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家类 南禪七日   》 南禪七日第十八盤      南懷瑾 Na Huaijin

  否定一切,你講什麽,“喝”這叫喝,並不說,啊……,那幹什麽,人不作學狗叫啊,那還叫禪宗,中國的佛法,佛法到了中國變成了中國文化了,佛風都不同,不像釋迦牟尼那個慈慈悲悲的,這個教育法大變,就是佛法的教育法,這個打棒子,什麽人開始啊,我們四川老鄉開始的,叫德山棒,臨濟喝。禪宗有名的故事,雲門餅,趙州茶。四句話,這四位大禪師的教育方法作風各有不同,德山棒,臨濟喝,雲門餅,趙州茶。哎!有些教育法,那叫做心狠手辣,這些大師們的教育法是心狠手辣,才能夠教育出一代的宗師人才,教育一代的大宗師、大師,比培養一個帝王都難,所以佛傢、佛門,佛教有一句話,佛門裏頭,出傢成佛,非將相之所能為,也可以加兩個字,非帝王將相之所能為。這意思說可以做大元帥,可以做好宰相,可以做好皇帝,不一定能夠成佛啊,這個牛吹得多大,一點也不吹牛,老實話。這是我常講的,我們要做一個英雄容易,做一個聖人很難,做到了聖人才是大英雄。所以像每一個佛的大雄寶殿,佛的殿上面四個字大雄寶殿,那纔是個大英雄。佛就是聖人,聖人就是佛。怎麽說法呢,我常說做英雄可以徵服了天下易,統一天下,容易,徵服天下易,徵服兩個字曉得寫,徵服天下易,腦子跟我這裏反應,不要我看你纔寫。徵服自己難,英雄都不能徵服了自己。徵服天下統一天下是英雄,不要徵服天下,專門徵服自己成就了是聖人,這個大英雄。那個大英雄好做,做外面的,為什麽?徵服天下的英雄,把自己的痛苦煩惱加在所有人的頭上去。要徵服自己成一個聖人,把天下人的痛苦煩惱挑到自己頭上來,此所以差別在這裏。所以說學佛成道非帝王將相之所能為啊。可以做帝王、將相,不一定能夠自己徵服自己而成佛,徵服自己多難啊,所以佛法裏頭六波羅蜜,叫忍辱波羅蜜這個“忍”,忍就是切斷的意思,一切要切斷放下,忍辱波羅蜜這個忍,你看這個忍字,怎麽中文,中文怎麽寫,你看了這個字懂了中國文字,自己心裏頭插了一把刀,這一把刀嚮自己心裏頭割的,一切就割斷了。所以禪宗大師們造就了一個佛、一個聖人,他的教育法是心狠手辣,尤其禪宗,
   佛法到了中國産生這個禪宗,剛纔講到,德山棒,為什麽創下了用棒打人,現在用香板打人,這個記錄呢,這個人叫德山禪師,四川人,唐代,唐朝的時候,唐朝那個年代慢慢講了,現在不給你們上歷史考據,他在傢姓周的,姓周,那個周,他的五百年前一傢人,周傢的。他出傢了,學問好得很,專門講金剛經,他一上課聽衆好多哦,所以都佩服他講金剛經,所以有人也叫他周金剛,專門講金剛經,佛法學問好極了,後來他的名氣大得很,學術、宗教,拿現代話來講,宗教、學術,宗教哲學的成就高得很,名氣很大,可是有人告訴他南方下江,四川人叫我們這些人腳底人,腳底下的,他們高我們低,所以我們這些四川老鄉,那些四川老鄉都很傲慢,講我們腳底人,客氣一點是下江人,不像我們臺灣叫外省人,下江,他在長江的上面,流下來往下面都是下江,也是腳底人,這個腳下面的人。周德山,人傢告訴他,南方下江啊,南宗有個禪宗,不講學問不講經教,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大為流行,其實禪宗開始呢,六祖的第三代纔打開門的,打開門的也是四川人,就是馬祖,馬祖怎麽悟道,歷史慢慢講給你聽,聽纍了就放腿子啊,你腿子很纍我嘴巴不纍,嘴巴也很纍,好好聽。