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没有尽头的路
我们出门的时候雨几乎要停了,琼帮我背了包,脚伤没有因为休息了一晚而变得可以承受,反而更痛了。
多雄拉曲就在小屋不远的地方低吟浅唱,穿过阿尼桥奔向远方。鸟儿们在树丛里穿进穿出,清脆的叫声从天上倾泻下来,也有大鸟扑腾翅膀的声音。植物浓烈的馨香把我整个包围了。我享受着森林的安逸和美丽,感觉像浮在空气中。
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简直像场噩梦。琼说早知道如此,就应该不住阿尼桥,我也随声附和:“是的,打死都该走到背崩再休息。”可是我心里清楚,如果时间后退,历史依然会重演。因为我依然会走不动,依然会害怕睡林子里。但是我不知道睡在林子里会不会比昨晚更惨。
雨完全停了,可以听到虫的叫声,鸟的鸣啭,树叶的轻语,残存的雨滴落入土的声音,还有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声响。地球上充满那么多美好的天籁,而我居然一直浑然不觉,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我仔细地聆听,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想尽力弥补平日的损失。
脱离昨晚的阴影,森林不再恐怖,甚至让我觉得有些亲切起来,现在一路的植物已经全是亚热带植物了,不时有芦苇在风中摇曳,气温也在不经意间升高,海拔已经降到1000米以下了。我现在身上只剩下一件长袖T恤,冲锋裤也被我尽量挽高,但我还是不断地在冒汗,今天是第四天,难以想象三天前我们已经翻了一座冰雪覆盖、鸟兽绝迹、寸草不生的雪山。
到了岔路的地方,我警惕地提醒琼不要走错路,往左上了一座桥,心里总觉得有说不出的不对劲。正好有个当地小孩迎面而来,问过方向,说是应该往右边的路到背崩。
我想起曾眼镜前天“见岔路往左”的反复叮嘱,抓抓头皮站在原地没有动,我感到很困惑,想叫住小孩再细问,发现小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回到岔路的地方,琼往右边的路走出几米,左顾右盼活像一只辩寻气味的小狗在找寻他曾经留下的痕迹。然后他很坚决地和小男孩意见一致,但他也不解释为何作出这样的判断。我是个在城市里都经常会迷路的人,对于判断方向这样的问题最是头痛,既然我没方向感,就只有选择相信琼的判断了。
进入了一片芭蕉林,想起昨天琼说拿芭蕉叶做衣服的事,认真地想了想这件事的可行性。“芭蕉叶的尺寸还蛮大的,一张就够做两件衣服了,资源又那么丰富,永远不用担心没有衣服穿。”
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开始盘算,一套上面做成露脐装,下面可以做一条短的蓬蓬裙。另外再做一套上身斜肩像印度沙丽的风格,下身再做一条拖地长裙。然后有那么多的野花可以弄在上面做纽扣和装饰,野草可以编成腰带或者花边。甚至可以在这里开个时装发布会。我为我的创意感到兴奋不已,又胡思乱想了一番。
又过了两座铁索桥,山路弯弯扭扭,一路再也没见到人,心里一直在担心是不是走错了路,反复地又问了琼两次,琼从刚开始的坚定变得犹疑起来,停下来掏出旅游书上的地图研究了半天,最后确定没有弄错。
我总算感觉有些安心,琼说他的判断是有依据的,因为他见到了沿途的德芙黑巧克力的塑料包装,而前面的夫妻二人吃的就是这个。我像发现了新大陆般突然对旁边这个人开始另眼相看,没想到他这么个粗枝大叶的人会连这样的细节都注意到了。
他继续说:“自从我们打算脱离大部队,我就开始仔细地在观察我们同路人的习性。在野外,这些细节都是可以救命的。”
我猛然察觉到,掉队不但对我,同样也对琼构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没见到人,倒是见到有两匹马驮着货物沿路向我走来,马看到我的时候停了一秒又继续前行,山路很窄,和马错道的时候,我看到吸附在它背上和腹部的大大小小几十条蚂蟥,最大的已经鼓胀得有鹌鹑蛋般大小,真可谓触目惊心。
吸饱的蚂蟥掉落后,伤口依然有殷红的血在往外淌。畜生比人更可怜,想必它也害怕,也厌恶,只是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动蹄处理。
在我离它很近的时候,它显得有些紧张,但是它不知道我比它还要紧张,我害怕它冷不丁踢我一脚。很想拿树枝帮帮它把身上的这些吸血鬼弄下来,但是它却跑得飞一般快,也许它并不认为人是个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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