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典 》 汇评三国志演义   》 第十五回　太史慈酣斗小霸王　孙伯符大战严白虎      罗贯中 Luo Guanzhong

　　【毛批：吕布袭兖州，而曹操卒复兖州；吕布袭徐州，而刘备不能复徐州。非备之才不如，而实势不如也。本是吕布依刘备，今反成刘备依吕布。客转为主，主转为客，备之遇亦艰矣哉！
　　孙策信太史慈，而慈亦不欺孙策，英雄心事如青天白日，所以能相与有成耳。若刘备不听曹操而杀吕布，吕布乃听袁术而欲攻刘备，及为袁术所欺，而后召刘备，何无信义乃尔！翼德之欲杀之，可谓知人，翼德非莽人也。
　　玉玺得而孙坚亡，玉玺失而孙策霸。甚矣，玉玺之无关重轻也！成大业者，以收人才、结民心为实，而玉玺不与焉。坚之匿之，不若策之弃之。策之英雄，殆过其父。
　　或曰：孙策如此英雄，何不先击刘表，以报父仇？予曰：脚头不立定，未可报仇；脚头纔立定，亦未可报仇。曹操初得兖州，而遽击陶谦，则吕布旋议其后；刘备未定巴蜀，而遽攻曹操，则关、张不能为功。固筹之熟矣。
　　前回叙曹氏立国之始，此回叙孙氏开国之由。两家已各成一局面，而刘备则尚萤萤无依。然继汉正统者，备也，故前回以刘备结，此回以刘备始。叙两家，必夹叙刘备，盖既以备为正统，则叙刘处文虽少，是正文；叙孙、曹处虽多，皆旁文。于旁文之中，带出正文，如草中之蛇，于彼见头，于此见尾；又如空中之龙，于彼见鳞，于此见爪。记事之妙，无过于是。今人读而犹欲别读稗官，则是未尝读也。】
　　却说张飞拔剑要自刎，玄德向前抱住，夺剑掷地曰：“古人云：‘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毛夹批：云：“绿兮衣兮，绿衣黄里。”从来衣服比妻子。】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毛夹批：但闻人有继妻，不闻有继兄继弟。】吾三人桃园结义，不求同生，但愿同死。今虽失了城池家小，安忍教兄弟中道而亡！【渔眉批： 结义兄弟比亲生兄弟略有间，玄德此语却过一分。】况城池本非吾有，【毛夹批：识时达势语。】家眷虽被陷，吕布必不谋害，尚可设计救之。贤弟一时之误，何至遽欲捐生耶！”【毛夹批：今之因妯娌不睦，而致兄弟不睦者多矣。同胞且然，何况异姓？观玄德数语，胜读一篇。】【贽眉批： 玄德此等言语极似道学语，最能收拾人，实亦是英雄语也。】【钟眉批：玄德此等言语极似道学语，最能收拾人，实亦是英雄语也。】说罢大哭。【渔眉批： 此一哭 是真情，决不可少。】关、张俱感泣。
　　且说袁术知吕布袭了徐州，星夜差人至吕布处，许以粮五万斛、马五百匹、金银一万两、彩缎一千匹，使夹攻刘备。【毛夹批：袁术前既不纳吕布，今天交通吕布，反复可笑。】布喜，令高顺领兵五万，袭玄德之后。【毛夹批：前曾为其所拒，今又为其所使，吕布不但无义，亦无气。】【渔眉批： 前既为其所拒，今又为其所使，吕布不担无义，并且无气。】玄德闻得此信，乘阴雨撤兵弃盱眙而走，思欲东取广陵。比及高顺军来，玄德已去。高顺与纪灵相见，就索所许之物。灵曰：“公且回军，容某见主公计之。”高顺乃别纪灵回军，见吕布，具述纪灵语。布正在迟疑，忽有袁术书至。书意云：“高顺虽来，而刘备未除；且待捉了刘备，那时方以所许之物相送。”【毛夹批：前之所许，竟似商于六百里。】【渔眉批： 前番所许竟成商於六百里。】布怒骂袁术失信，欲起兵伐之。陈宫曰：“不可。术据寿春，兵多粮广，不可轻敌。不如请玄德还屯小沛，使为我羽翼。他日令玄德为先锋，那时先取袁术，后取袁绍，可纵横天下矣。”【渔眉批： 离离合合，此一回情思甚好看。】【钟眉批：借近交为远攻，宫见囗高。】布听其言，令人赍书迎玄德回。【毛夹批：忽欲攻之，忽欲迎之，反复无常，可笑。】
