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杨:美国是商业社会。从这个地方到那个地方,两小时,读完一本小说,所以必须简洁。
问:对!
柏杨:而且,第一句话就必须把你抓住!因为他没时间看。我的小说就是用简洁的手法。
张香华:他小说的结构,和他悬宕的气氛,我认为他掌握得蛮好。在技巧上,这一点是不错的。他的故事,都有奇峰突出,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结局!我认为这是他技巧上的一个优点。(顿了一下,挑衅似的望着丈夫笑)可不可以讲缺点?
柏杨:(声音委屈地)当然可以讲。不讲也不行,到处写。
(张香华、聂华苓大笑)
张香华:我哪有到处写?(顿了一下)我觉得他这个人,使命感强,控诉性强,很浓烈的情感反映出来的力量,这都是正面的,不必说了。但是,他这个人,缺乏一种细腻;他对于某种观察不深入。譬如说,他描写一个女性的时候,他不能掌握到最能够表现她性格的那种特色。他形容她的外形,他常常犯了一个毛病,用大家都用的语言,譬如说:柳腰呀,修长的腿呀,……还有,我现在不记得了。我觉得这种形容,是没有性格的……
问:我了解。
张香华:也许是他不屑于在这上面花时间。但是,我觉得,艺术的成功,就是要透过感性去感染人家,而不是全部集中在使命感的发挥上。我认为这个很重要。
问:你觉得他的人物是比较粗线条的,是不是?
张香华:嗯……粗线条,是不是?(沉思状)可以说是筋骨分明;可能在肌理的组织上,我觉得……
柏杨:(沉沉地)我觉得不错……
(张香华、聂华苓大笑)
问:你的杂文和小说,你自己比较喜欢哪一种?
张香华:(微笑对丈夫轻声地)说实话。
柏杨:我觉得我的小说也蛮好。
问:(一直在笑)你总会有个比较吧!
柏杨:因为两种性质完全不同。
张香华:(微笑着逼问丈夫)哪个写得成熟一点?
柏杨:我觉得都很成熟。
张香华:(向丈夫手一招)你这人真护短呀!真没法子。
(张香华、聂华苓又笑了一阵。柏杨抽烟,无可奈何陪着笑)
问:(对张香华)你呢?你觉得呢?
张香华:当然我喜欢他的杂文!无论是形式,是语言。写杂文,一定要对社会关怀,有使命感。这种形式,我觉得,可以说是他独创的体裁,而且他运用得真是——真是没话可讲,运用得那么样的熟练,那么样的挥洒自如……
问:对,对,对!挥洒自如!
张香华:就是要学他的嬉笑怒骂,也没人可以超过他。很多读者读了他的杂文,学他的口气来写。我一看呀,唉!没有一个学得像。只有一个女孩子学他学得像,就是梁上元。但是学得像,也不过是学得像而已。文学就是要创造嘛!他的性格,在写杂文的时候,形式和内容,是个很好的结合……
问:对,对!你说得很对!
张香华:(望着丈夫笑)有一天,他要是和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出点什么花样的时候,他的理由并不是我的太太不了解我,而是我的太太太了解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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