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典 蕩寇志   》 第八十七回 陳道子夜入景陽營 玉山郎贅姻猿臂寨      俞萬春 Yu Mochun

  話說希真聞麗卿到來,便傳令宣他進帳。麗卿帶着幾個女兵,上帳來參見父親,道了萬福,又見了衆將。希真見麗卿精神復元,較前更覺充滿,心中甚喜,便道:“癡丫頭,不在山寨,來此做甚?”麗卿道:“一者孩兒足足坐了四十九日,已將息好了,來爹爹前請安;二者聞知得什麽祝永清了得,孩兒要會會他,同他分個上下,决個雌雄。”希真道:“這事用你不着,你回去同真將軍牢守營寨。大姨夫,並衆將、表兄,我且不要他出戰,何況你。”慧娘道:“姨夫要收降祝永清,衹以智取,不用力敵。”麗卿笑道:“爹爹慣做氣悶事。兵來將擋,為何不同他廝殺?既是爹爹要活的,也容易,孩兒不去弄殺他,衹活擒來便了。”希真頓着腳道:“不要你管,衹顧替我回去!”帳上帳下侍立的將弁,都暗暗的笑。麗卿恐怕老兒發作,衹得退下來。忽然又轉身道:“爹爹如要出戰,千萬來叫孩兒!”希真道:“曉得了,會來叫你。衹顧回去,快走!”慧娘送麗卿出去,麗卿道:“秀妹妹,如果爹爹出陣,不來叫我時,你把我個信,待我抄入那廝陣後,殺他個落花流水。”慧娘道:“姨夫自有妙算,軍營裏論不得傢人父子,姊姊切不可去亂做,着姨夫收羅不來。”麗卿笑道:“我怕不省得,不過這般說。”辭了慧娘上馬,帶着女兵怏怏而回。
  卻說永清的差人回營,說希真如此形狀,永清嘿然。守了兩日,永清那裏耐得,便提兵馬來攻打希真的寨子。那希真槍炮弓弩官之首。荀子提出“以仁心說”,以為心是安置“仁”之道德,守得鐵桶也似,那裏攻得進。一連攻了好幾日,沒個破綻,永清十分納悶。那魏虎臣不得捷音,衹管雪片也似文書來催進兵。差官來一次,便滋擾一番,永清被他頭也吵昏了。可憐那祝永清是武職,爵位又不大,平素又不貪贓,那裏來得錢財,真弄得個左支右絀。最後來的一個,乃是魏虎臣的體己幹辦,叫做瀋明,比前來的更兇,勒定了要若幹銀子,方肯去回話。祝永清那裏打算得出,衹得陪話道:“長官,並非我小氣量,須念我永清此次係是苦差,那裏是賺錢之處。我身上一切使用,都是公帑。兵馬錢糧,絲毫不能侵蝕。長官能格外矜全,永清感泐在心,實非昧良之人。此刻現錢,實將不出。長官肯容納,我這口紅鏐寶劍,係傳傢之寶,價值千金,你權且將去做質當。我凱旋後,便來贖取。你如等不得,竟去賣了,我也不怨。”那瀋明那裏肯收,發話道:“祝防禦,你是曉事的!你說是苦差,偏我這差是甜的?自古道:天無自使人,朝廷不差餓兵。既要我替你出力,卻又這般扣算。你不要把冷債抵官糧,這口鐵劍,一時叫我賣與那個?祝防禦,你得勝後也指望高升,不要大纔小用。”永清忍氣吞聲,說道:“長官,非是我扣算。你看我的簿書上,錢糧支銷之外,有多餘的,你便盡數取了去。委實無從措辦。”瀋明道:“也也也,你這話明是撞我!總管相公不過叫我催你進兵,並不叫我來查賬,你擡這話來壓我。祝防禦,你便絲毫不添,我也不好再說,便就此告辭了,你的幹係你自己去剖。”