　　却说玄德引兵东取广陵，被袁术劫寨，折兵大半。回来正遇吕布之使，呈上书札，玄德大喜。关、张曰：“吕布乃无义之人，不可信也。”玄德曰：“彼既以好情待我，奈何疑之？”遂来到徐州。【毛夹批：此在他人决不肯来，亦决不敢来。】【渔眉批： 在他人不但不肯来，亦不敢来。】布恐玄德疑惑，先令人送还家眷。甘、麋二夫人见玄德，具说吕布令兵把定宅门，禁诸人不得入；又常使侍妾送物，未尝有缺。玄德谓关、张曰：“我知吕布必不害我家眷也。”乃入城谢吕布。张飞恨吕布，不肯随往，先奉二嫂往小沛去了。【渔眉批： 有志气。】玄德入见吕布拜谢。吕布曰：“我非欲夺城，因令弟张飞在此，恃酒杀人，恐有失事，故来守之耳。”【毛夹批：多谢。】【渔眉批： 多谢好情。】玄德曰：“备欲让兄久矣。”布假意仍让玄德，玄德力辞，还屯小沛住扎。【毛夹批：本是吕布寄寓于刘备，今反弄成刘备寄寓于吕布，真客反为主，主反为客。】【渔眉批： 本是吕布寄寓于刘备，今反刘备借寓于吕布。主客倒持。】关、张心中不忿。玄德曰：“屈身守分，以待天时，不可与命争也。”【毛夹批：能屈然后能伸，确是至言。】【贽眉批： 玄德能屈能伸，关、张能伸不能屈，似不及也。】【钟眉批：玄德能屈能伸，关、张能伸不能屈，假不囗也。】吕布令人送粮米、缎匹，自此两家和好，不在话下。
　　却说袁术大宴将士于寿春。人报孙策征庐江太守陆康，得胜而回。术唤策至，策拜于堂下。问劳已毕，便令侍坐饮宴。【毛夹批：此处接写孙策，忽写他在袁术堂下趋跄拜坐，令人不解其故。直至下文方与说明，笔法妙甚。】【渔眉批： 此处接写孙策。忽于袁术堂下侍坐，令人不解其故，下到下文说明，笔法妙甚。】原来孙策自父丧之后，退居江南，礼贤下士。后因陶谦与策母舅丹阳太守吴景不和，策乃移母并家属，居于曲阿，自己却投袁术。术甚爱之，常叹曰：“使术有子如孙郎，死复何恨！”【渔眉批： 看得自家儿子不济，此叹出于真情。可笑，亦可怜。】【钟眉批：囗囗（天数）自囗囗（吴）方囗。】因使为怀义校尉，引兵攻泾县大帅祖郎，得胜。术见策勇，复使攻陆康，今又得胜而回。【毛夹批：补述简到。】当日筵散，策归营寨。见术席间相待之礼甚傲，【毛夹批：袁术与孙坚同辈，其待策之傲，自以为父执耳。不知英雄固不论年。策虽小，犹虎也；术虽发白，不过一老牛而已。】心中郁闷，乃步月于中庭。因思：“父孙坚如此英雄，我今沦落至此！”不觉放声大哭。【毛夹批（渔眉批：昔孙坚在洛阳时，曾于月下挥泪。今孙策在袁术处，亦于月下放声。一为国事伤情，一为家声发愤。“我有一片心，诉与天边月。”）月之感人，甚矣哉！】忽见一人自外而入，大笑曰：“伯符何故如此？尊父在日，多曾用我。君今有不决之事，何不问我；乃自哭耶！”策视之，乃丹阳故鄣人，姓朱，名治，字君理，孙坚旧从事官也。策收泪而延之坐，曰：“策所哭者，恨不能继父之志耳。”【毛夹批：哭得英雄。】治曰：“君何不告袁公路，借兵往江东，假名救吴景，实图大业，而乃久困于人之下乎？”【钟眉批：孙策威震江东，始于朱治一激之力。】正商议间，一人忽入曰：“公等所谋，吾已知之。吾手下有精壮百人，暂助伯符一马之力。”策视其人，乃袁术谋士，汝南细阳人，姓吕，名范，字子衡。【毛夹批：袁术谋士为他人用，术之无成可知矣。】【渔眉批： 袁术谋士，反为他人所用，可见袁术无成。】策大喜，延坐共议。吕范曰：“只恐袁公路不肯借兵。”策曰：“吾有亡父留下传国玉玺，【毛夹批（渔眉批）：乃翁设誓抵赖，令子竟不隐讳。】以为质当。”【毛夹批：以无用之玺，换有用之兵，大有算计。】范曰：“公路欲得此久矣。【毛夹批（渔眉批）：袁术平日妄想，却从吕范口中补出，妙。】以此相质，必肯发兵。”三人计议已定。次日，策入见袁术，哭拜曰：“父 仇不能报，今母舅吴璟，又为扬州刺史刘繇所逼。策老母家小，皆在曲阿，必将被害。【毛夹批：先说报父 仇，实重在救母难。】策敢借雄兵数千，渡江救难省亲。恐明公不信，有亡父遗下玉玺，权为质当。”术闻有玉玺，取而视之，大喜曰：“吾非要你玉玺，今且权留在此。【毛夹批（渔眉批）：为后文僭号张本。】我借兵三千、马五百匹与你。平定之后，可速回来。你职位卑微，难掌大权。我表你为折冲校尉、殄寇将军，【毛夹批（渔眉批）：不但借得兵马，兼（ 又）得一个大官。】克日领兵便行。”策拜谢。遂引军马，带领朱治、吕范、旧将程普、黄盖、韩当等，择日起兵。