這個,他說,那還得了啊,這個簡直入魔了,學佛多難啊,要搞個經教道理搞清楚慢慢修行,三大阿僧袛劫慢慢經好多生,好我生的修持才能成佛,這個禪宗說,明心直指人心見性立地成佛,那有這回事,那就是入魔了,拿武俠小說來說,走火入魔的這還得了,我非救他們不可,他發大慈悲就……自己挑了他的著作,金剛經的註解很厚,古代唐朝不是現在啊,每個字自己寫的,所以他把稿子啊,一挑挑起來出川了,依四川人講出川,離開了四川,下來到江西、湖南一帶看這個禪宗,聽說江西有個竜潭禪師,竜潭禪師,竜潭是個地方沒有問題,這些大師古代出傢人,就不要自己的名字了,取個代號就是了,什麽圓觀啦、中觀啊,什麽心道啦、道心啦,反正翻來翻去,法雨啦、雨法啦,總是這一套嘛,什麽了不了的,了的法啦,法的了啦,都是這一套,反正……,這是代號,並不當名字了,因為不好名了,就表示自己不要名了,名利都不要,隨便取個代號,但是他……但是他就不講了,有些人就是出了傢還是好名,這個話本來不想講,到了這裏,痰一樣,不吐不快就吐出來了。他要去竜潭禪寺,準備好好教訓這些禪宗的傢夥,什麽不好好看經教讀書就能成佛,結果挑了,一路走到江西,那個時候沒有飛機沒有火車,當然沒有汽車,都靠走路的很辛苦,尤其出四川到江西來,不是走陝西那一條路呀,不是走秦嶺呀,這三峽這一條路更難,很難走啊不得了的,你看李白,也是那個時代的人,寫的詩,他也是四川,也可以算是四川人,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到四川這條路有這樣難,不是現在。他到了快到江西竜潭地方,就是剛纔我們一樣,肚子餓了要吃點心,看到路上有個小店,一個茅草蓬搭的小店,有個老太婆,同我們今天一樣專門做包子賣的,大概肉包、素包都有,這個老太太不打眼,出傢人節省一點,買兩個包子吃吃就好了嘛,他就把這個一套書,他的書名金剛經註解叫《青竜疏鈔》,青竜,這個很不得了啊,這本書沒有出版,當時老古出版社還沒有上去,所以書還沒有出版,是原稿疏鈔,大傢曉得他有這本書,很難得看到,當時沒有出版沒有印刷,古人讀書很可憐啊,研究佛經,一個字一個字拿手來抄的,不像你們,你們現在太享福了,所以學問不好,還印好,像我們這一趟,還印了好幾萬塊錢的經典來送給你們供養,你們拿到,將來不要去包肉了已經了不起了。
   我在臺灣有一次印佛經印指月錄,印我的書,印出來賣不掉,我有個學生做社會處的處長,實在賣不掉沒辦法,我說你想辦法,你想辦法,我說我欠帳,真的啊,為了印佛經欠帳,指月錄,他說老師,我這個社會處長不能拿權力壓迫人買書,我說誰叫你用權力賣書啊,你給我想辦法嘛,你總比我認識人多啊,他就想辦法,最後因為我真的借錢來印佛經,印指月錄、禪宗,指月錄怎麽去臺灣,歷史因緣很奇怪,我還在成都,民國三十七年,三十七年鼕天我還在成都,這個,這個……是鼕天還是什麽時間呀,這個我一個朋友,黃埔四期還是六期我記不得,叫劉乙光它專門看管張學良的,由上校看起,看到了官到中將纔死臺灣,我說你一輩子做官,我就想做你那個樣子,什麽都不要勞動,看一個人就看到中將,我說你真好,現在過世了,我們常說笑話,那個時候他把張學良,蔣老頭子的命令下來,已經移到了臺灣,張學良一到了都是他帶一排憲兵,幾十年就是那麽看管,就是劉乙光,這些歷史秘密你們都不知道,現在不要去宣傳都過去了,張先生還在不好意思,不要亂……亂講,講到這裏不能不講,這個劉乙光就寫封信給我,寄到成都,他說趕快買一部指月錄,寄過臺灣來給我,在臺灣新竹,因為張學良先生要學禪,因為劉乙光呢,也學禪,也拜我們的老師袁老師的,所以說我們等於同學又是好朋友。