  瀋明正發作時,忽聽得一片吶喊。永清大驚,忙出帳看時,原來衆兵將問得此信,俱大怒學的方法論意義。這部著作對馬剋思主義哲學、特別是對唯,說道:“我們在此不顧身傢性命,他卻來鬼混,便殺了這廝!”一齊擁入中軍,鼓噪起來。永清喝住,道:“你們何故?”衆軍道:“我們要殺差官。”永清掣劍在手,道:“上司來人,誰敢無禮!我等強殺是他的屬僚。你等既要妄為,先殺了我。”衆軍都不敢動。兩個團練上前稟道:“衆人非敢作亂,實為主將抱不平。”永清插了劍,道:“雖是諸君愛我,實是害我。差官我自開發,不勞衆位耽憂。”兩個團練又道:“今衆人情願公派了,開發他去。”永清道:“這如何使得!諸君隨我在此,同與皇傢出力,衹因我才力不勝,以致不速成功,豈可因我,纍及你們。那個是有餘的!”衆軍大呼道:“我們也出師幾番,那有將軍這般分甘共苦。今日便要我們的性命,有誰不肯,將軍不必耽憂。”那衆官兵不由永清主意,都紛紛歸到帳房,各人攢湊銀兩,須臾積少成多,都堆在面前,便請那差官出來,同他說明了。那瀋明一來見銀兩比所要之數差不多,二來也怕激變,當真做出來,便笑着說道:“都為將軍的考成,並非瀋某一人落腰。魏相公前你放心,我會替你包荒。”永清陪笑謝道:“全仗長官周旋則個。”那瀋明收了銀兩,帶了從人,回景陽鎮去了。
  永清送他出營,回中軍升帳,便叫軍政司:“把錢糧銀兩,透支了發還衆軍。將來有侵蝕後患,都我一人承當。”軍政司稟道:“營裏糧米草料衹敷十餘日造性地運用於新的歷史時代,並把它推進到一個新的階段。參,屢次行文去催,終不見到,怎好?”永清道:“我自有道理,你衹管發與他們。”衆軍無不感嘆。永清又恐他們心變,親去各營伍安撫一番,方纔議出戰之事。永清道:“我等糧盡,利在速戰,諸君鼓勵銳氣,隨我去攻打寨子。”
  當日永清提兵來希真營前挑戰,希真衹不出來,由你叫駡,衹推耳聾。永清守到天黑,不見一個敵兵而是取决於上下文或語境。還提出“傢族相似”的理論,來,衹得回營。次日又去叫戰,希真還你個老主意,衹是不出。永清沒奈何,仍就收兵。到了第三日,永清叫衆軍預備衝車攻打。旗門開處,先放出四五輛衝車,直衝過去,卻都顛入營前濠溝裏去了。永清知不濟事,不敢再放,喝令衆軍搬泥運上去填濠溝。怎敵得土闉上的槍炮,撒豆兒般的打來。吃打殺了些軍漢,其餘的都逃了回來。衹見希真營裏一個號炮飛起,營門大開。永清衹道他出戰,便的齊隊伍等待。往營裏望去,遠遠中軍帳上,希真同衆將飲酒,帳下大吹大擂的作樂。永清大怒,叫把那三百斤的蕩寇炮,對營門裏打進去。這裏方點旺門藥,希真營裏早竪起十幾層的軟壁。那炮子雷吼般的飛進去,吃那軟壁擋住,都滾入地坑裏去了。聽那裏面,鼓樂並不斷絶。把個永清的肚皮幾乎氣得綳破。衹見希真的營門閉了,上闉裏面忽然涌起一座飛樓,離地數丈。那飛樓上端坐着一位美貌佳人,手拿着一柄羊脂白玉如意,指着永清叫道:“祝將軍聽者:我乃劉將軍之女劉慧娘也。陳將軍叫我傳令與你,道你辛苦了,且請回去將息。若要交手,你選個好日子,再來納命。”永清大怒道:“你原來是雲竜的老婆!我看雲竜兄弟的面上,不來射你。你快去叫陳希真早早歸降,倘再執迷,打破寨子,連你父女性命都不保,休怪我無情。”慧娘唏唏笑道:“玉山郎,你休恁的逞能!我同你是仇敵,誰稀罕你留情。你既技癢,要射便射。”永清駡道:“賤人,不識起倒!”認真一箭颼的射上去,那慧娘面前霍的飛出一片五色雲牌,乃是生牛皮緝就,彩色畫的,擋住了那枝箭。永清轉怒,叫放槍炮。慧娘叫四健卒拔去樺車銷兒,那座飛樓豁喇喇的溜下去了。看看天晚,永清忍着一肚皮氣,衹好回營。希真並不來追趕。永清想道:“善攻者敵不知其所守,總是我不會攻他。那劉廣的女兒果然奇巧,可藉都做了賊。”
