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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评传 》 跟隨蒲鬆齡去夢遊 》
第16節：跟隨蒲鬆齡去夢遊(16)
桑邑 Sang Yi
後來的清朝名幕汪輝祖在其《佐治藥言》中說得詳細：他們這些人由於功不成名不就，轉而尋求其它謀生途徑，而唯有學習幕府工作這條道路，跟讀書應試人仕途還非常相近，因而往這條道上擠的人還比較多。更重要的是薪水豐厚，與做私塾先生相比，又高出了好幾倍。汪輝祖計算，假若給人做塾師，每年的薪水收入，也不超出數十兩銀子。《儒林外史》中提到的塾師一年纔不過十二兩。而在幕府中工作所得的收入，有時是當塾師所得收入的數倍，有時甚至是數十倍，其中以刑名、錢𠔌兩職薪水最高，一個月就達到百兩，一年則千兩，其他幾職雖然低，但也能一年得到百兩或四五十兩。比起塾師的收入，可謂可觀。
蒲鬆齡在家乡坐館教書，所處不是富庶的江南，薪水比汪輝祖所說的衹能低而不會高，從他所寫《學究自嘲》來看，他吃住在東翁傢，即使食宿費不算進薪水，實際也是從中刨除。一年所得，養傢糊口實在艱難。再遇饑謹之年，恐怕舉傢食粥都食不起。窮睏潦倒的蒲鬆齡接受了朋友的建議，來江南做幕賓。
●江南可有傳奇
到達之後，蒲書生開始了一種全新的生活。
他在縣署的居所名為"鶴軒"，據說名字是他起的，那在他的意識中也是以鶴自喻吧。鶴從外型看長長的頸，雪白的羽毛，頭頂丹朱，或行或立皆高貴優雅，很有飄逸出塵意味。古人說君子為鶴，小人為沙，《詩經》中有："鶴鳴於九臯，聲聞於天。"可看出蒲書生很是清高，覺得自己絶非其他俗鳥可比。鶴清高又心境高遠，阮籍便說："雲間有玄鶴，抗志揚哀聲。一飛衝青天，曠世不再鳴。"白居易說它"饑不啄腐鼠，渴不飲盜泉。貞姿自耿介，雜鳥何翩翾。"這也是蒲書生心底那份抹不去的傲然姿態吧。
然而無論他心底怎樣的自傲，靈魂怎樣的不羈，現實中的身份仍是落拓與卑微。以他那樣的孤介性格，偏偏又要為生計掙紮奔波，這衹鶴最終也是"委質小池內，爭食群雞前。"
從他行文的字裏行間，都看出不斷的掙紮與分裂。他身上很具有傳統書生的雙重性格，既嚮往保持一種遺世獨立的出世風骨，清高又不羈，這多是在不得意時，用道傢來自勉或自嘲。骨子裏又是極為入世的，總有天將降大任於斯人的使命感，學而優則仕，所有的努力都是俯就最終的現實，而現實往往又是不堪與庸俗的。失落與不甘，理想與現實，時刻成為一種普遍情緒讓他們焦慮。進入官場是他一生的求索，寶應縣衙為他提供了一個從內部窺視官場的窗口，男性文人特有的政治抱負也找到一個施展的平臺。寶應縣衙該是蒲書生的一塊試驗田，或許最初他是這樣想的。
蒲書生在縣衙所做工作，大概是書記一類。從留下的書札看，他代孫蕙所寫書啓近九十篇，還有若幹文告。多數時寫給上司地方官員以及故交老友的，以蒲書生的文筆寫這些易如反掌，無論是涉及到賑災、徵糧、河工等政務或是喜迎恭賀及私人間的往來的書啓，還是諸多文告，都在他的妙筆下為孫蕙塑造了一個憂國憂民兩袖清風的清官形象，站在孫的角度上為他鼓與呼。
孫蕙聘請蒲鬆齡前來，一是為朋友解决生活難題，更重要的還是欣賞他的學識與文才，仕途艱險，他也需要一個才學與人品皆信得過的做臂膀，以他們的友情，蒲自然會竭盡全力替他所想。蒲書生在潦倒之際，友人的欣賞與信任無疑讓他感激萬分，他在詩文中表達了這一情感，說在"鬥酒難消塊磊愁"的歲月，"尚有孫陽憐瘦骨"。
"報德莫如盡言"，名幕汪輝祖說，"幕賓對官員提出忠告，指明善道，使它們見諸於行動，給一方的老百姓造福，這就叫做能夠盡言。"蒲鬆齡在這一點上，的確做到了以盡言而報相知之恩，幫助孫蕙出謀劃策，設身處地為他着想。
孫蕙待蒲鬆齡也親密有加，政務與他協商，傢宴請他參加。如果單從養傢糊口角度來講，這應是他掙錢最多的時期，不會跟做私塾先生那麽窘迫。而且這時期，他的接觸面也大大拓展，形形色色不同階層的人，使他瞭解到不同的生活不同的生活方式，尤其是他一直希望躋身的階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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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山東大學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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