　　行至历阳，见一军到。当先一人，姿质风流，仪容秀丽，【钟眉批：公瑾丰采过人。】见了孙策，下马便拜。策视其人，乃庐江舒城人，姓周，名瑜，字公瑾。【毛夹批：孙策是小霸王，此人亦小范增也。】【渔眉批： 小霸王之范增也。】原来孙坚讨董卓之时，移家舒城。瑜与孙策同年，交情甚密，因结为昆仲。策长瑜两月，瑜以兄事策。瑜叔周尚为丹阳太守，今往省亲，【毛夹批：不但同年，亦且同志。】到此与策相遇。策见瑜大喜，诉以衷情。瑜曰：“某愿施犬马之力，共图大事。”策喜曰：“吾得公瑾，大事谐矣！”便令与朱治、吕范等相见。瑜谓策曰：“吾兄欲济大事，亦知江东有二张乎？”【毛夹批：一人荐出二人。○能成大事者，必能得士；能助人成大事者，必能荐贤。】【渔眉批： 一人荐出二人，大事业皆起于得人，真功名必成于荐贤。】策曰：“何为二张？”瑜曰：“一人乃彭城张昭，字子布；一人乃广陵张纮，字子纲。二人皆有经天纬地之才，因避乱隐居于此。吾兄何不聘之？”【钟眉批：荐人用人，皆豪杰事也，只有小人妒人囗（阻）人耳。】策喜，即便令人赍礼往聘，俱辞不至。【毛夹批：有身份。若呼之即至者，周瑜亦不荐之矣。】【渔眉批： 有身分。】策乃亲到其家，与语大悦，力聘之，二人许允。策遂拜张昭为长史兼抚军中郎将，张纮为参谋、正议校尉，【贽眉批： 荐人用人皆豪杰事也，只有小人妒人阻人耳。】商议攻击刘繇。
　　却说刘繇字正礼，东莱牟平人也，亦是汉室宗亲，太尉刘宠之侄，兖州刺史刘岱之弟。旧为扬州刺史，屯于寿春，被袁术赶过江东，故来曲阿。【毛夹批：叙明刘繇来历。】当下闻孙策兵至，急聚众将商议。部将张英曰：“某领一军，屯于牛渚，纵有百万之兵，亦不能近。”言未毕，帐下一人高叫曰：“某愿为前部先锋！”众视之，乃东莱黄县人太史慈也。慈自解了北海之围后，便来见刘繇，繇留于帐下。【毛夹批：补应前文。】【渔眉批： 照应前文。】当日听得孙策来到，愿为前部先锋。繇曰：“你年尚轻，未可为大将，【毛夹批：袁术以年轻孙策，刘繇亦以年轻太史慈：术与繇是一流人。】只在吾左右听命。”太史慈不喜而退。张英领兵至牛渚，积粮十万于邸阁。孙策引兵到，张英出迎，两军会于牛渚滩上。孙策出马，张英大骂，黄盖便出。与张英战不数合，忽然张英军中大乱，报说寨中有人放火。【毛夹批：此放火者，果何人耶？事诚意外之事，文亦意外之文。】【渔眉批： 放火者谁耶？令人测摸不出。】张英急回军。孙策引军前来，乘势掩杀。张英弃了牛渚，望深山而逃。原来那寨后放火的，乃是两员健将，一人乃九江寿春人，姓蒋，名钦，字公奕；一人乃九江下蔡人，姓周，名泰，字幼平。二人皆遭世乱，聚人在洋子江中，劫掠为生。久闻孙策为江东豪杰，能招贤纳士，故特引其党三百余人，前来相投。【毛夹批：二人不待相投而后立功，乃先立功而后相投，来得甚奇。】【渔眉批： 先立功后来投、二人来得甚奇。】策大喜，用为军前校尉。收得牛渚邸阁粮食、军器，并降卒四千余人，遂进兵神亭。【渔眉批： 添将益兵，渐有声势。】【钟夹批：神亭，在镇江府丹阳县界。】
　　却说张英败回见刘繇，繇怒欲斩之。谋士笮融、薛礼劝免，使屯兵零陵城拒敌。繇自领兵于神亭岭南下营，孙策于岭北下营。策问土人曰：“近山有汉光武庙否？”土人曰：“有庙在岭上。”【毛夹批：光武庙宜在洛阳，奈何神亭岭亦有之？意者洛阳太庙焚毁，而刘繇自以为宗室，乃立庙于此耶？】策曰：“吾夜梦光武召我相见，当往视之。”【毛夹批：孙策后来不信神仙，此日独信梦兆，何也？】【渔眉批： 孙策不信神仙，却信梦兆，何也？】【钟眉批：光武中兴之主，孙策梦邀相见，亦复兴之兆也。】长史张昭曰：“不可。岭南乃刘繇寨，倘有伏兵，奈何？”策曰：“神人佑我，吾何惧焉！”遂披挂绰 枪上马，引程普、黄盖、韩当、蒋钦、周泰等共十三骑，出寨上岭，到庙焚香。