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 》 流動的光影聲色：羅展鳳映畫音樂隨筆   》 第17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7)      羅展鳳 Luo Zhanfeng

　　拉威爾的《波萊羅》，見證了他是具有反叛破格意識的音樂界瘋子。此外，在藝術的領域內，凡·高（Vincent van Gogh）是瘋子、達利（Salvador Dali）是瘋子、尼采（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是瘋子，還有西西弗斯（Sisyphus）是瘋子、堂·吉訶德是瘋子、約伯是瘋子、快樂王子（The Happy Prince）是瘋子、《犧牲》中的亞歷山大是瘋子、《潛行者》這個卑微的嚮導，也是瘋子。
　　把《波萊羅》那種不同配器的音色與不斷加強的音量及反復而不展開的麯式放在《潛行者》裏，指嚮潛行者那種能夠擔當荒唐、背負虛無前行的瘋子精神（音樂的旋律，正配合着"區域"那沒有原路可回去、容易迷失的九麯十三彎氛圍）。故事裏，潛行者一直強調他甘於當一個平凡的嚮導："我可恥，在這世上沒做也不能做，我連妻子也不能為她做什麽，也沒有朋友，但也不能奪去我的東西……我的一切都在'區域'，幸福、尊嚴，而我帶的人都是像我那樣不幸與受盡苦難的人，他們再沒有什麽可指望，但我能幫助他們，誰也不能，但我能。因為我能幫助他們，我幸福得想哭，一切就是這樣。"
　　潛行者的幸福，來自於那種持之以恆的犧牲跟獻身行為，施予令他有所得。他質疑作傢與科學家為何情願消滅信仰、消滅希望。當看見科學家欲把"區域"炸毀時，他是如此哀慟："要知道人們在地上什麽也沒有了，這是唯一可去的地方。沒有它，再也沒有希望。"
　　塔可夫斯基以作傢與科學家凸顯潛行者的信念，又以潛行者的妻子（Alisa Frejndlikh飾）表現那最無私而偉大的關愛。"主角在信心動搖之際曾經絶望過；但每回他為那些喪失了希望和夢想的人效勞時，他對自己的職責都萌生新的感受……（潛行者的妻子）以無私、毫不猶豫的摯誠愛着她丈夫。她的情愛和忠誠是對抗那毒害着現代世界的信仰匱乏、犬儒主義和道德真空的最終奇跡，而作傢和科學家則是現代世界的犧牲者。"潛行者的妻子在電影裏，是一個有質感的女子，是一個生活過的女子，是一個如此篤定並跟隨信仰去愛的女子；和他們，很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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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可夫斯基曾說，他有意把《潛行者》創作成一部沒有音樂的電影，最終，他辦不到。塔可夫斯基的這番話，絶對不是因為他把音樂看輕或忽略，相反，對音樂，塔可夫斯基有着他的體味。
　　《潛行者》中的音樂由Eduard Artemyev主責，電影中，他編寫的與其說是音樂，不如說是一連串令人不安的抽象與冷冷的聲效，配合大自然環境的特殊氣氛。至於說旋律性較高的，要說的就衹有拉威爾的《波萊羅》與電影尾聲貝多芬（Johann van Beethoven）《第九交響麯》中的《快樂頌》。關於音樂，《潛行者》裏有一段關於音樂的話，出自潛行者的口中（嚮作傢與科學家述說）：
　　"藝術是無私的，拿音樂來說吧！它和現實很少關聯，說準確些，即使有聯繫，也是不實際的、機械的、空洞的長響，沒有什麽關聯，可是音樂卻奇異地進入人的內心，是什麽使我們和整體的噪音共鳴？使它成為我們的高度快樂泉源，聯合併震撼我們呢？這一切何必呢？主要的是，誰需要呢？你會回答：'不為誰，也不為什麽，無私。'大概不是，要知道，歸根究底，一切都有自己的意義，有原因。"
　　塔可夫斯基曾說，音樂在他的電影裏從來不衹是影像的附屬，它是整體觀念的一個重要元素。音樂本身的完整性，甚至讓人有着更深刻的體味。我想起《潛行者》用上了貝多芬名作《第九交響麯》中的《快樂頌》，在他跟着的一部作品《鄉愁》（Nostalghia，1983）中，也一樣用上了，在他電影裏音樂的那種整體觀念表現，就更明顯。
　　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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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曼（Robert Schumann）曾說，巴赫之於音樂正如創教者之於宗教。巴赫的音樂，集詩歌與科學、情感與理性、技巧與思維於一身，超乎世俗境界，通往靈性天道。對比下，貝多芬的音樂是一股由內到外的力量，充滿激情、傲慢、尊嚴、力量，暴烈而悲壯，沉重而嚴峻，像那些不為世俗明白的狂人，又或者是不肯於神祇前低首的希臘悲劇英雄，就是被扼住咽喉，恐怕還要用盡最後一分力氣大聲吶喊狂嘯。貝多芬是一團不會熄滅的熊熊烈火，他活現了海明威《老人與海》中的："人不是為失敗而生，一個人可以被消滅，但不能被擊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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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聲畫聯姻 文/周黎明第2節：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誡》及其音樂裏的終極關懷(1)
第3節：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誡》及其音樂裏的終極關懷(2)第4節：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誡》及其音樂裏的終極關懷(3)
第5節：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誡》及其音樂裏的終極關懷(4)第6節：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誡》及其音樂裏的終極關懷(5)
第7節：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誡》及其音樂裏的終極關懷(6)第8節：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誡》及其音樂裏的終極關懷(7)
第9節：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誡》及其音樂裏的終極關懷(8)第10節：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十誡》及其音樂裏的終極關懷(9)
第11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1)第12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2)
第13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3)第14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4)
第15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5)第16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6)
第17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7)第18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8)
第19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9)第20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10)
第21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11)第22節：流動的光影聲色：塔可夫斯基的音樂色彩與本質(12)
第23節：以音樂裝飾長鏡頭的夢：安哲羅普洛斯映畫音樂史詩(1)第24節：以音樂裝飾長鏡頭的夢：安哲羅普洛斯映畫音樂史詩(2)
第   I   [II]   [III]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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