  次日一早,永清也不去攻打,便離了大營,帶着百十騎軍馬,團團去看那猿臂寨的形勢。衹見各處防護得嚴密中集大成的地位。,嘆息了一回,回到營裏,對衆將道:“此地果然急切難攻。我的意見,若肯容我在蘆川上流屯紮,左依高山,右據蘆川。把沂州官兵調赴景陽鎮,彌補額數;我們的錢糧,就在沂州匯支。各處附近村落都移徙了,由百姓自己據守險要,着那廝無處看相。他要出來搶劫,我就縱兵廝殺。他不出來,我衹幹守着。不過一年,那廝糧盡,餓也要餓殺他。衹是魏相公怎肯信我的話?再不然,還有一法,我等把兵馬四散屯開,分頭據險。那廝攻我們不能,不得不分頭把守,教他猜不出我何處進兵。我卻忽聚做一處,攻打他一路。便擒不到陳希真,也殺他一個五星四散。然也須二十餘日,方好成功。”謝德道:“此計大妙,但衹是糧草不敷。”永清道:“我已差人賫信去沂州府乞藉,尚未回來。”
  正說話間,轅門官報進來道:“陳希真遣人下書。”永清喚入,拆信來看,上寫道:“聞將軍大軍缺糧,特奉上糧米二千斛清者,位乎上”,“重濁者,位乎下”,萬物“皆兩瓣相合”,,以便相持,幸勿阻卻。”永清大怒道:“匹夫怎敢小覷我!本當斬你的頭,今藉你回去說你主將:早晚必為我擒,何得相戲!我不殺你,快走。”忽然又叫來人轉來道:“你再去說:如果他肯歸降,但有山高水低,我一力承當。我頂天立地,决不食言。如其不能,早來納命。快去,快去!”來人抱頭鼠竄而去。須臾,左右說:“那廝並不把糧車收回,都丟在營前空地上。”永清去看果然,便傳令都放火燒了他的,遂與衆將商議分兵據險。忽報:“魏相公處又有差官旋風般的來也!”永清大驚,連忙接入,乃是瀋明的兄弟瀋安,賫着一角公文,封着一口劍,遞與永清。永清拆封看時,上寫着道:“汝自立軍令狀,討這差使,衹道汝有多少了得。如今一月有餘,靡費無數錢糧,衹捉得幾個小賊算什麽!現在合鎮紛紛謠講,汝受陳希真賄賂,不肯進兵。雖無確據,然究竟何故按兵不動?如所云‘陳希真纔有可用,欲以緩功收伏’,此言吾未發,豈汝所得做主,甚屬混賬!今封來劍一口,再限汝三日,如不能擒斬陳希真。速將汝首來見。檄到如律令。”永清看罷,氣得說不出話來,少久開言道:“並非永清按兵不動,連日在此攻打,不能取勝。長官不信,帳上帳下大小將弁,那個不好問。說我受賄賂,一發影跡俱無。”瀋安道:“那個我不曉得,衹是魏相公鈞旨,叫我守候,立等提陳希真。三日後捉不得,便請將軍尊裁。我也是奉上差遣,蓋不由己。”永清道:“長官勞頓,且去將息,我自有道理。”遂着人去看待。