下马参拜已毕，策向前跪祝曰：“若孙策能于江东立业，复兴故父之基，即当重修庙宇，四时祭祀。”【毛夹批：卿自欲兴孙家基业，与刘家何与？且正与刘家宗亲作对，何反向汉室祖先致祝也？○小霸王欲求神力助攻刘氏，当求项羽庙而祝之。】【渔眉批： 小霸王欲复江东事业，当求项羽庙而祝之。】祝毕，出庙上马，回顾众将曰：“吾欲过岭，探看刘繇寨栅。”诸将皆以为不可，策不从。遂同上岭，南望村林。早有伏路小军飞报刘繇，繇曰：“此必是孙策诱敌之计，不可追之。”太史慈踊跃曰：“此时不捉孙策，更待何时！”遂不候刘繇将令，竟自披挂上马，绰 枪出营，大叫曰：“有胆气者都跟我来！”诸将不动，惟有一小将曰：“太史慈真猛将也！吾可助之！”拍马同行。【毛夹批：此小将军不传其名，可竟称之为小太史慈。】【贽眉批： 太史慈可用。此小将亦通。】【渔眉批：可惜这小将姓名不传。】【钟眉批：太史慈有见，小将亦有胆。】众将皆笑。【毛夹批：燕雀笑鸿鹄。】
　　却说孙策看了半晌，方始回马。【毛夹批：足见孙策大胆。】正行过岭，只听得岭上叫：“孙策休走！”策回头视之，见两匹马飞下岭来。策将十三骑，一齐摆开，策横 枪立马，于岭下待之。【毛夹批（渔眉批）：儒雅之极。】太史慈高叫曰：“那个是孙策？”策曰：“你是何人？”答曰：“我便是东莱太史慈也，特来捉孙策！”策笑曰：“只我便是。【毛夹批（渔眉批）：从容之极。】你两个一齐来并我一个，我不惧你。我若怕你，非孙伯符也。”【毛夹批：孙郎独战太史慈，此项羽所谓独身挑战者也。】慈曰：“你便众人都来，我亦不怕！”【渔眉批： 先斗口妙。】纵马横枪，直取孙策。策挺枪来迎。两马相交，战五十合，不分胜败。【钟眉批：极好看。】程普等暗暗称奇。【毛夹批：在旁观者眼中摹写一笔，妙。】【贽眉批： 极好看。】【渔眉批：在旁观者摹写一笔，妙。】慈见孙策枪法无半点儿渗漏，乃佯输诈败，引孙策赶来。慈却不由旧路上岭，竟转过山背后。策赶来，大喝曰：“走的不算好汉！”【贽眉批： 极好看。】慈心中自恃：“这厮有十二从人，我只一个，便活捉了他，也吃众人夺去。【毛夹批：不愁捉一得孙策，只愁捉了被人夺去，可谓目中无孙策矣。】【渔眉批： 太欺人。】再引一程，教这厮没寻处，方好下手。”于是且战且走。策那里肯舍，一直赶到平川之地。慈兜回马再战，又到五十合。策一鎗搠去，慈闪过挟住 枪；慈也一枪搠去，策亦闪过挟住枪。两个用力，只一拖，都滚下马来。【毛夹批：杀得好看。】马不知走的那里去了。【毛夹批：不惟从人失散，且复“爰丧其马”。】【渔眉批： 好看，好看。】【钟眉批：极好看。】两个弃了枪，揪住厮打，【毛夹批：不打不成相识。】【渔眉批： 叙入年纪，忙着闲，甚有意味。不打不成相识。此时那跟随的小将不知何在。】战袍扯得粉碎。策手快，掣了太史慈背上的短戟；慈亦掣了策头上的兜鍪。策把戟来刺慈，慈把兜鍪遮架。【毛夹批：策即以慈之戟刺慈，慈亦即以策之盔御策。同是以敌治敌，同是以我困我。】【贽眉批： 太史慈却是孙策对手。】【钟眉批：太史慈却是孙策的对手。】忽然喊声后起，乃刘繇接应军到来，约有千余。策正慌急，程普等十二骑亦冲到。策与慈方纔放手。慈于军中讨了一匹马，【毛夹批（渔眉批）：细。】取了枪，上马复来。孙策的马却是程普收得，【毛夹批（渔眉批）：细。】策亦取枪上马。刘繇一千余军和程普等十二骑混战，逶迤杀到神亭岭下。喊声起处，周瑜领军来到。【毛夹批：赖有此军接应，不然孙策亦轻身陷敌矣。独不记乃尊岘山故事耶？】刘繇自引大军，杀下岭来。时近黄昏，风雨暴至，两下各自收军。【毛夹批：若非风雨，慈、策二人将直杀至大天明矣。】【渔眉批： 又是天做和事老人。】