你趕快買一套,寄過來,我接到他的信啊當然買了,在成都文殊院有個印經處,那個老的古本的木刻的,我就買了一套,包好航空寄到臺灣,寄到劉乙光給張學良,等到我到了臺灣以後,臺灣是那個時候跟香港,香港我現在批評它是文化沙漠,臺灣我初到的時候也是文化沙漠,這一切什麽佛啊、道啊,這些文化都是我一個人在這裏鬧起的,纔有今天文化根根,臺灣比大陸比各地都好,不曉得我有功勞還有屁勞,反正做了很多。這個,這一下我一看,禪宗一本書都沒有,衹有我有一套,張學良那裏有一套《指月錄》,劉乙光常常跟我碰面,我說那個少帥,大傢都叫他“少”,“少”青年,少年那個少,元帥的“帥”,我問你們那個少帥啊,他還在研究禪宗嗎?那他怎麽行呢?他現在不研究禪了,所以張學良這幾十年要什麽書買什麽書,要看什麽買什麽,要請那個教授來講什麽給他聽,老頭子呢,經費花得不少啊,非常舒服啊,我說唉呀,最好我跟他換一換,我還願意這樣一輩子閉關,要什麽有什麽多舒服啊,真是享福一輩子啊。我說那好了,你把那套《指月錄》拿回來給我,我說我還花了錢給你寄來,成本都沒有拿呢,劉乙光說這個當然當然,我去拿來拿來,所以那一套指月錄上面還有寫的劉乙光,我拿來就給翻版印了,想弘揚佛法、禪宗,《指月錄》誰也看不懂,禪宗,賣也賣不掉,我也背了帳那個時候又窮還不掉,所以我衹好找這個學生做社會處長你去想辦法,他說老師這個……這個除了我們跟你學的還看懂看看,怎麽賣啊,我說我管你怎麽賣啊,不能用權力壓人呀,我說怎麽可以啊,你去想辦法行了,他最後搞了幾個月總算賣了,送一點錢給我還帳,我心裏想大概他自己啊,不曉得怎麽掏腰包來,反正我也不敢問,問了問穿了,自己臉紅嘛,怎麽辦呢?總算我把帳還了,我就管他呢,嫁禍於人,而這一下做英雄了,把自己的痛苦放在人傢身上去,後來……先講這一段,過了兩、三年,因為我的講學啊、講佛啊,講禪宗,禪宗大為流行了,大傢買《指月錄》買不到,我就把那我個學生找來,叫聶公陽江西人,我說公陽當年還五十部《指月錄》,我窮的時候還不了帳叫你拿去賣的,現在一定賣不完你趕快拿來,現在大傢需要得很,他說,老師一本都沒有了,我說你到那裏去,怎麽賣掉呢,他說,我沒有辦法,你叫我……,最後我給賣豬肉、賣牛肉屠宰公會那個會長,殺豬、殺牛的,給他那個商量,你們這裏有錢,拜托、拜托買點書去,殺豬公會說,我們一個字也不認識看什麽書啊,這個,這個……,處長你叫我們買書幹什麽,我們。他說,我有個老師印了書賣不掉很窮,我也沒有錢,我們師生兩個沒有錢,你們屠宰公會有很多經費就撥一部分買一點書,做點好事,處長那麽講就買嘛,這五十部就殺豬、殺肉的,殺牛的,屠宰公會買去了,我說這樣啊,我說真好,那個屠宰公會啊,殺生那麽多買了佛書有功德了,現在他也不看你去拿回來,好好我去拿回來,過兩天跑來一本都沒有,我說到哪裏去啊,氣死了,他講我問他們,你書呢?怎麽分掉的,他說,包豬肉、包牛肉包完了,真實的故事哦,那是我幹的事情妙不妙,還把佛經印去給人傢包豬肉、包牛肉,五十本指月錄包完了,一本都找不到,這都是真的故事,很有意思。