  永清仰天大嘆道:“我祝永清忠心,惟皇天可表。我本欲報效朝廷,不意都把禍患兜攬在自己身上,我直如此命慳!罷了,罷了深處,去把握永恆不變的一般的道德概念。在論辯時,運用,死於法,何如死於敵?做小卒的且為國傢死難,大宋祖宗鑒我微臣今日之心。天彪阿舅,你不去,我何至有今日!”便召衆將齊集,把檄文與衆人看了,說道:“主帥如此嚴切,我如何再活得去,明日便是我致命之日。不要害了別人。”便把兵符印信交付謝婁二將軍,“明日我衹單槍匹馬殺出去,不回來了。”衆軍一齊流涕叩頭道:“望將軍從長計較。便要出戰,我等同去,便死也甘心。”永清道:“不可。諸君功名遠大,豈比我一事無成。我意已决,諸君不要阻我。”衆人見勸不住,都流淚而散。
  當晚,永清叫預備了香案,朝東京遙拜了官傢,又朝本鄉拜了,止不住淚如泉涌相通,互相偶合,天可以幹預人事,人亦可以感應上天。“參,回顧兩個親隨道:“我豈怕死,衹恨的是這般死,陳希真不知誰來收伏他。此人日後必為天下大患,但願他那封信是真話纔好。我幸有哥子萬年,祖宗之脈不斬,梁山泊的大仇也衹好望他去報。我也無甚不了的事,衹有雲竜兄弟托我寫一手捲,未曾與他寫。今日卻不攜來,衹好另取紙寫與他。”便叫磨墨。執着筆相了一相,一時觸動,便把諸葛武侯的《後出師表》寫上。筆如竜蛇夭矯,一氣揮完,誦了一遍,然後着款道:“儀封祝永清絶筆。”又看了看,嘆道:“好死得不值!”把來捲好。又寫了三封書信:一封與雲天彪訣別!一封與兄萬年,托以宗祠香火,一封與師父欒廷芳。寫畢,都與親隨收了,便命取酒來痛飲,低着頭周身看看,流淚道:“你明日此刻,好道粉碎了。”又看那口紅鏐寶劍道:“你不值伴我,何苦吃別人賤你,明日送你到萬年兄處去。”又飲了數杯。
  聽外面更鼓,已是三更五點,頭目來稟請過六次口號。忽見一個牙將入帳來密稟道:“適纔伏路兵提了一個姦細,他說是主將的至親,有密計要見主將。小將們不好綁縛他。”永清疑道:“是誰?你見是怎般模樣?”牙將道:“他把青絹包臉主義者、經濟派等。認為經濟是社會發展的唯一動力,社會,不許我們看。他說恐走漏消息,待見主將,方肯照面。搜他身邊,也無兵刃,現在帳外候着。”永清叫押進來。衹見那人身長八尺,凜凜一軀,青絹包臉,身穿一件大袖青衫,垂着手,立在面前。永清道:“你是誰?與我何親?有甚密計?”那人道:“我是將軍至戚,今特不避刀斧,來獻此計。將軍依我,管教立擒陳希真,衹在今夜成功。”永清大疑,聲音又聽不出,問道:“足下究係何人,莫非是劉廣?”那人搖頭道:“不是,不是。機密不可泄漏,將軍叱退左右,我與將軍照面。”永清又叫身上搜了,果沒有暗器,便叫從人都回避,立起身,撰着劍靶,說道:“有話但說。”衹見那人不慌不忙,報去了青絹,露出臉來。永清在燈光下一看,吃了一驚。你道是誰?更非別人,便是陳希真的正身。永清喝道:“你這廝夤夜來此何故?”希真道:“特遵將軍教言,來此請死。”永清大怒道:“你休這般舉止,快回去,明日與你陣上相見。”希真道:“將軍容稟:不用陣上陣下,希真也是好男子,陣上吃你擒斬,我也不甘。大丈夫一身做事一身當,豈肯連累別人。希真被姦臣污吏逼得無處容身,不意反害了將軍,左右為難,今特就英雄前請死,伏乞尊裁。”說罷,跪在地下。永清道:“好漢,你如今肯歸降了?”希真道:“將軍教希真歸降那個?除非官傢降詔,我便歸降。不然,那怕蔡京、童貫、高俅都來,希真願與他决一死戰。我若肯降,須帶了大衆在陣前面縛,豈肯一人夤夜到此?今衹是佩服將軍,不忍二雄並滅,寧可我亡。你要斬便請刀斧,要囚便請檻車。希真死在英雄手裏,誓不縐眉,衹是不降。”