　　次日孙策引军到刘繇营前，刘繇引军出迎。两阵圆处，孙策把枪挑太史慈的小戟于阵前，令军士大叫曰：“太史慈若不是走的快，已被刺死了！”太史慈亦将孙策兜鍪挑于阵前，【渔眉批： 都孩子气。（毛夹批：）前日虎牢关上挑孙坚赤帻，今日神亭岭下挑孙策兜鍪，可称落帽世家。】也令军士大叫曰：“孙策头已在此！”两军吶喊，这边夸胜，那边道强。太史慈出马，要与孙策决个胜负，策遂欲出。程普曰：“不须主公劳力，某自擒之。”程普出到阵前，太史慈曰：“你非我之敌手，只教孙策出马来！”程普大怒，挺鎗直取太史慈。两马相交，战到三十合，刘繇急鸣金收军。太史慈曰：“我正要捉拿贼将，何故收军？”刘繇曰：“人报周瑜领军袭取曲阿，有庐江松滋人陈武，字子烈，接应周瑜入去。【毛夹批：此段事即在刘繇口中叙出，甚省笔。】【渔眉批： 周瑜惯会塞冷拳。】吾家基业已失，不可久留。速往秣陵，【钟夹批：秣陵，今囗囗囗（应天府）。】会薛礼、笮融军马，急来接应。”太史慈跟着刘繇退军，孙策不赶，收住人马。【渔眉批： 好收拾，好接脉。文情虽了，文势不断。】长史张昭曰：“彼军被周瑜袭取曲阿，无恋战之心，今夜正好劫营。”孙策然之。当夜分军五路，长驱大进，刘繇军兵大败，众皆四纷五落。太史慈独力难当，引十数骑连夜投泾县去了。【钟眉批：囗囗囗囗囗有囗囗囗囗之甚囗囗。】
　　却说孙策又得陈武为辅，其人身长七尺，面黄睛赤，形容古怪。【毛夹批：前只在刘繇口中述其事，今却在孙策眼中见其人，补叙的好。】【渔眉批： 补叙陈武，妙。】策甚敬爱之，拜为校尉，使作先锋攻薛礼。武引十数骑突入阵去，斩首级五十余颗，【毛夹批：只十数骑耳，斩首如此之多，足见其勇。】薛礼闭门不敢出。策正攻城，忽有人报：“刘繇会合笮融，去取牛渚。”孙策大怒，自提大军，竟奔牛渚。刘繇、笮融二人，出马迎敌。孙策曰：“吾今到此，你如何不降？”刘繇背后一人，挺 枪出马，乃部将于糜也。与策战不三合，被策生擒过去，拨马回阵。繇将樊能见捉了于糜，挺枪来赶。那枪刚搠到策后心，策阵上军士大叫：“背后有人暗算！”策回头忽见樊能马到，乃大喝一声，声如巨雷。樊能惊骇，倒翻身撞下马来，破头而死。策到门旗下将于糜丢下，已被挟死。【贽眉批： 孙策的是可儿。】【渔眉批： 须知此段文字不独形容孙策之勇，亦见得惟太史慈方是敌手。】一霎时挟死一将，喝死一将，自此人皆呼孙策为“小霸王”。【毛夹批：忙中夹注一笔，妙。霸王无面见江东，今小霸王复霸江东，或即项羽后身亦未可知。】【渔眉批： 忙中闲注一笔，妙。Ｏ霸王无面目见江东，小霸王复霸江东，想是项羽后身。】【钟眉批：孙策的是小霸王。】当日刘繇兵大败，人马大半降策。策斩首级万余。刘繇与笮融走豫章，投刘表去了。【毛夹批：又是到孙策 仇人处。】
　　孙策还兵，复攻秣陵，亲到城壕边，招谕薛礼投降。城上暗放一冷箭，正中孙策左腿，翻身落马。众将急救起，还营拔箭，以金疮药傅之。策令军中诈称主将中箭身死。【毛夹批：孙坚真被射死，孙策诈作射死。一真一假，一死一生，令人不测。】【渔眉批： 父射死，策复以射死诈人，小小亦有照应。】军中举哀。拔寨齐起。葬礼听知孙策已死，连夜起城内之军，与骁将张英、陈横杀出城来追之。忽然伏兵四起，孙策当先出马，高声大叫曰：“孙郎在此！”【毛夹批：孙策不死，无异孙坚复生。】众军皆惊，尽弃枪刀，拜于地下。策令休杀一人。张英拨马回走，被陈武一枪刺死。陈横被蒋钦一箭射死。薛礼死于乱军中。策入秣陵，安辑居民，【钟眉批：囗囗（孙策）的是上将囗（军）。】移兵至泾县来捉太史慈。
　　却说太史慈，招得精壮二千余人，并所部兵，正要来与刘繇报仇。孙策与周瑜，商议活捉太史慈之计。瑜令三面攻县，只留东门放走；离县二十五里，三路各伏一军，太史慈到那里，人困马乏，必然被擒。原来太史慈所招军，大半是山野之民，不谙纪律。【毛夹批：然则虽有二千人，只太史慈一人耳。】泾县城头，苦不甚高。当夜孙策命陈武短衣持刀，首先爬上城放火。太史慈见城上火起，上马投东门走，背后孙策引军来赶。太史慈正走，后军赶至三十里，却不赶了。太史慈走了五十里，人困马乏，芦苇之中，喊声忽起。慈急待走，两下里绊马索齐来，将马绊翻了，生擒太史慈，解投大寨。策知解到太史慈，亲自出营，喝散士卒，自释其缚，将自己锦袍衣之。【毛夹批：孙策为小霸王，太史慈亦一小英布也。但项羽不能用英布，孙策能用慈，胜项羽多矣。】【渔眉批： 要干大事，务先得人。】