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得陈辅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悔自责:“程朱理学,又是程朱理学……”
顾氏见此光景,喊了一声:“老爷!可不能逼出人命来呀!”
一言提醒了陈辅仁,他慢慢地把手缩了回来,断断续续地说:“你,你……可别……别后悔呀!”
“是生是死是福是祸,对我说来,只有这一条路啦!”如蒨语气温和,意志坚定。
“好,好……好!——”陈辅仁眼里噙着泪花,“程朱理学,断送了我的亲生女儿……”一步一挪地走出房门。
顾氏站起身来,从手腕儿上褪下一只金镯子放在桌上,跟在陈辅仁的身后走了。
夜阑人静,旧方桌上点着半支残烛,桌上摆着一些素斋。曹霑和如蒨对坐桌边,显然谁也没有吃饭。默然良久,还是曹霑先开了口:“如蒨姑娘,令尊大人出于一片爱女之心,决无恶意,而且说的也是实话……您还是再好好想想吧。”曹霑说完慢慢地站起来,走出房门。
曹霑也无处可去,信步来到大殿上,借着高悬梁间海灯的微光,但见三十九尺长的卧佛,侧着身子,一手撑着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此时此刻的曹霑真是感到欲哭无泪,欲笑无声,过了很久很久,他自觉心中一阵酸楚,以低沉的声音,叫了一声:“奶奶!——”便扑倒在蒲团之上。
月落星沉,晨曦微露,一线曙光霞色射入大殿。
曹霑曲蜷着身子睡卧在蒲团上,当他渐渐醒来时,发现如蒨的一件夹袄覆盖在自己的身上,他翻身坐起来把夹袄抱在胸前,铭感五内,荡气回肠。
曹霑站起身来,想去看看如蒨这一夜是怎么过的,但他没走了几步,就发现如蒨瑟缩着身子在殿角假寐。曹霑的脚步声惊醒了如蒨,她想站起来,可是因为屈膝瑟缩过久,一时又站不起来,如蒨只好把手伸给曹霑,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接触男人的手,几多羞涩,几多信任,几多依赖,几多给予,都蕴涵其中。
曹霑把如蒨扶了起来,如蒨从手臂上褪下顾氏留下的金镯子递给曹霑:“把它换了钱,买点粮食和家用的东西吧。”
当天的晚上,天街如洗皓月初升,曹霑寄居的两间小耳房,被如蒨整饰得干净利落。新购置的简单用具,也都摆设得井井有条。
方桌上一对小红烛被点燃,一壶酒四盘小菜,还有两碗喜面都放在中央。
曹霑、如蒨对面而坐,两人默然相视,如蒨被曹霑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先举杯在手:“新婚之夜,让我先敬霑哥儿一杯。”
曹霑闻言连忙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接过酒杯放在桌上,然后面向如蒨两膝跪倒,恭恭敬敬一个头磕在地下:“如蒨姑娘,临危受命,大义凛然。请上受曹霑一拜。”
如蒨急忙跪倒相扶,四目相触百感交集,他们相互拥抱在一起,热泪沾襟悲不自胜。
月朗主持用托盘端了一碗素馅的饺子,走了进来,见此状况颇为感动:“阿弥陀佛,一对患难鸳鸯,劫后相聚,让我这界外人也要动容,吃了这碗子孙饺子吧,我祝福贤伉俪白头偕老,儿孙满堂。”
数日之后,曹霑和如蒨正要吃午饭的时候,门被猛的推开,墨云一步闯了进来,一眼看见如蒨,先是感到一阵茫然,她转过脸来看着曹霑:“这位是……”
如蒨听曹霑说过墨云如何如何,今日一见料定八九来的就是她了,所以如蒨主动的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我叫陈如蒨,广储司的陈大人便是家父,曹宅被抄之日,也该是我们成亲之时,我誓不二嫁,所以自来投亲,为此竟致父女反目,骨肉成仇。”如蒨说到这儿,眼圈一红,转过身去。
墨云闻言诧异半晌:“真没想到,临危受命,知难而进,明知是口陷阱,自愿往里跳的人实属罕见。真真令人肃然起敬。我家姑娘倘若泉下有知,也一定会感激涕零。”说着屈膝跪拜:“奴婢墨云,拜见新少奶奶。”
如蒨急忙转身搀扶:“如此大礼我岂敢消受,我们同是患难中人,今后必要姐妹相称,况且姐姐已然皈依佛门,何来主仆之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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