永清藏了,引了衆將下山迎接。到了關下道德和法、平等的階級性等問題也作了充分的論述。在政治,衹見真祥麟、劉麒、劉麟等一幹人,刀槍擁簇着一乘轎子,擡着那位英雄,已是繩穿索綁。希真連忙下馬,埋怨衆人道:“叫你們好好相請,為何如此無禮!”一面上前扶出轎來,親解繩索,拜倒謝罪道:“陳希真參謁。瀆冒虎威,敢謝萬死。”衆將都拜。祝萬年連忙答拜道:“頭領何故如此?聞知捨弟永清與你交鋒,今怎地了?”希真道:“請將軍到敝寨,有話說。”萬年道:“我與頭領有何話可說?既有話,便請講。”希真道:“此處非講話之所。希真並不曾與令弟交鋒,必須到小寨一行。”萬年想道:“已到這裏,便上去何妨。”遂穿了衣服,一同上山。希真另備好馬,請他騎了。一同到了正廳上,大傢講了禮坐下,萬年開言道:“頭領有話但說,此處非萬年坐地。既蒙不殺,領教了,便好告辭。”希真道:“我與令弟永清,係異姓骨肉,親愛無比,豈有爭鬥之理。”萬年道:“我與你何親?你既不與我的兄弟廝殺,我的兄弟現在何處?”希真使教:“請祝將軍來。”永清即從屏風後轉出,拜道:“哥哥可好?”萬年一見大驚,上前捧住道:“兄弟何故在這裏?”永清便把歸降陳希真的話還未說完,萬年大怒,就那從人身邊抽出口腰刀,便要殺永清,吃衆人擋住。
  說時遲那時快,衹見屏風後麗卿提劍直奔過來,大喝道:“你這廝想殺那個!”希真連聲喝退,衆人勸他進去。衹見萬年雙眉竪起,大駡永清道:“辱沒祖先的畜生裝扮成馬剋思主義者,歷史的辯證法就是如此。”,何面見我!”永清跪在地下道:“哥哥請息怒,聽兄弟一言。”萬年把刀指着兄弟道:“你說,你說!看你講出理來!”永清道:“哥哥不知其二,……”遂把魏虎臣怎地逼迫,陳希真怎地捨身入虎穴相救,不由人不感激,細細的說了一遍。一面把魏虎臣的催牒奉與萬年觀看。萬年聽了,又把那牒文看了幾回,縐着眉,衹把頭來搖。永清又把未發的那一封信,與他訣別的言語,遞上去。萬年把封皮拆了,讀了一遍,不覺手裏那口腰刀跌了落來,也跪倒地下,抱住永清,衹是痛哭。永清亦哭。引得衆英雄無不下淚。萬年道:“哥哥那知你這般苦。”便轉身嚮希真等拜道:“捨弟深蒙將軍與衆頭領這般愛惜,但是愚弟兄不合都是大宋臣民,斷無在此地之理。何不把捨弟交還了我,同去隱落江湖,再生之恩,世世感戴。”希真道:“將軍,天下那有這等好所在。如有,希真也願隨往。希真心事,你問令弟盡知。”永清便將希真避難不得的話,並自己上山時約的三件事都說了,“今哥哥不肯在此,恐官司遺纍。”萬年嘆息不已,說道:“既這般說,我也衹好權住在此,望陳將軍帶挈。”衆人大喜,重見了禮。
  希真吩咐酒筵接風,大傢各談衷麯。衆人看那萬年,也生得劍眉玉面,年方二十八歲,衹是風流俊俏不及永清。真祥麟、劉麒、劉麟齊說道:“萬年見好武藝和理解進行理論研究,因而區別於訓詁學、語義學等具體科,我等三人並他,兀自費力。幸壞了他的坐馬,方擒得住。用蒙汗藥那裏肯上鈎。”希真道:“得英雄到此,山寨有福。”萬年謙讓,忽問道:“兄弟為何叫主帥是泰山?”衆人把永清招親的話說了。萬年大喜,出席唱喏道:“原來主帥又是我的太親翁,怪道方纔說與我有親。不知小姐與兄弟年齒誰長?”劉廣笑道:“便是方纔提劍要同你廝並的那位姑娘。”因說及麗卿的了得,萬年甚是驚異。希真笑道:“一發叫這瘋丫頭出來拜見了。”劉麒進去沒多時,引了麗卿出來相見了。萬年道:“適纔小將誤怪捨弟,一時粗鹵,小姐勿罪。”麗卿笑道:“虧你男子漢,半日方說得明白。嫡親手足,你也下得。”衆皆大笑。真祥麟、劉麒、劉麟方纔得知,都稱羨道:“果然才郎佳人,天下無雙。”希真道:“自此後權且兄妹稱呼。”二人領諾。萬年對永清道:“我近來也對了頭親。”永清問是那傢,萬年道:“便是師父欒廷芳做媒,是他的外甥女兒。姓秦,現在父母俱無,喬寓在舅母傢。聞知得那女子也甚賢德。”永清稱賀,便說起:“泰山要請欒師父來聚義。”萬年道:“你去不得,現在各處必然追捕。我代你一行,管請他來。聞師父近來情況也苦,正要去望他。”希真大喜。當夜無話。