请入寨中，谓曰：“我知子义真丈夫也。刘繇蠢辈，不能用为大将，以致此败。”【毛夹批：贬驳刘繇，隐然夸奖自己。】【贽眉批： 孙策收拾太史慈，英雄之见无不如此。】【钟眉批：孙策收拾太史慈，英雄之见无不如此。】慈见策待之甚厚，遂请降。策执慈手，笑曰：“神亭相战之时，若公获我，还相害否？”慈笑曰：“未可知也。”【毛夹批（渔眉批）：极似穿封戌对楚灵王语。】策大笑，请入帐，邀之上坐，设宴款待。慈曰：“刘君新破，士卒离心。某欲自往收拾余众以助明公，不识能相信否？”策起谢曰：“此诚策所愿也。今与公约：明日日中，望公来还。”慈应诺而去。诸将曰：“太史慈此去必不来矣。”策曰：“子义乃信义之士，必不背我。”【贽眉批： 此等处非真人豪　不能言，亦非真人豪不能信也。】【钟眉批：此等处非人豪不能言，亦非真人豪不能信也。】众皆未信。次日立竿于营门以候日影。恰将日中，太史慈引一千余众到寨。孙策大喜，众皆服策之知人。【毛夹批：有孙策之信太史慈，乃有孙权之信诸葛瑾：弟正学其兄也。】【渔眉批： 孙策信太史慈，而慈亦不欺孙策，英雄心事如青天白日。】于是孙策聚数万之众下江东，安民恤众，投者无数。江东之民，皆呼策为“孙郎”，但闻孙郎兵至，皆丧胆而走。及策军到，并不许一人掳掠，鸡犬不惊。人民皆悦，赍牛酒到寨劳军，策以金帛答之，欢声遍野。【毛夹批：项羽好杀，每欲屠城，今小霸王绝胜老霸王矣。】【渔眉批： 小霸王做事绝胜老霸王。】其刘繇旧军，愿从军者听从，不愿为军者给赏归农。江南之民，无不仰颂，【毛夹批：勇者不必有仁，孙郎勇而能仁，尤为难得。】【贽眉批： 规模颇大，终成大事，有以也。】由是兵势大盛。【钟眉批：孙策大服众心，故能所囗皆囗。】策乃迎母、叔、诸弟，俱归曲阿，使弟孙权与周泰守宣城，【毛夹批：孙权此处方出头。】【渔眉批： 孙权此处方出现。】策领兵南取吴郡。
　　时有严白虎，自称东吴德王，据吴郡，遣部将守住乌程、嘉兴。当日白虎闻策兵至，令弟严舆出兵，会于枫桥。【毛夹批：孙郎既得陈武，又得太史慈，已有二虎，何惧此一虎？】【钟夹批：枫桥，在苏州府。】舆横刀立马于桥上。有人报入中军，策便欲出。【毛夹批：一将之勇有余，君人之度未足。】张纮谏曰：“夫主将乃三军之所系命，不宜轻敌小寇，愿将军自重。”【贽眉批： 是。】策谢曰：“先生之言如金石，但恐不亲冒矢石，则将士不用命耳。”【渔眉批： 言亦当。】随遣韩当出马。比及韩当到桥上时，蒋钦、陈武早驾小舟，从河岸边杀过桥来，乱箭射倒岸上军。二人飞身上岸砍杀，严舆退走。韩当引军直杀到阊门下，贼退入城里去了。策分兵水陆并进，围住吴城，一困三日，无人出战。策引众军到阊门外招谕。城上一员裨将，左手托定护梁，右手指着城下大骂。太史慈就马上拈弓取箭，顾军将曰：“看我射中这厮左手。”说声未绝，弓弦响处，果然射个正中，把那将的左手射透，反牢钉在护梁上。【毛夹批：此将但会骂人，却不能回手相应。】【贽眉批： 好箭好箭，真好看也。】城上城下人见者无不喝采。【渔眉批 （毛夹批：）： 城下人喜而喝采，宜矣，城上人正应着急，何为喝采？想苏州人俱（固应）有此情兴。】【钟眉批：有此神箭，应该喝采。】众人救了这人下城。白虎大惊曰：“彼军有如此人，安能敌乎？”遂商量求和。次日，使严舆出城来见孙策。策请舆入帐饮酒。酒酣，问舆曰：“令兄意欲如何？”舆曰：“欲与将军平分江东。”策大怒曰：“鼠辈安敢与吾相等！”命斩严舆。舆拨剑起身，策飞剑砍之，应手而倒，割下首级，令人送入城中。【贽眉批： 是个孙郎，不愧孙郎也。】
