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太偏激了。因为我读了《新唐书•列女传》里的一个故事:贾直言被贬官岭南,因为妻子董氏年轻,临行前嘱咐她,此去经年,生死无期,他走了之后就赶快改嫁吧。董氏没有说话,用绳子把头发束起来,用帛包起来,还让贾直言封识,立誓非董手不解。20年后,贾直言回来后看到妻子头上蜀帛宛然,亲手揭开;当董氏洗头发时,头发脱落无遗。不知余华是不是读了这个故事后得来的灵感?和董氏相比,李兰7年不洗头也不算夸张了。
古代女性的爱情也真让人叹为观止。我们受到的教育,害得我们总以为,现代社会个性自主之类的说法深入人心之后,摆脱经济和社会关系的束缚,始有真正的绝对的爱情出现。这实在也是把爱情当成了空中楼阁。古代中国,有"结发夫妻"一词,所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董氏们正是用最宝贵的头发来表达忠贞不渝的爱情。
结发夫妻最早只是说男女之间的初婚,因为结发代表成人,男冠女笄。到了唐代,新婚夫妇各自剪下一绺头发,挽在一起,以示夫妇同心。"侬既解云环,郎以分丝发。觅向何人处,绾作同心结",唐代女子晁采写给爱人的情诗里,说到的这种"同心结"就是用头发结成。宋代这一风俗盛行,《东京梦华录》记载得很详细:入洞房后,男女"对拜毕,就床。男左女右,留少许头发,二家出匹缎、钗子、木梳、头须之类,谓之'合髻'"。
朝如青丝暮成雪
古代女子最为珍惜自己的一头青丝。但古人于洗头一事,又颇为看重,总觉得洗多了对身体不好,故而平常在护理上下功夫。清代后妃们就用蘸了刨花水或头油的抿子抿头。刨花是一种带粘性木头刨出来看起来像花的东西,很薄,泡在水里三、五天,粘状般的刨花水就可以拿来抿头用。刨花水里再加上中草药,乌发、生发,效果奇好。据说慈禧太后就用过用榧子、核桃仁、侧柏叶一同捣烂了,泡在雪水里和刨花水兑着用。她因为是油性发质,经常掉发,当时的御医还专门给配了抿头的方子,用了薄荷、香白芷、藿香叶,当归等中药。结果70多岁时,慈禧的头发还像黑色的天鹅绒。
但我总觉得,人老了,就要衬上一头白发,才显得安宁。面上如鸡皮,若一味讨年轻,染的黑漆漆的头发,看上去头重脚轻,不搭调。荣华无常原本是极自然的事啊。
古人把白发和苍老、忧郁联系在一起。"无情白发侵老境","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再怎么战战兢兢,避免不了老之将至。真正能做到旷达如"鬓微霜,又何妨"的人,少而又少。也只有苏东坡这样的达人,才写得出"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洞房花烛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能在悲哀感慨之中有一份通脱,这种逸怀浩气,无关白发,无关红颜。
红颜装饰了白发的梦。但装饰伍子胥白发的,却是死亡。
俺好比波浪中失舵的舟船,
俺好比浅水龙久困在沙滩。
思来想去我的肝肠断,
今夜晚怎能盼到明天!"
民间戏曲里描述,他头戴文生公子巾,身穿大笼英雄衣,云衫红彩裤,粉底靴子,套子大带,手拿马鞭,腰里挂着宝剑,徘徊在忧愁的关前。苦闷愤激,一夜之间,胡子头发全白了。
"一见白发心好惨,点点珠泪洒胸前。冤仇未报容颜变,一事无成两鬓斑。"小时候,听《过昭关》的故事,就缠着爸爸问,为什么伍子胥他就能一夜白了头?愁呗。为什么会愁呢?因为有难事啊。为什么有难事就会白头呢?发愁呗。
那愁,要多深多广?才让一个人的头发它发生了化学反应,"朝如青丝暮成雪"?
女为悦己容
对了,就是"悦己",而不是"悦己者"。一字之差,"因为时代在变",鲍勃•迪伦的解释最是精妙不过。
我一直觉得,以化妆品之昂贵,化妆工序之繁复,化妆品对皮肤事实上的戕害,在这非理性的热爱背后,实在应该有点发自下意识的深层理由。在古代,这个理由很明显,为悦己者容嘛。在著名的段子里,李夫人不愿意让汉武帝看到她因年老生病而枯萎的容颜,说出了一番影响深远被后世女子奉为圭臬的名言: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而恩绝。为悦己者容,是比较被动的说法,积极的说法是,女人利用男人对女色的欲求,惹他来"悦",这是李夫人年轻时干的勾当:"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请欣赏:
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 Previous Chapter Next Chapte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