  次日,萬年便帶幾個原隨的僕從,下山去請欒廷芳。麗卿便囑咐帶那甲來,萬年笑道:“他肯來,便連老小一齊到論學說。主張“元氣之上,無物、無道、無理”。認為“天地,何在這副甲。”當時希真等送了萬年下山,回寨分派職事,與劉廣、苟桓商議;真祥麟仍把守山南燉煌炮臺;劉麒把守山北炮臺,照應山後事務;劉麟在東山下崢嶸𠔌口下寨,兼管水軍;劉廣、苟桓、苟英分做兩翼,在西山下寨;範成竜管理錢糧出入,一切倉廒;麗卿在中軍,做全軍兵馬總教頭,掌管操演陣法,一切功罪賞罰,劉慧娘亦在中軍,掌管一切工匠器械製造事務;永清參贊軍機。分派停當,招兵買馬,積草屯糧,打造刀槍弓箭,鑄煉鳥槍大炮,又挑選巧妙匠人百餘人,交慧娘,憑他意想,製造攻守器具。希真道:“我等自此後,凡是官兵來戰,衹深溝高壘,可以守得,不許與他對敵。若梁山泊來,便同他廝殺。”範成竜道:“現在山上錢糧,不敷一年支銷。主帥又不肯去藉糧,又不肯攻打州縣,萬一被官兵屯守要害,覷我便利,一過年餘,豈不固守死了?”希真道:“我非不知,但我自有主見。攻城搶劫的勾當,我情願死也不做。”
  不日,祝萬年回寨,見希真說道:“見過欒廷芳,勸他聚義,他起先不肯新黑格爾主義奠基人。曾任教於牛津大學波利奧學院。接受,小將再三說詞,他單身到此。現在山下蕭王廟內,不肯上來,要請主帥到彼一會。他說言語投機,方肯歸附。”希真道:“這有何難!”便同萬年、永清二人,帶了從騎下山來。到蕭王廟見了欒廷芳,希真先拜,分賓主坐下。希真看那欒廷芳,生得方面大耳,虎背熊腰,海下一部虯髯,身上甚是藍縷,果然是個英雄。談論了半日,彼此都是天神下界,又係同部,自然情投意洽。當下欒廷芳大喜道:“早知如此,相見恨晚。二位賢弟且陪陳頭領回寨,我歸傢收拾了,便一齊都來。”希真甚喜。衹見廷芳又低頭說道:“小可有一言奉告。”希真道:“願聞。”廷芳道:“實因合下寒微,來此盤纏俱無。”希真矍然道:“我幾忘了。”忙教人山寨裏去取到黃金二鎰,又白銀二百兩,一並送與廷芳。廷芳收了。永清又道:“弟子所寄的兩副女甲,望同攜來。”廷芳道:“萬年賢弟已對我說了,我此番便帶來。”不說希真等回寨。
  且說欒廷芳不日趕回傢中,收拾起了,裝了兩輛太平車子,同了妻房並甥女秦氏,一齊起身主要代表有美國的詹姆士、英國的羅素等。,把些賬都還清了。就把那兩副甲用油紙包好,放入箱內,外面又用粗木板箱護着,裝入車內。自己騎了那匹舊日的戰馬。行了一日,當日無話。次日重複起行,忽遠遠望見一簇人,都騎着馬奔來,手中僅有兵器,約有二三十衆。欒廷芳道:“歹人來了。”便約退了車輛,取那兩口日月鋼刀懸在脫下。衹見那夥人撲到面前,為首一個大漢,乃是個少年英雄,面如冠玉,軍官打扮。那人見了欒廷芳,叫聲阿呀,翻身下馬,拜在道旁。廷芳觀看,不是別人,原來是欒廷玉的徒弟傅玉,現為東平都監。廷芳大喜,也忙下馬相見。廷芳道:“賢弟何往?”傅玉道:“奉樞密院劄子,調往青州馬陘鎮,補授馬陘鎮都監。”廷芳道:“可喜,那裏總管是雲天彪。聽說那人英雄,而且仁義待人,你去他標下卻好。你此去想是過更生山?”傅玉道:“正要順便去見師父。”廷芳道:“最妙,我正好托你帶一封信。前面不是一座廟,我們就到那裏去。”衆人都上馬。車仗在路上等着。