   現在回轉來,這個《指月錄》講到周德山,周金剛到了四川,這個《青竜疏鈔》挑來,看到這個老太婆,肚子餓了要吃點心了,把書擔子一放,老太太,老闆,我要吃一點點心,這個老太太呀,好像,不是我們汪曼老這個老太太,也許地江曼老故意化妝在那裏,他一看這個和尚他知道了,心裏有數了這個老太太,她說,師父你哪裏來啊。他說我四川來啊。你挑的這一挑好像都是書嘛。他說對呀,都是書稿。什麽書稿呀。《青竜疏鈔》。老太太明白了,曉得他是周金剛,金剛經你們都看過吧,金剛經有三句要緊的話,你們先寫好啊,佛說的,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這叫三心不可得,這就是說我們前一分鐘這個思想這個心,前一秒鐘過去已經過去了,未來心不可得,沒有來的還沒有來嘛,現在心我們講話現在,現在,一講現在已經過去了,未來沒有來,過去心不可得,未來捉不住,空嘛,過去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三句重要的話。他說自己這個書箱裏是《青竜疏鈔》,這個老太太汪曼老一聽心裏有數了,他大概就是周德山,周金剛講金鋼經的,他說你這個書啊,師父你要做什麽?他說我嚮你這裏買一點點心吃,老太太說慢慢等一等,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你要點哪一個心?周德山愣住了,這一下給這個老太太一棒子打昏了,你講這個經嘛,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你要吃點心,點那一個心啊,這一棒就給他打昏了,他說江西這個禪宗,這些一個還不出傢的一個老太太賣點心的,都開口都是佛法最高的,最簡單就是這樣,把他問愣住了,他答不出來了,心裏已經打鼓了。後來他到了竜潭,和尚的規矩一到廟子上挂單,先跪下來到客堂磕頭拜佛,他在拜佛的時候啊,就講了,久響竜潭,耳朵裏竜潭禪師名氣太大了,很久仰慕,影響我聽到竜潭,久響竜潭,今到竜潭,竜也不見,潭也不現。這個很厲害啊,翻成白話的啦,久久是仰慕大名竜潭禪師,我現在到了竜潭地方,竜也沒有看見一條,潭也沒有看見一個潭水,換句話眼睛裏沒有人。老和尚這個大師啊,竜潭大師也沒有見到究竟如何。這個竜潭大師站在他旁邊他不認識,以貌取人,說他依法不依人,他依人取人了。竜潭大師說,如此,真的嗎?真的是這樣嗎?如果你真的這樣,許子親到竜潭,你總算真到了竜潭了,如果是這樣,“許”還有個許可的許,許,准許你通過了,許子親到竜潭。真的竜也沒有潭也沒有,什麽都空了嘛,你就得道了嘛,這一下,周德山完了,給這個大師這一棒一打下來,那麽我又插過來了。蘇東坡後來也學禪,學禪,拼命研究,所以有一首詩,他學禪,講禪心得的境界,有一首偈子,東坡全集上是沒有,外集有,他這首詩我插過來,怎麽說得蘇東坡比周德山遲個遲個兩、三百年了,周德山是唐朝人德山禪師,蘇東坡是後來宋朝人,不過我現在插過來講。蘇東坡講學佛,禪的境界,悟道的怎麽講,“廬山煙雨浙江潮”,蘇東坡也是四川人,我們一提都是四川老鄉,四川老鄉在文化上,都是領頭的,“廬山煙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沒有到過廬山看過,沒有到過杭州浙江西湖看過恨死了,聽說風景怎麽美怎麽……總想去,“及至到來無一事”,這兩個地方,杭州的蘇堤西湖上就是蘇東坡在那裏,下放在杭州的時候修的,所以叫蘇堤。廬山嘛,他也住過了,及至到來無一事,到了廬山、杭州看看,到了以後呢怎麽樣,“廬山煙雨浙江潮”,不過如此就是這個樣子,這是學禪的境界,本地風光。廬山煙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未,恨不消,恨不消,未到千般恨不消,及至到來無一事,廬山煙雨浙江潮。這個道理插過來這一段,等於註解了竜潭禪師答覆周金剛的話,周德山的話,竜也不見,潭也不現。