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芹的眼泪一对儿一对儿的掉在纸条上:“老人家的病还没好利索,怎么能自谋生路呢,不行,我得找他去。”
“知道丁大爷的家住哪儿吗?”如蒨问。
“不知道啊,当年这些事也不用我知道啊,也怨我粗心。”
如蒨把钱口袋递给雪芹:“带上点儿钱,道远了好雇辆车。”
雪芹接了钱袋磨头就走。
上哪儿去找呢?雪芹只好来到芷园,找附近的邻居打听:“大爷,当年曹家有个管家,叫丁汉臣……”
“丁管家我认得,人挺和气,心眼也好,不像别的大宅门儿的管家,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好人哪,好人!”
“他在哪儿住啊?”
“芷园哪,内务府曹家,早两年让皇上给抄啦!”
“唉——”雪芹心里想,连我都不知道,人家又怎么会知道呢?没办法只好又找了一位老大妈碰碰运气,老大妈听完之后,连摇头带摆手。雪芹只好走了,可是刚走到街门口,老太太又把雪芹叫回来了:“小伙子,你回来,我告诉你,芷园的后墙外头,路东口头一个门儿,住着一个陈姥姥,她在曹家当过老妈子……”
雪芹听到这儿,差点自个儿没给自个儿一个嘴巴:“嘿!我怎么会把这个碴儿给忘了呢?”他给老太太请了个安,回身撒腿就跑。
他这一跑倒把老太太吓了一跳:“这小伙子八成是气迷心了吧?”赶紧把街门关上啦。
雪芹喜出望外,直奔陈姥姥的家,不问青红皂白破门而入。院中景色依旧,但是空无一人,雪芹直扑陈姥姥住的小东屋,使劲儿地敲门:“陈姥姥!陈姥姥!”
“谁呀?”房门开处,站在对面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媳妇,“陈姥姥早不在这儿住了,我们搬过来都快二年啦。”
“陈姥姥搬哪?去了,您知道吗?”
“曹家出事儿那天,把陈姥姥也给抓了去啦,可她不是家奴,是佣工,蹲了些日子大牢也就给放了。老太太嫌城里挑费重,就搬到香山住去了。”
“香山什么地方?”
“那可就说不上来啦。”
雪芹无精打采,失魂落魄似的,顺着芷园的后墙又绕到了前门儿,前门正在修饰。雪芹颇有感触,自家几代的祖产,说没了就没了,哪儿说理去。于是他走到一个工匠跟前,有意搭讪:“师傅,这房子修好了谁住啊?”
年轻的工人摇摇头:“干一天活儿给一天工钱,他谁爱住谁住。”
在架子上彩绘油饰的一位老师傅搭碴儿了:“反正不是咱们这样的穷人住,得是个大官儿,我看不是尚书,也得是侍郎。这里边可大了,那花园,不是月牙池,是活水的。有进口有出口,这样的园子,北京城可是找不出几家儿来!”
“嗻嗻。”雪芹答应着退到墙角,走了半天实在太累了。他只好蹲下想歇会儿,心里空空落落的,想不出找丁大爷的主意。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有个姑娘在喊:“姑老爷!姑老爷!”
雪芹看看自己的身前身后,没有人哪?喊谁哪?可是这声音越来越近。那姑娘冲着自个儿跑过来,请了个蹲儿安:“姑老爷,您来了怎么不叫门哪?”
雪芹愣住了:“跟我说话哪?”
那姑娘差点儿没乐出声来:“姑老爷,我是小惠啊,伺候我们如蒨姑娘小十年啦。”
“哎呀!”雪芹如梦方醒,心里想:“我怎么忘了陈大人家跟芷园是斜对门儿啊?”
“快请吧,姑老爷。”
“不不不……”雪芹站起来掸掸土,打算走开。
“怎么啦,院里拴着老虎哪?”小惠穷追不舍。
“不是,是,这……”
小惠看着他这模样,想笑又不好意思:“姑老爷,您要真不进来,将来让我们姑娘知道喽,问起来,看您怎么交待?”
“……”雪芹一时词穷,无言相对。
“姑老爷,我们姑娘对您如何,不用我提什么醒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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