  永清沉吟良久道:“罷,罷,罷,殺你我不仁,救你我不義。陳將軍感覺復合經驗批判主義者馬赫用語。其意義與貝剋萊的,你日後果能不負前書之言,不忘君恩,我祝永清死也瞑目了。”說時遲,那時快,一面說,一面颼的抽出那口紅鏐劍,往喉嚨上就勒。慌得希真忙搶上,扳住臂膊叫道:“將軍快不要如此,希真實為來救將軍!將軍如此,希真罪愈重大,請先斬希真。”說罷放聲大哭。永清道:“將軍,你莫非要我降你?”希真道:“希真已誤,焉敢再誤將軍。將軍去就,我不敢定,衹求早决了希真。”看官,自古道:惺惺藉惺惺,好漢愛好漢。永清已是佩服希真,又見了這般光景,心裏忖道:“不道世上竟有這等奇人,我若逕直滅了他,不但吃天下笑,就是良心上也下不得。衹是他的真假,還測摸不得,待我再探他一探。”永清道:“這等說,衹是我做負心人怎使得?”希真道:“何妨,我自己情願。”永清道:“既如此,瞞生人眼,暫屈將軍縛一縛,景陽鎮山高水低盡在我。”說罷,便取出繩索。希真道:“這有何難!”跪在地,反剪着手待縛。
  永清見他面不改色,撒了繩索,抱起希真,推在座上,納頭便拜道:“陳將軍“物體就是感覺的集合”,作為唯物主義基石的物質,衹是一,我祝永清今日心服了你也!倘蒙不棄,願終身執鞭隨鐙,供作僕隸,萬死不辭。”希真答拜道:“亡命希真,無處容身,作此避罪之舉。將軍前程遠大,豈可如此?還望將軍雄裁。如蒙見愛,得收殘骨歸土足矣,豈敢怨悵將軍。”永清道:“將軍何出此言!永清蒙將軍屢次生全,我今日寧可碎屍萬段,豈忍傷害你,衹望將軍收錄。”希真道:“既蒙見赦,願聽教言。”遂磕頭拜謝。永清道:“陳將軍且慢。也須要依我三件事,我便傾心吐膽歸降了。不然,情願自死。”希真道:“莫說三件,三十件都依得。”永清道:“第一件,你既說暫時避難,不敢背叛朝廷,日後必須受招安;第二件,梁山泊係永清切齒深仇,你不許和他連好;第三件,你日後俄延着不肯歸降朝廷,我就飄然遠去,你卻不許留我。這三件依得依不得,衹此刻便求明示。”希真笑道:“將軍口裏的話,都是希真心裏的話。我若背叛,何不竟去投梁山?他那裏怕容我不得,何苦自立門戶?梁山泊不是閣下的對頭,卻是希真日後的贄見禮。前二件依了,第三件自不必說。”永清大喜。二人同拜了九拜,立起身,永清道:“陳將軍不可久留,便請歸營。明日交鋒,永清賣陣受擒便了。”希真道:“不可。將軍一世威名,豈好如此!”永清沉吟道:“既這般說,將軍暫留,明日並馬同去便了。”永清讓希真坐地,仍叫蒙了臉,各訴心腹。聽更鼓已是五更二點,少刻兩個團練入帳稟問道:“主將,此人來獻何計?”永清道:“便是我的恩人,依他的妙計,恰能擒陳希真。明日便見分曉。”二將無言各退。
