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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史 》 走嚮共和 》
第二十八章 忠臣·重臣·寵臣（五）
盛和煜 Cheng Heyu
張建偉 Zhang Jianwei
岑春煊高坐撫臺，旁邊有一記錄的書辦。左右有兩排衙役，堂下跪着一群商人，兩旁設有座位。
岑春煊：“都起來吧。”
群商不起，中間一商人雙手托起一呈文，“稟撫臺大人，廣東米商為海關總辦周榮曜陳情，請撫臺大人格外開恩。”
那書辦起身走過來，將呈文取過，捧給岑春煊。
岑春煊翻動着如奏摺一般的呈文，“消息是真快呀！是譚大人要你們來的？還是……”
赫然見呈文中夾着一張四十萬兩的銀票，岑春煊看着那張銀票，不動聲色地沉吟着。
衆米商也緊張地看着岑春煊的表情。
岑春煊把呈文一合，衆米商長長舒了一口氣。
岑春煊對衙役們道：“你們都出去，把門關上１
衆衙役露出嘲諷顔色，眨巴着眼睛，退了出去，最後一個衙役關上了門。
岑春煊拿着呈文走下撫臺座位，在兩旁的米商們面前，來回踱着腳步。衆米商的眼睛跟着他的腳步，不知他意欲何為。
岑春煊忽然微笑了，“起來，都起來，兩旁賜坐。”
衆米商：“謝撫臺大人１
他的這一次的聲音底氣足多了，紛紛起立，坐在了兩旁。
岑春煊溜達着搖晃着手中的呈文，“四十萬兩銀子……老實跟你們說，本撫臺還真沒見過這麽多銀子１
一米商：“這是‘公’禮，大人受之無愧。”
岑春煊假裝高興地說：“‘公禮’，嗯，說得好，本撫臺是朝廷的人，自然受的是‘公禮’，‘私禮’是不受的。”
他沉吟着但清晰地問：“不知周榮曜拿過你們多少‘公禮’？”
米商們不答。
岑春煊瞅着米商們，“看來這是你們的秘密……”
米商們還是不說話。
岑春煊又笑了，“好吧好吧……看茶１
侍從們端着茶盤出來，將茶放在米商們的桌案上。米商們互相瞅了一眼，有的輕鬆地端起了茶盞。
岑春煊已經走上撫臺，忽然驚堂木一拍，“可本撫臺還是要查辦周榮曜１
有米商的茶盞落在了地上，“啪”地摔碎了。
一米商離席跪在岑春煊面前，“大人，查不得呀１
岑春煊故意怒道：“本撫臺一定要知道他拿了多少１
那米商：“大人，周大人是拿得多些，可撫臺大人衹要長在廣東，小人們的孝敬會更多。”
岑春煊作出貪得無厭的樣子，“到底多少？”
那跪着的米商左右看了看，見衆米商都點了點了，說道：“大人可知道周大人的綽號？”
他明知岑春煊不知道，賣了關子後接着說下去：“‘周半城’！就是說他的傢産抵得過半個廣州城１
岑春煊作出很羨慕的樣子，“嗯，說下去，說下去……”
那米商：“大人有所不知，廣東人愛吃米，大米的進出口生意就興攏可進口出口，都要通過海關，其實就是通過周榮曜大人這一關！若是不給他送‘公禮’——”
說着，他瞅一眼左右的同行們。
一米商：“他就說小人們的大米裏有蟲子１
岑春煊驚奇地問道：“蟲子？”
另一米商：“說小人們的大米裏有毛毛蟲，綫蟲，長虫，還有肚子裏的蛔蟲！有一回他把小人的一船米都倒進珠江裏，逼得小人一傢差點自殺……過了好幾年纔緩過來呀，大人１
他說着，竟是淚流滿面。
滿堂寂然。
岑春煊對書辦，“讓他們按手印１
書辦一招手，一個衙役從後堂出來了，二人拿起記錄和紅印泥盒子，走到跪着的米商前。
那米商叫着，“這是做什麽呀大人……”
那衙役不由分說，抄起他的手，在印泥上一按，再按在記錄紙上。然後朝左右的米商挨個走過去……
衆米商洶嚷起來：
“大人，您不能這麽做呀……”
“周榮曜知道了，小人們就死定了１
“大人這不是害小人嗎……”
在洶嚷中，岑春煊把那張銀票朝跪着的米商拋了下去，“查辦了周榮曜，本撫臺奏陳太後，給你們派個不要錢的好官兒來１
衆米商更加洶嚷起來，一些按了手印的米商跪爬了過來：
“大人，哪有不要錢的官兒嘛……”
“大人，小人們好不容易喂飽了‘周半城’，再弄個新官兒來，小人們還得從頭喂呀１
“大人，錢要多了，小人們死定了；可不要錢的官兒天天找茬整我們，小人們更加死定了１
所有的米商都按完了手印，都跪了過來。而書辦將印滿紅手印的記錄呈給了岑春煊，岑春煊拿過來瞅着，忽然轉身就走。
衙役一聲吼：“退堂１
衆米商哭喊了起來：“大人啊１
……
半夜，周榮曜府，火把映照着岑春煊的面孔，岑春煊命令道：“給我搜！衹要有根人毛，就給我揪出來１
火把在偌大的周府中四散而去。
各房中的周榮曜傢人及侍僕侍女，被如狼似虎的粵勇吆喝着、推搡着，押到岑春煊面前。
同時，一個個粵勇隊官嚮岑春煊報告着：
“撫臺大人，南廂房沒有１
“撫臺大人，北廂房沒有１
“撫臺大人，沒有１
“沒有１
岑春煊走到周的傢人們面前，“說，周榮曜在什麽地方？１
沒人搭理他。
岑春煊走到一個管傢模樣的人面前，“你是周傢什麽人？”
那人：“大管傢。”
岑春煊：“那你說！你一定知道。”
管傢嘿嘿一笑，“不知道，知道我也不說１
岑春煊揚起了手，“你個狗……”
他的手忽然停在半空，眼珠一轉，手放了下來，“來人１
士兵們一聲吼：“在１
岑春煊：“封鎖所有沿江口岸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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