這位禪師說是這樣嗎?那就許可你真到了竜潭,到傢了。這一下,德山一聽啊,跪下來拜師了,後來因此而悟道,簡單的說,詳細的你看五燈會元,指月錄,尤其是最初的傳燈錄,這個上面都提到很多,這是禪宗的歷史。周德山悟了道以後,他講了兩句名言,學問好佛學高有什麽用,“窮諸玄辯,若一毫置於太虛”,你們學學我啦,要學佛讀書,重要的地方要點的句子,你看我不要你們筆記的,我要靠腦子靠心裏頭記的,現在一背就出來了。“窮諸玄辯,若一毫置於太虛,竭世機樞,似一滴投於巨壑”,你看他的學問多好,出口成章,他悟道以後就把自己寫的,金剛經註解青竜疏鈔一把火燒了不出版了,沒有用,他怎麽講“窮諸玄辯”,學問再好,懂得邏輯、哲學、宗教什麽都懂,思考怎麽辯論怎麽辯證,用什麽辯證法辯證這個真理,都不是真理,學問越好,各種辯證等於一毫一根毛在宇宙裏頭一樣,那麽輕,沒有分量,那麽沒有用處,竭世機樞,樞機啊?他記得,翻過了。他說你用盡機關怎麽好,就是這個世界上衹有你一個人都搞透了,透絶這個世界,等於一滴投於巨壑,等於一個大海,大的山𠔌裏頭,你滴了一滴水一樣,有什麽用呢,就是學問沒有用,真正的悟道修持這個纔有用,可是你們諸位年輕出傢同學註意哦,不要拿周德山這兩句話來自己標榜啊,他出口可以講的出來那麽好句子,你不一定哦,他可以著很多的書,你做不到哦,所以他後來的教育法,他喜歡用“棒”,用棒並不是要打死人,狠狠的打,他手裏等於拿一個教鞭,你來問他問題,“啪”你一下,就是這樣,所以叫德山棒,
   後來臨濟祖師你問他問題,他就給你一否定“喝”,聲音很大就喝你一下,叫臨濟喝,雲門祖師的作風呢教育法不同了,就吃點心的時候,吃飯的時候,跟他學的人很多啊,唐代的時候這幾位大師門下,都是幾百到一千,唐代的人口,並不是現在十億人十二億人,最多一億還不到,那個時候地廣人稀,所以他們門下跟他學的,幾百、千百人是很大一個場面,每一次在吃飯的時候雲門總抓起那個……,喜歡吃餅,薄餅拿起,大傢吃飯的時候,他問這個是什麽啊?大傢同你們一樣,一聲不響一個都沒有答,這個是什麽,雲門餅,這是一個教育風範。趙州禪師有人來,你想要見師父講佛經都可以,真正問到禪佛法的修持,師父啊,真正的佛法傳一點給我好不好,請喝茶,講完了,你不懂,進去了,佛法就在喝茶那個地方。所以剛纔吃了點心,我也請問一下你那個心,饅頭點到哪那個心去了,吃下去點哪個心去了,還是過去心、未來心、現在心,如果你問我饅頭點了哪個心,不要囉嗦起哦,我到胃上去了,點個什麽屁的心,對不對,這是老實話這就是禪,所以禪宗的教育法,
   剛纔告訴你真做功夫,不要喜歡聽這些,所以禪宗的風趣、禪宗的幽默、禪宗的文學、禪宗的辯論、禪宗的哲學、禪宗的科學,有你寫博士論文可以寫,一、兩百個題目,做博士論文的題目,多的是,真的不相幹,真的禪宗要自己修證到了,隨便一舉一動,揚眉瞬目,就是。揚眉就是眉先聲眨一眨,挑一挑,眼睛眨一眨他就懂了,揚眉瞬目即是。所以還有個禪師,唐代還有個宗族,一個太子來出傢的,到了竜潭禪師,竜湖禪師那裏出傢了,竜湖禪師,他有一天修持用功很好了,跪下來問師父,師父啊,佛法那麽多,我請問一個問題,他說你問啊。如何是祖師西來意,達摩祖師來傳禪宗傳了一個什麽東西。這個師父怎麽說啊,手指門口外面有一座山,我們中國老規矩,大門外面一個山,擺在前面叫做案山,桌子一樣,等於我們坐在這裏,前面有一個桌子,他說你問這個嗎?再案山點頭時再給你講,這是禪宗教育法,那這一輩子一百輩子也沒有希望了,可是他就開悟了,待案山點頭的時候再給你講,就是這樣開悟的。