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史 隋唐五代的另類歷史:帝國的正午   》 血火總破溫柔鄉(2)      梅毅 Mei Yi

  韋昭度遲疑不决。王建就派遣軍士把韋昭度從長安帶來的一幫師爺親兵一骨腦抓住,在軍門內捆上,碎剮了下酒。然後,王建自己衝進帳內稟報韋昭度:“軍士饑餓,正需這些人當飯吃1韋昭度這種京官哪見過這陣勢,嚇得差點拉一褲子,馬上把符節等等拱手相讓給王建,單人匹馬慌忙離開四川。待韋昭度離去,王建派兵把守劍門,四川由此同中原完全隔絶。
  轉回頭,王建集中註意力收招陳敬瑄、田令孜兩個“甕中之鱉”。很快,資州、簡州、戎州、邛州等諸多州府相繼降附,王建包圍成都。無奈之下,陳敬瑄與田令孜開門出降。王建先把幹爹、幹叔囚於雅州,不久就派人把這有老二的幹叔和沒老二的幹爹都幹掉了。接着,王建又降黔南節度使王肇,殺東川節度使顧彥暉,又降武定節度使拓撥思敬,於是並有兩川兼三峽之地。唐昭宗乾寧三年,唐廷封王建為蜀王,不得不承認這位割據一方的地方梟雄。
  唐昭皇帝天佑三年(公元907年),朱溫滅唐,派使人諭曉王建。王建不納,並馳檄四方建議各地軍事勢力會兵討梁,“共復唐室”。“四方知其非誠實,皆不應”,可見,王建當時的名聲確實不怎麽樣。
  同年,閉起山門、恃險而富的王建也在秋天九月即皇帝位(比朱溫晚五個月),封諸子為王。由於中原戰亂不已,唐末許多士人名族都逃入四川避難,所以王建的大臣“皆唐名臣世族”,雖然王建“起自賊寇,人多智詐”,但他善待士人,善於量纔授用,一時有明帝之稱。
  王建晚年,逐漸昏庸奢侈。太子王元膺與大臣唐襲相互傾軋攻殺,“窩裏鬥”的結局是雙雙喪命。不得已,王建立幼子鄭王王宗衍為太子。本來王宗衍於王建十一個兒子中年紀最小,因其母徐賢妃最有寵,故得立為皇太子。
  王宗衍繼位後,更原名“宗衍”為“衍”,尊其母徐氏為皇太後,尊其姨母(也是王建的妃子)為皇太妃。這兩個婦人不知是何出身,王衍初掌國柄,兩人就教唆王衍賣官求財。“自刺史以下,每一官缺,必數人並爭,而入錢多者得之”,情形和現在的公開拍賣如出一轍,果真荒唐得令人瞠目結舌。
  王衍年少繼位,生於深宮之中,養於婦人之手,渾然不知經營天下的辛勞和他老爸開疆拓土的艱難。按理講,依王建那“賊王八”的窮出身,應該幾代教養下來纔有貴族氣象。至王衍則不然,其父雖是猛戾武夫,這寶貝兒子們倒天生藝術傢、大詩人的料兒。
  王衍繼位後,把國政交給平日伺候他的太監宋光嗣、王承休等人,自己與韓昭、潘在迎一幫文士終日吟詩飲酒,歡笑怡然,並下命興建重光、太清等數座宮殿,興築名為“宣華苑”的皇傢園林,其中遍充美婦人,清唱侑酒,酣飲終日。
  王衍有個宮人名叫李玉蘭,容貌姣美,音聲清麗,王衍特作《宮詞》一首,令玉蘭美人歌之:“暉暉赫赫浮五雲,宣華池上月華春。月華如水浸宮殿,有酒不醉真癡人1
  王建的義子嘉王王宗壽是明白人,看見皇帝弟弟如此溺於酒色,也想在酒席宴上鬥膽進諫一次,他起立行禮,言發淚下,嗚咽地勸王衍要以社稷為重,經營國事。未等王宗壽講上幾句,韓昭等文士在旁一起嘲謔起哄,譏笑地說:“嘉王這是喝多了撒酒瘋呵。”舉座嘩然,笑語紛紛,王宗壽不得已退回原席暗自傷悲。
  “蜀人富而喜遨”。王衍也不例外。他常常率領成千上萬的隨從扈駕東遊西走,遊玩打獵,每次出發都旌旗戈甲,連亙百餘裏。王衍往往出發時走山道,歸來時又換行水路。蜀地江河湖泊,常見王衍的竜舟畫舸於其中逡巡,遮天蔽日,當地人民為這位皇帝的出行弄得苦不堪言,勞苦至極。民間雖苦,絲毫不減王衍的“雅興”。
  有一次,他在劍州西部山區遊逛,忽然密林中竄出一隻猛獸,從隨行人群中咬叼住一個役夫,如入無人之境一般,擺尾掉頭回山。王衍並未派兵去“虎口救人”,反而大叫刺激,命群臣以此情狀賦詩。
  文士王仁裕作詩道:“劍牙釘舌血毛腥,窺算勞心豈暫停。不與大朝除患難,惟於當路食生靈。”言語之間,對猛獸還有斥責之義。翰林學士李洪弼不甘落後,也隨口賦詩一首“崖下年年自寢訛,生靈餮盡意如何?爪牙衆後民隨減,溪壑深來骨已多。天子綱紀猶被弄,客人窮獨固難過。長途莫怪無人跡,盡被山王稅殺他。”後主覽詩大笑,以為此詩作詩巧妙。狎客韓昭也不示弱,急智吟詩,大拍王衍馬屁,頌揚皇上巡遊不是以玩樂為目的,而為了安定邊疆。其詩曰:“吾王巡狩為安邊,此去秦宮尚數千。夜昭路岐山店火,曉通消息戊瓶煙。為雲巫峽雖神女,跨鳳秦樓是謫仙。八駿似竜人似虎,何愁飛過大漫天。”王衍聞詩大喜,也自作一詩,和之曰:“先朝神武力開邊,畫斷封疆四五千。前望隴山登劍戟,後憑巫峽鎖烽煙。軒王尚自親平寇,蠃政徒勞愛學仙。想到隗宮尋勝處,正應鶯語暮春天。”
  王衍五年,在一次“嘉年華”宴會上,這位皇帝乘着飄然酒興,親自唱吟唐朝韓琮的《柳枝詞》:“梁宛隋堤事已空,萬條猶舞舊春風。何須思想千年事,惟見楊花入漢宮”。樂極生悲,衆人不覺泫然。奇怪的是,太監宋光嗣估計是一直替王衍判行政事,對蜀國的政務靡爛有較清醒的認識,也知道虎狼般的強鄰唐國(李存勖的後唐)虎視眈眈,也乘醉詠鬍曾的詩以應之:“吳王恃霸棄雄纔,貪嚮姑蘇醉緑醅。不覺錢塘江山月,一宵西送越兵來。”以越王勾踐滅夫差故事,諷諫醉醺醺的帝王。王衍何其聰穎,半醉半醒仍一下子明悟宋光嗣所吟的詩意,果然不快,為之罷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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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姓“普六茹”的漢人(4)那個姓“普六茹”的漢人(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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