　　白虎料敌不过，弃城而走。策进兵追袭，黄盖攻取嘉兴，太史慈攻取乌程，数州皆平。白虎奔余杭，于路劫掠，【毛夹批：人遇孙家兵如遇青龙，遇严家兵真遇白虎。】【渔眉批： 人遇青州兵如遇青龙，遇严家兵如遇白虎。】被土人凌操领乡人杀败，望会稽而走。凌操父子二人，来接孙策，策使为从征校尉，遂同引兵渡江。严白虎聚寇分布于西津渡口，程普与战，复大败之。连夜赶到会稽。【钟夹批：会稽，即今绍兴府。】会稽太守王朗欲引兵救白虎，忽一人出曰：“不可。孙策用仁义之师，白虎乃暴虐之众，还宜擒白虎以献孙策。”【毛夹批：此言甚当。】【钟眉批：虞翻欲捉白虎以献孙策，却是血性男。】朗视之，乃会稽余姚人，姓虞，名翻，字仲翔，现为郡吏。朗怒叱之，翻长叹而出。朗遂引兵会合白虎，同陈兵于山阴之野。两阵对圆，孙策出马，谓王朗曰：“吾兴仁义之兵，来安浙江，汝何故助贼？”朗骂曰：“汝贪心不足！既得吴郡，而又强并吾界。今日特与严氏报仇！”【毛夹批：王朗亦一时名士，何不识好歹至此。】孙策大怒，正待交战，太史慈早出。王朗拍马舞刀，与慈战不数合，朗将周昕杀出助战。孙策阵中，黄盖飞马接住周昕交锋。两下鼓声大震，互相鏖战。忽王朗阵后先乱，一彪军从背后抄来。【毛夹批：来得奇。】朗大惊，急回马来迎，原来是周瑜与程普引军刺斜杀来。【毛夹批：孙郎每亏周郎接应。孙郎之下江东，周郎之功居多。】【渔眉批： 周郎处处出色。孙郎之下江东，周郎之功居多。】前后夹攻，王朗寡不敌众，与白虎、周昕杀条血路，走入城中，拽起吊桥，坚闭城门。孙策大军乘势赶到城下，分布众军四门攻打。王朗在城中见孙策攻城甚急，欲再出兵决一死战。严白虎曰：“孙策兵势甚大，足下只宜深沟高垒，坚壁勿出。不消一月，彼军粮尽。自然退走。那时乘虚掩之，可不战而破也。”【渔眉批： 也是一说。】朗依其议，乃固守会稽城而不出。【毛夹批：几如勾践之甲楯五千。】孙策一连攻了数日，不能成功，乃与众将计议。孙静曰：“王朗负固守城，难可卒拔。会稽钱粮，大半屯于渣渎 ；【钟夹批：查渎，地名，在宁波府定海县。】其地离此数十里，莫若以兵先据其内：所谓‘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也。”【毛夹批：孙权有叔，孙坚有弟。】策大喜曰：“叔父妙用，定破贼人矣！”【钟眉批：攻其不备，果足破贼。】即下令于各门燃火，虚张旗号，设为疑兵，连夜撤围南去。【渔眉批： 此策又妙。】周瑜进曰：“主公大兵一起，王朗必然出城来赶，可用奇兵胜之。”【渔眉批： 更妙。】策曰：“吾今准备下了，取城只在今夜。”遂令军马起行。【毛夹批：名取渣渎，其意实在会稽。孙郎兵法颇妙，非徒勇也。】
　　却说王朗闻报孙策军马退去，自引众人来敌楼上观望。见城下烟火并起，旌旗不杂，心下迟疑。周昕曰：“孙策走矣，特设此计以疑我耳。可出兵袭之。”严白虎曰：“孙策此去，莫非要去渣渎？我引部兵，与周将军追之。”朗曰：“渣渎是我屯粮之所，正须提防。汝引兵先行，吾随后接应。”【钟眉批：寡谋者安能脱小霸王之手？】白虎与周昕领五千兵出城追赶。将近初更，离城二十余里，忽密林里一声鼓响，火把齐明。白虎大惊，便勒马回走，一将当先拦住，火光中视之，乃孙策也。周昕舞刀来迎，被策一 枪刺死。余众皆降。白虎杀条血路，望余杭而走。王朗听知前军已败，不敢入城，引部下奔逃海隅去了。孙策复回大军，乘势取了城池，安定人民。不隔一日，只见一人将着严白虎首级，来孙策军前投献。策视其人，身长八尺，面方口阔。问其姓名，乃会稽余姚人，姓董，名袭，字符代。【渔眉批 （毛夹批：）： 此人亦先立功（而）后出姓名，与前（文）一样笔法。】策喜，命为别部司马。自是东路皆平，令叔孙静守之，令朱治为吴郡太守。收军回江东。
　　却说孙权与周泰守宣城，忽山贼窃发，四面杀至。【渔眉批： 于报中叙山贼一事，详而不冗。】时值更深，不及抵敌，泰抱权上马。数十贼众，用刀来砍。泰赤体步行，提刀杀贼，砍杀十余人。随后一贼跃马挺 枪，直取周泰，被泰扯住枪拖下马来，夺了枪、马，杀条血路，救出孙权。余贼远遁。周泰身被十二鎗，【毛夹批：有如此用命之将，安得不兴。】【贽眉批： 好个周泰。】【渔眉批：有如此用命之将，那得不兴？】金疮发胀，命在须臾。【钟眉批：周泰杀贼救主，奋不顾身。】策闻之大惊。帐下董袭曰：“某曾与海寇相持，身遭数枪。得会稽一个贤郡吏虞翻荐一医者，半月而愈。”【毛夹批：因荐医遂并荐一荐医之人，曲折之甚。】策曰：“虞翻莫非虞仲翔乎？”