諸位你們說說看青年同學,這在那裏開悟,開悟的呀,不要客氣嘛,你不開悟也可以儘管講嘛,當年我們年輕的時候,人傢問,案山點頭,纔說點頭頭已點,案山那有點頭時。就答覆他兩句話,纔說點頭頭已點,案山那有點頭時。就在這裏,就在本位上,我們現在點心也吃了,故事也聽了,今天是第二天,第三天很輕鬆啊,這個不是打七,要打七你們兩腿受不了,不是這樣給你輕鬆啊,今天你看,快了,此中日日有花紅,下座,座位擺好,走幾圈。又是一個心來了,又要吃點心啦,行香,纔說點頭頭已點,案山那有點頭時。
  (大衆行香)
  你看看外面街上車子響,汽車在按喇叭,零碎的雜音都很多,當你一站,什麽都不管的時候,這個外境同你了不相幹,你耳根圓明,非常清淨,不要另外去找一個清淨啦,然後,隨時在行、住、坐、臥,任何一處任何一點上,永遠保持此心的安詳、清明,三年、五年沒有不成功不成道的,就那麽簡單就那麽難,所以孔子也說,孔子傳道給曾子曾參,曾子是最誠懇的學生,現在那些人亂用他的名字,有一天孔子站在那裏看到曾參走過來,曾子,大概就是我們這樣行香啊,規規矩矩目不斜視,端端正正,孔子就叫他了,在論語上的記載你們就看到,參乎!曾參啊,他不曉得老師站在那裏,他一叫他名字,他一擡頭一看,唯!就是(曾參),是,孔子抓住那個機會,參乎,吾道一以貫之,就是這個就是這個時候,就是這一念清淨就對了,所以叫一以貫之,就是這個,一以貫之,就是這個,一路下去就對了,就是這個樣子,一路下去就對了,所以叫做一以貫之。現在亂來了,變成一貫道了,這是孔子傳曾參。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論語上)唯 。是,知道了懂了,等於曾子悟道了,唯,是。下面兩句怎麽說呢,曾子出,老師當時抓住機會傳給他,指點他就是這個,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曾子說,答覆了“唯”是了我懂了,曾子出,回頭他出門了,離開這個禪堂一樣,門人問,其他同學跑來,喂,你剛纔老師對你的那個態度不同耶,好像傳了你密宗了,門人問究竟傳了你什麽,曾子曰,曾子衹好對這批同學啊,點心沒有吃飽呢,曉得他不能懂,就變了一個法,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老師沒有別的秘密告訴我啊,好好去做人啊,好好去做事。忠,後世以為是忠於帝王、忠於領袖、忠於別人,忠於長官、忠於太太、忠於丈夫,對個人而忠,把“忠”字,中國字解釋錯了,忠,你看中央的中下面一個心,良心擺在中間,對於任何一件事情,沒有不盡心,沒有不盡力的,這個謂之忠。以為忠臣孝子非要殺了頭纔變成忠臣,那纔是狗屁的中國文化,當然會殺頭,為了真理前面,自己性命都不管,就是忠於其事是謂之忠,做人。恕,女孩子的心情一樣,女孩子呀心腸軟的,本來生氣得很,小姐你很漂亮,媽媽你不要生氣,是嘛是嘛算了算了……,推已及人,替自己想替人傢想,你看那個恕字,女人下面一個心,我們講駡人的,你這個婦人孺子之仁,我說你不要亂駡了,婦人孺子之仁,那就是慈悲心的開始啊,你沒有婦人孺子之仁這一點,你還做不到呢,所以那個“恕”對不對,女字下面一個心,心腸軟一點,不像我們這些男人死硬的心腸,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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