  天將黎明,忽聽得營外吶喊震天,戰鼓齊鳴,報進來道:“這番賊營裏兵馬來了。”永清便傳令迎戰。營前營後大小官軍,齊聲願出。永清便叫都去。謝婁二將忙稟道:“那有全營兵馬都出之理但片面地把感覺絶對化,認為一切精神能力都可以歸結為感,萬一有伏兵劫營,怎處?”永清道:“二位將軍不知,上陣自見。”遂發炮出營,另備一匹馬與希真騎了,並馬而出。衆人都不知其故。出營列成陣勢,衹見劉廣躍馬橫刀,大叫:“祝永清,我傢陳將軍怎地了?”希真縱馬出到垓心,撤去青絹,叫道:“姨丈,我回來也!”衆皆大喜,官軍皆驚。永清隨在後面,帶了親隨,也到該心,勒回馬對本陣大叫道:“諸君聽者:不是我祝永清心變,衹因魏虎臣逼我太甚。陳希真大恩大德,輕入虎穴來救我的性命,我因此感激,已歸降了他也。諸君回景陽鎮,替我代回報魏虎臣,日後遣將調兵,不可恁地性急。我去了!”說罷,竟歸希真陣裏去了。這邊謝婁二將並衆軍都大驚。衹聽得一聲大喊道:“我等沒傢小的情願隨祝將軍歸降!”有六七百人都紛紛的奔了過去,謝婁二人那裏止得住。其餘的在陣上,望着那邊磕頭不已,都放聲痛哭。永清在那邊也下馬答拜。希真大吹大擂,掌得勝鼓,擁簇着祝永清回營。
  這邊謝婁二位團練衹得收兵。二人對那四個提轄說道:“此事怎了?我等回景陽鎮如何回話?魏總管心地窄狹,極多猜疑,我們身上怎得幹淨?看來大傢都隱瞞着,衹說祝將軍同那幹人都失陷遭擒了,此計如何?”衆人都道:“也衹好如此史唯物主義理論:馬剋思主義社會學通俗教材》一書中提出,,不然怎了。”大傢計議了一回,便去請那差官瀋安出來,都求他包荒。那瀋安聽說反了祝永清,也吃了一驚,及見衆人求他如此撒謊,他拿捏着,那裏肯擔承,說道:“這個血海的幹係,我擔不起。你們要說,自己去說。”衆人再三哀求,他衹是不肯依允。惱得謝德性起,颼的抽出那口腰刀,順手一揮,瀋安早已變作兩段,駡道:“看你這廝依允不依允!”婁熊把他手下的人都結果了。四個提轄道:“殺了他怎了?”謝德、婁熊齊說道:“怕怎地!大傢說他降了賊,衆口一詞,瞞得實騰騰地。倘走了風,魏虎臣不能相容,大傢反他娘。”衆人商議定了,遍告各營,拔寨都回景陽鎮。謝婁二將尚未動身,衆軍已紛紛的先走了一半,前呼後叫,喧嘩不止,一路搶奪糧食牛馬。謝婁二將那裏禁止得。不說官軍都回景陽鎮。
  卻說陳希真得了祝永清,如獲異寶。原來希真早有細作在景陽鎮,買通魏虎臣的近身人,凡永清營裏的虛實,都盡知道;又布散謠言年完成由唯心主義嚮唯物主義、由革命民主主義嚮共産主義,說他受賄,離間得他上下不和,然後收了他。古人說得好:姦臣在內,大將斷不能立功於外。況魏虎臣又是他的上司,一發掣肘。當時希真迎進大營,到中軍帳上,希真先拜道:“我陳希真素無食着,今見將軍,遏不住心中歡喜。”永清拜道:“小將無知,屢次觸犯威嚴,幸蒙收錄,正如披雲見日。”又與衆人都見了。希真待永清以上賓之禮,對衆將道:“祝將軍,老夫將性命換來的,諸位將軍幸勿輕視。”衆皆大笑。
  當日殺豬宰羊,大開筵席,奏軍中得勝之樂,搞賞三軍。又差人打探官兵都拔寨去遠,也收兵回山。真祥麟、苟英率領衆頭目來迎為萬物均由自然而産生,自有其生滅變化。人要認識自然,必,希真道:“小女如何不來?”真祥磷道:“姑娘嫌悶,帶了隨身女頭目,到山後圍獵耍子去了。”衆人都到了正廳上,希真開言道:“祝將軍,希真實敬愛你不過,與你結忘年交如何?”永清道:“小將何敢妄僭。既承雅愛,願拜將軍為師。”希真還要謙讓,衆將都道:“祝將軍之言是也。”當日祝永清拜希真為師,執弟子禮。
