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家评传 》 “文壇刀客”點評文化名人:誰紅跟誰急 》
餘光中是桿秤嗎
韓石山 Han Danshan
一九九六年六月二十六日《中華讀書報》的《傢園》版上,有篇李秀生先生的文章,對我談及餘秋雨散文的一篇文章提出批評。其中說,“不管論者是何等的狂妄乃至不可一世……我的第一感覺是不值一駁,因為其中牽涉到的許多方面都是常識性的東西”,在列舉了幾個人對余氏散文的評價後,又反問道:“韓先生真的懂了嗎?”
我衹能說,你還是駁了,我還是不懂。
對餘秋雨的散文,我已對某人說過,再不作評價,雖說沒多少道理,既已說過,總得恪守不渝。
令我不敢苟同的是,李先生的論證方法。為此要進一句忠言。
在拙文《散文的冷與熱》中,我以《道士塔》為例,說,若無確鑿的資料,作者不該將王道士給壁畫上刷白灰這件事,寫得那麽詳細,“這哪裏是寫散文,分明是寫小說,若老一輩學者,寫到這些地方,有史料就引用史料,否則,斷然不敢這樣信口雌黃”。
李先生不同意,盡可以批駁。可他是怎樣批駁的呢?
先是引用了《文化苦旅》出版說明中一句話,肯定餘文的特徵,接下來說,餘文“不是泥古不化,泥澤不通,而是含英咀華、厚積薄發,充滿理性與激情的思考……坦對大千、縱橫捭闔,以萬象為賓客,富於內而溢於外,行文中常有一些生動活潑的形象化語言”。說到這裏,就該舉個切實的例子,讓這些大話都落到實處,這纔是寫這類文章的常識。李先生偏不這樣,而用下面一句話就輕輕地作了結——
如臺灣學者餘光中所說:“把知識性融入感情,舉重若輕。”怎麽就成了“信口雌黃”呢?
在這裏,作者顯然是把餘光中作為一桿秤了,這個秤稱出來的東西,自然足斤足兩,童叟無欺。
餘光中的散文,我是看過的。評餘秋雨的這段話,出於何處,我不知道,既然李先生引用了,我相信不會有假。這裏的關節是,餘光中這桿秤準不準。
港臺地區,有些人對餘光中的散文評價甚高。前些年,花城出版社印行過余氏的散文集《鬼雨》,何竜在代序中說,香港一位學者稱餘為“文字的魔術師”。余氏在他的散文集《逍遙集》後記裏,也說“我倒當真想在中國文字的風火爐中,煉出一顆金丹來。在這一類作品裏,我嘗試把中國文字壓縮、捶扁、拉長、磨利,把它拆開又拼攏,折來且疊去,為了試驗它的速度、密度和彈性”。是夠自負的了,但要看做得怎樣。
《鬼雨》是余氏散文的名篇,共四節,第一節寫自己的孩子不幸夭折,第二節是給一位叫江玲的朋友的信的片段,第三節寫埋葬孩子的情景,第四節又是給一位叫文興的,遠在異國的朋友的信,你“握着小情人的手,踏過白晶晶的雪地,踏碎滿地的黃橡葉子”。第四節,是全文的主體,也是“鬼雨”的主旨。“今夜的雨充滿了鬼魂。濕灕灕,陰沉沉,黑森森,冷冷清清,慘慘凄凄切切。今夜的雨裏充滿了尋尋覓覓,今夜這鬼雨。”後來又聯想到,這雨會落到什麽地方,“也落在湘水。也落在瀟水。也落在蘇小小的西湖。黑風黑雨打熄了冷翠燭,在蘇小小的石墓。”能由自己親生孩子的死,寫到一代名妓蘇小小,真可說是在中國文字的風火爐裏,煉出一顆金丹來了——多麽到傢的功夫。
《聽聽那冷雨》,是余氏散文的又一名篇,我曾在一本為中學生寫的小册子(《得心應手》)裏,引用過一段,作為“煉字”的典範。說白了,也不過“濕灕灕,陰沉沉,黑森森,冷冷清清,慘慘凄凄切切”那一套。容我說句刻薄話,這不過是港臺三流歌星的句法,在內地,任何一個稍稍有點才氣的中文係二年級女學生都會這一手。未必有他那麽豐富的聯想,至少不會像他那麽矯情,那麽彆扭。
李先生不是最信服港臺學者的話麽,請聽聽另一位同樣有名的港臺學者董橋是怎麽說餘光中的。臺灣巨人出版社印行的《中國現代文學大係》,是餘光中、洛夫、聶華苓等九人編選的,書前有餘光中的總序。董橋看了,在評論文章中說——
文字蠻順的,說理敘事也清楚,一點沒有他過去散文那種妞妮的“騷”味。這是餘光中的進步。(《董橋文錄》第86頁)
絶無貶低餘光中的意思。各人的才分有差別,學養有深淺,對余氏來說,能把漢字用到這個樣子,也不易了。我要說的是,餘秋雨的缺憾自是他的缺憾,他的優點,雖不必用李先生那樣的詞句去形容,也自是他的優點。作品在那兒擺着,誰也能看得明白。犯不着驚動餘光中這樣水準的作傢,僅僅因為他是位臺灣學者,就請來鑒定餘秋雨。兩人的散文雖不無某些相似之處,但從大的方面說,比如感情的酣暢,此餘(秋雨)勝了彼餘(光中)不止一籌。拿彼餘來鑒定此餘,別人感覺如何我不敢說,至於我的感覺,不客氣地說,衹有四個字:不着邊際。
若說餘光中是桿秤,這桿秤的定盤星先就釘得不是地方。
有道理說自己的道理,好賴總能說個清爽,別動不動就搬上個海外學者唬人,不說對他人怎樣了,先就是對自己不相信,不尊重。這就是我要對李秀生先生進的一句忠言。至於對餘秋雨散文的評價,我一點也不反感你說的那些話。無論什麽評價,衹要是你的就行。
请欣赏:
请给我换一个看看! 拜托,快把噪音停掉!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資料來源】中國友誼出版公司 |
|
|
《誰紅跟誰急》自序 | 韓石山酷評王朔 | 王朔為什麽批評金庸 | 韓石山酷評王蒙 | 王蒙:是又怎麽樣 | “掄圓了”寫的風險 | 中國當代長篇小說的文化阻隔(1) | 中國當代長篇小說的文化阻隔(2) | 中國當代長篇小說的文化阻隔(3) | 中國當代長篇小說的文化阻隔(4) | 中國當代長篇小說的文化阻隔(5) | 中國當代長篇小說的文化阻隔(6) | 韓石山酷評劉心武 | 劉心武的心態(1) | 劉心武的心態(2) | 韓石山酷評餘秋雨 | 餘秋雨散文的缺憾 | 餘光中是桿秤嗎 | 為餘秋雨說句公道話 | 韓石山酷評餘傑、摩羅、孔慶東 | 倒着走的“魯迅”們(1) | 倒着走的“魯迅”們(2) | 韓石山酷評錢鍾書 | 錢鍾書的“淫喻” | |
| 第 I [II] [III] 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