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文革 折腾十年   》 第18节:与时俱进派      清秋子 Qing Qiuzi

  我们住的房子,是典型的土坯房,泥巴墙,草屋顶,棚顶和四壁用报纸糊了,就算有点儿现代气息。我看过范文澜先生的《中国通史》,知道在3000年前我们的老祖宗就住这样的房子。住在新石器时代的房子里,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那感觉很奇异。
  我们那时候年轻,相信进化论,相信明天会更好。总幻想有朝一日,能去莫斯科郊外晃悠一晚上,身边还会有个冬妮亚式的姑娘陪着。30多年过去,这梦想才破灭了。知青一代,也老了,在KTV包房里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搂在怀里的,是三陪姑娘--差了十万八千里。
  男愁唱,女愁哭。我们是愁啊。四个女生,连其中的恐龙都不理我们。青春期,我们的冬妮亚在哪儿呢?环境这么恶劣,少壮农民个个有要包二奶的架势。我们自己的女生,我们既征服不了,也保护不了,这叫什么事儿?要不是"文革",女生怎么会变成这样,真是--他妈了个腿儿的!
  乡下的生活,渐渐无趣起来。刚来东甸子住在李裁缝家时,我们还有玩心,感觉上像是来这儿野游,三五天就能回去。时间一长,知道这只是幻觉,回城还不知猴年马月。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又没有窈窕淑女好逑,简直连动物都不如了。
  我那时比同伴们多一点儿幸运。1968年夏季的时候,百无聊赖,老龚曾怂恿我们几个"战友",撬开校图书馆的窗户,做过两回窃书贼。战果很不错,共窃得艾芜《南行记》、叶紫《丰收集》、瞿秋白《饿乡纪程》等若干好书,开了一回眼界,知道了用汉语写东西也是可以不枯燥的。文学的种子一发芽,心里就多了一份依靠。那一年,上街乱逛时,在桂林路的马路边上,看见一老头(可能没我现在老)在摆书摊。我那时两眼一抹黑,不知好赖,居然让我淘到了繁体字本《艾青诗选》、瞿秋白译《高尔基散文选》和一本卷了边儿的老《译文》。少壮派学者看到这儿,恐怕又该笑了--这算什么东西?告诉你,20世纪60年代初的《译文》杂志,可不一般,曾经登过海明威的《老人与海》,插页上是肯特的铜版画。明白吗?覆巢之下,还真就有个把完卵。我把这些宝贝金蛋都带到乡下来了,没事儿就啃。
  我的同伴,一般对这不感兴趣。他们属于与时俱进派,认为读书没用,如果读文学书,就更是脑子进水了。除了老龚翻了翻我的宝贝,虚夸了两句外,没人待见我。
  他们有他们的精神寄托--谈女人。这个应该属于正常,青春期,小胡子噌噌地长,小棒槌也不大老实,女人就是生活中的好作料。我们那时,一是对女生怀有神圣感,二是偏要在嘴上糟践这些大傻妞儿。
  那时候的小年轻太苦,没有性教育,没有情色文化,憋得满脸都是小痘痘。贫下中农又一个劲儿地不领我们走正道。干活儿凑到一块儿,壮劳力专门讲黄段子。性爱不叫性爱,叫配种,人畜不分。这后遗症实在太严重了,我这一辈子,凡过性生活,想的都是配种。真他妈了……算了,不多说了,免得误导青年。
  那时候我们户,四个女生。第一美女是关美玲,眼含秋水,除了老龚有点儿希望外,别人不要想。第二美女是梁燕眉,含情脉脉,暂时待字闺中。于是小迷糊、李家轩和我,就朝她使上了劲儿。其余的两个,郝丽珍和曹凤兰,白给也不要。
  落花有意,轮到梁燕眉做饭,我们仨都抢着挑水、抱柴火。可人家不领情,就当是革命友谊。日子一久,李家轩泄了气,小迷糊有些恨恨,我呢,开始怀疑梁燕眉另有所爱。
  一天晚上,我们几个跑到公路上瞎溜达,唱了八遍《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回来时就有点儿晚了。从女生窗户底下过,见里面好像在铺被准备睡觉。大伙儿赶紧目不邪视,鱼贯而过。小迷糊殿后,抵抗不住诱惑,八成是多看了两眼。回到我们屋,只见他兴奋异常,手拍炕沿,直说:"好啊,过瘾啊。"
  我们问:"怎么着?"
  他压低声音,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我看见梁燕眉的吼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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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序幕第2节:那场大折腾第3节:恋爱意识在萌动第4节:被上帝选中了
第5节:水灵灵的小丫头第6节:高举伟大旗帜第7节:农村第一夜第8节:生活其乐无穷
第9节:清理阶级队伍第10节:不是闹着玩儿的第11节:天上掉馅儿饼第12节:为生活所迫
第13节:连火都不敢生第14节:给自己壮胆儿第15节:山神爷保佑第16节:文明的冲突
第17节:全场笑倒一片第18节:与时俱进派第19节:不要太肮脏第20节:革命化的春节
第21节:英雄救美第22节:祸从口出第23节:早晚恶有恶报第24节:好男不和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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