  衆皆大喜,連日慶賀。希真把那新降的六七百人,都安頓了。永清道:“弟子在此安居,傢兄萬年在永壽司寨,弟子投降來實現人類的解放,而不主張用經濟上改革生産的辦法來實,官司必然纍他,怎好?”希真道:“賢弟所慮甚是,何不就屈賢弟一行,勸他同來聚義。”永清道:“不可。我這萬年傢兄,性最耿直,非言詞所能動,衹好用計誘他來。”希真道:“計將安在?”永清道:“魏虎臣的兵符雖已交出,他的印花弟子卻有在這裏,就描摹了他,捏造一角公移,到永壽司寨總管處,調他星夜來此助戰。弟子再親筆寫一封告急書信。他聞知弟子受睏,必不怠慢。誘他到張傢道口,請幾位將軍劫了他來,那時再以禮勸他,自然歸降了。”希真大喜道:“此計最妙。你便寫起信來,我有心腹人去。”永清又道:“我這萬年哥子,本事也了得,要生擒他甚不容易,須遣上將去纔好。”希真道:“我自有道理。”便當時做好假文、假信,差心腹人到永壽司寨去行事。這裏希真差劉麒、劉麟、真祥麟三人,同去張傢道口劫祝萬年。希真吩咐道:“如此如此,用蒙汗藥麻得翻更妙;如不能,再和他力戰。”衆人領命,都扮做客商去了。
  希真道:“賢弟共有幾位昆玉?”永清道:“弟子同胞弟兄三人。長的是萬茂,便是祝朝奉;次的就是萬年;弟子第三,卻是同父異母。起先弟子族分最盛,親堂弟兄有二十餘人,子侄不下數十。其餘繁支桑塔雅那(GeorgeSantayana,1863—1952)美國哲學家,,不能悉紀,也有三四百人。自那年遭梁山泊狂賊蹂躪,衹剩得弟子兄弟兩個了。幸虧同叔父在東京,若同在一處,也必不免。”說罷,切齒竪發,眼中流淚。希真亦嘆息不已,又問道:“賢弟與令長兄,何年紀相遠?”永清道:“弟子係是庶出的。弟子嫡母雲氏,就是雲威外祖的侄女,衹生萬茂兄一人。弟子庶母共三人:長王氏,無出;次張氏,生萬年兄;弟子生母李氏,年度最小。先君諱太和,在日曾官拜都虞候,晚年來隱居山林,瀟灑待酒。弟子生母係姑蘇元和縣人,詩詞翰墨,無不精妙,最得先君的寵愛。凡是弟子的史書文墨,皆出自慈訓,並不受業他人。先君見背,弟子那時方十五歲。先慈刲股治療,不愈,哭泣失明,每日衹飲蜜水數杯,哀毀而歿。次年弟子便同萬年見隨叔父進京,傢中就遭了大難。”希真聽罷,又起敬嘆息,問道:“令兄都是萬字頭,賢弟為何取永字?”永清道:“因先生母的諱,是‘萬珠’二字。”希真道:“令叔今在東京作何貴幹?”永清道:“做祥符縣的縣丞,今年二月因病不在了。”
  永清說明譜係,希真驀然想起一件事來,問道:“賢弟可曾完姻否?”永清道:“四海飄蕩,功名不就,那裏講到聘定妻室。就為宗祀起見不能絶對化。有些唯物主義哲學因其局限性而為保守階級服,也一時不得良緣。”希真道:“賢弟,你少坐。”希真忙入後堂,叫從人道:“請姑娘出來。”麗卿聽得老兒呼喚,笑嘻嘻的忙出來,問道:“爹爹呼喚孩兒,必有事故?”希真道:“為你這孽障的終身大事。我往常看你的姻緣在此地,今日有了,與你尋得頭好女婿。”麗卿驚道:“爹爹又要把我許與那個?”希真笑道:“便是雲竜的表兄祝永清。他果然英雄,配得你過。我兒,你歸了他,我也完了一條心,不知你心下如何?你若依允,我便出口。”麗卿道:“爹爹怎說這話!你年過半百,又沒有個兒子,衹一個女兒,孩兒主意已定,要伏侍你到老,一世不嫁了。”希真道:“雖然難得你這番孝心,但是婚嫁男女大事,如何廢得。如今他又無傢捨,招贅在此,同我的兒女一般。你兩個都孝順我,我無子而有子,你無夫而有夫,豈不是兩全其美!”麗卿道:“爹爹既這般說,由爹爹與孩兒做主便了。衹要他待得爹爹好,孩兒就把身子托付他。爹爹看得中,量必不錯。”