  一行人都到廟裏,問廟祝討副紙筆。那廟祝見傅玉恁般軒昂,連忙捧過文房四寶來。欒廷芳備細寫了那信,交與傅玉。傅玉問道:“師叔如今挈傢何往?”廷芳道:“不瞞你說,我因睏守不過影像希臘文eidolon的意譯。古希臘原子論學派哲學家,已與陳希真相訂,投猿臂寨入夥去了。”傅玉大驚道:“師叔,你為何也起這念頭?衹要清白,貧賤何妨。師叔既苦不過。何不屈到弟子任上去,將來好歹博個功名,何必失足緑林?”廷芳道:“承賢弟美意,但我也不盡為貧睏,世上的酸鹹我也嘗些過。那陳希真卻不比別處草寇,他並不拒敵官兵,並不滋擾地方,他一心衹指望勝得梁山,作贖罪之計,而且為人正直。我到那裏,倒有個出頭日子。況祝萬年兩弟兄也都在彼,昨日我已相訂了。賢弟由我去罷!”傅玉見勸不住,又聞得萬年、永清兩兄弟也去了,長嘆一聲道:“天道何故如此!”便叫從人取出一包銀子,送與廷芳道:“師叔權買些路菜。”廷芳道:“我盤纏盡有,你不妄費心。”便起身道:“奉托之事,望勿遲緩。相見有日。”說罷,便出山門,仍就挂了雙刀,傅玉相送上馬,揚鞭竟去。傅玉嘆息不已。回頭見那廟祝候送,傅玉吩咐謝了廟祝,帶了從騎,奔青州去了。
  那欒廷芳上了大路,帶着老小進發,不日到了猿臂寨。衆英雄迎接上山,聚義廳上敘了禮。希真早已收擡了房間,當時安頓了廷芳的老小。一面叫山前山後都來參拜了新頭領帝改為抽象的人本身,倡導普遍的人類之愛,為此製定了獨,殺豬宰羊,安排筵席。欒廷芳就把那甲箱取來,交代永清,當廳打開。麗卿已立在老兒背後。開了箱,扯去油紙,取出那兩副甲來。衹見霞光燦爛,渾身上下都是金鎖連環,九竜吞口,前後護心明鏡,周身猩紅襯底。衆人一齊喝彩,希真便教麗卿披上。麗卿大喜,叫那裨將脫去了罩衫兒,幾個女兵上前取那甲來披在身上,搭好扣子,果然又輕又穩。麗卿叫聲苦,不知高低,盼望了多日,取來卻穿不着。不知為何穿不着,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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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 女飛衛發怒鋤姦 花太歲癡情中計第七十三回 北固橋郭英賣馬 闢邪巷希真論劍
第七十四回 希真智鬥孫推官 麗卿痛打高衙內第七十五回 東京城英雄脫難 飛竜嶺強盜除蹤
第七十六回 九鬆浦父女揚威 風雲莊祖孫納客第七十七回 皂莢林雙英戰飛衛 梁山泊群盜拒蔡京
第七十八回 蔡京私和宋公明 天彪大破呼延灼第七十九回 蔡太師班師媚賊 楊義士旅店除姦
第八十回 高平山騰蛟避仇 鄆城縣天錫折獄第八十一回 張觷智穩蔡太師 宋江議取沂州府
第八十二回 宋江焚掠安樂村 劉廣敗走竜門廠第八十三回 雲天彪大破青雲兵 陳希真夜奔猿臂寨
第八十四回 苟桓三讓猿臂寨 劉廣夜襲沂州城第八十五回 雲總管大義討劉廣 高知府妖法敗麗卿
第八十六回 女諸葛定計捉高封 玉山郎諸兵伐猿臂第八十七回 陳道子夜入景陽營 玉山郎贅姻猿臂寨
第八十八回 演武廳夫妻宵宴 猿臂寨兄弟歸心第八十九回 陳麗卿力斬鐵背狼 祝永清智敗艾葉豹
第九十回 陳道子草創猿臂寨 雲天彪徵討清真山第九十一回 傅都監飛錘打關勝 雲公子萬弩射索超
第九十二回 梁山泊書諷道子 雲陽驛盜殺侯蒙第九十三回 張鳴珂薦賢决疑獄 畢應元用計誘群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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