袭曰：“然。”【渔眉批： 因周泰带出华陀，又带出虞翻。应虞翻，又伏华陀。妙，妙。】策曰：“此贤士也！我当用之。”【毛夹批：急于求医，更急于用贤。】乃令张昭与董袭同往，聘请虞翻。翻至，策优礼相待，拜为公曹。因言及求医之意。【毛夹批：先拜官而后问医，是为其贤士而用之，非专托其请医生也。】翻曰：“此人乃沛国谯郡人，姓华，名佗，字符化，【渔眉批： 华陀第一次出现。】真当世之神医也。当引之来见。”不一日引至。策见其人童颜鹤发，飘然有出世之姿，【毛夹批：华佗先于此处出现。】乃待为上宾，请视周泰疮。佗曰：“此易事耳。”投之以药，一月而愈。策大喜，厚谢华佗。遂进兵，杀除山贼。江南皆平。孙策分拨将士守把各处隘口，一面写表申奏朝廷，【渔眉批： 一总结。】一面结交曹操，一面使人致书与袁术取玉玺。【渔眉批： 好作用，索玺亦可不必。】
　　却说袁术暗有称帝之心，乃回书推托不还。【毛夹批：孙坚匿玺而不出，袁术赖玺而不还，皆以此玺为奇货。不知在人不在玺，犹之在德不在鼎也。】急聚长史杨大将，都督张勋、纪灵、桥蕤，上将雷薄、陈芬等三十余人商议曰：“孙策借我军马起事，今日尽得江东地面。乃不思报本，而反来索玺，殊为无礼。当以何策图之？”长史杨大将曰：“孙策据长江之险，【钟眉批：长江天堑。】兵精粮广，未可图也。【渔眉批： 作者得移花接木之法。】今当先伐刘备，【毛夹批：此卷书以备始，亦以备终。】【渔眉批： 此卷书以备始，以备终。】以报前日无故相攻之恨，然后图取孙策未迟。某献一计，使备即日就擒。”正是：
　　不去江东图虎豹，却来徐郡斗蛟龙。
　　不知其计若何，且听下文分解。
　　【李贽总评： 三国英雄，一味以收拾英雄为本，如孙策之于太史慈之类是也。如此举动，如何不兴王定伯？可笑今人视英雄如草，妒英雄如仇，真奴才也，何可与言英雄之举动也哉！
　　人都曰：“孙策问太史慈曰：‘宁识神亭乎？若公是时获我，还相害否？”慈答曰：‘未可量也’。”俱以为英雄之言。殊不知此等问答自合如此，不然，难道“不敢，不敢也”？可笑今人不解事也。】
　　【钟敬伯总评： 兴王定霸，似收拾英雄为本，如孙策之于太史慈之类是也。彼视英雄如草，妒英雄如仇，安能举大事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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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集】话说三国
序言读三国志法
第一回　宴桃园豪杰三结义　斩黄巾英雄首立功第二回　张翼德怒鞭督邮　何国舅谋诛宦竖
第三回　议温明董卓叱丁原　馈金珠李肃说吕布第四回　废汉帝陈留践位　谋董贼孟德献刀
第五回　发矫诏诸镇应曹公　破关兵三英战吕布第六回　焚金阙董卓行凶　匿玉玺孙坚背约
第七回　袁绍盘河战公孙　孙坚跨江击刘表第八回　王司徒巧使连环计　董太师大闹凤仪亭
第九回　除暴凶吕布助司徒　犯长安李傕听贾诩第十回　勤王室马腾举义　报父仇曹操兴师
第十一回　刘皇叔北海救孔融　吕温侯濮阳破曹操第十二回　陶恭祖三让徐州　曹孟德大战吕布
第十三回　李傕敦汜大交兵　杨奉董承双救驾第十四回　曹孟德移驾幸许都　吕奉先乘夜袭徐郡
第十五回　太史慈酣斗小霸王　孙伯符大战严白虎第十六回　吕奉先射戟辕门　曹孟德败师淯水
第十七回　袁公路大起七军　曹孟德会合三将第十八回　贾文和料敌决胜　夏侯惇拔矢啖睛
第十九回　下邳城曹操鏖兵　白门楼吕布殒命第二十回　曹阿瞒许田打围　董国舅内阁受诏
第二十一回　曹操煮酒论英雄　关公赚城斩车冑第二十二回　袁曹各起马步三军　关张共擒王刘二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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