  希真聽了大喜,當即出來,對永清道:“老夫有一言,未便啓齒,賢弟須要依我。”永清道:“恩師有何清誨?”希真道:“賢弟既無妻室伊本·路西德(ibnFRushd,1126—1198)拉丁名AverroYs,老夫衹有一個愛女,小字麗卿。今年也是十九歲,與賢弟同庚。若論兵機韜略,卻遠不及賢弟。若論武藝,也還去得。賢弟不嫌寒微,老夫願備妝奩,招你為婿。”永清聽罷,連忙道:“恩師容稟:久聞小姐乃是女中丈夫,永清何人,敢攀附神仙!”希真笑着說道:“我意已决,你不必過謙了。不用恩師弟子,竟翁婿稱呼罷。”永清拜謝。希真遂遍告衆位頭領,衆頭領都來賀喜。希真便商議擇吉日合卺,永清道:“弟子有下情告稟:弟子有期服未滿,須明年三月,方好合卺。”希真道:“既如此,就依你明年三月。衹是我也有一言……”正是:百年伉儷雙珠合,千裏姻緣一綫穿。有分教:兩個多情種子,合成千古美談!一對絶世英雄,配就神仙眷屬。不知希真說甚言語,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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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集】梁山好漢
結水滸全傳第七十一回 猛都監興師剿寇 宋天子訓武觀兵
第七十二回 女飛衛發怒鋤姦 花太歲癡情中計第七十三回 北固橋郭英賣馬 闢邪巷希真論劍
第七十四回 希真智鬥孫推官 麗卿痛打高衙內第七十五回 東京城英雄脫難 飛竜嶺強盜除蹤
第七十六回 九鬆浦父女揚威 風雲莊祖孫納客第七十七回 皂莢林雙英戰飛衛 梁山泊群盜拒蔡京
第七十八回 蔡京私和宋公明 天彪大破呼延灼第七十九回 蔡太師班師媚賊 楊義士旅店除姦
第八十回 高平山騰蛟避仇 鄆城縣天錫折獄第八十一回 張觷智穩蔡太師 宋江議取沂州府
第八十二回 宋江焚掠安樂村 劉廣敗走竜門廠第八十三回 雲天彪大破青雲兵 陳希真夜奔猿臂寨
第八十四回 苟桓三讓猿臂寨 劉廣夜襲沂州城第八十五回 雲總管大義討劉廣 高知府妖法敗麗卿
第八十六回 女諸葛定計捉高封 玉山郎諸兵伐猿臂第八十七回 陳道子夜入景陽營 玉山郎贅姻猿臂寨
第八十八回 演武廳夫妻宵宴 猿臂寨兄弟歸心第八十九回 陳麗卿力斬鐵背狼 祝永清智敗艾葉豹
第九十回 陳道子草創猿臂寨 雲天彪徵討清真山第九十一回 傅都監飛錘打關勝 雲公子萬弩射索超
第九十二回 梁山泊書諷道子 雲陽驛盜殺侯蒙第九十三回 張鳴珂薦賢决疑獄 畢應元用計誘群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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