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态人情 紅樓補夢   》 第十五回 花襲人酬恩榮國府 賈惜春夢入芙蓉城      嬛山樵 Huan Shanqiao

  卻說這年過了上元佳節,襲人便帶了一個丫頭,套上車到城裏花自芳傢來。到了傢裏,他哥哥、嫂子接了進去,坐着喝茶。
  花自芳又去添了菜,打了酒來。襲人道:“我也不大吃什麽東西,又買菜做什麽?”花自芳道:“菜是有些,怕不夠,添了點子,這算什麽呢。”襲人道:“我打量還要到府裏去走走。這幾年來,惦記着太太、奶奶們什麽似的,總也不得去嗎。”
  花自芳道:“今兒遲了,明兒一早套上車,我送你去就是了。”
  於是,擺上酒菜,乃是一碗火腿燉肘子、一碗糟鵝、一碗釀鴨子、一碗東坡肉、一碗黃芽白煨雞,另有十個碟子盛着果子、小菜之類,大傢喝了幾杯酒,就吃飯了。飯罷,坐着說說閑話,也就收拾睡了。
  到了次日一早,花自芳套上車,襲人帶了丫頭上車。到了榮府門口,下了車進去。門上人認得,都道:“花姑娘來了麽。”
  掃紅道:“我給姐姐上頭回去。”襲人道:“我先到太太上頭去呢。”掃紅便領他到王夫人上房裏來,先去回過了,便出去了。襲人便帶了丫頭進去,見了王夫人便磕頭請安,王夫人忙叫拉着。恰值李紈、寶釵二人,也在王夫人上房裏坐着說話兒呢。襲人見了,便也磕下頭去,道:“請奶奶安。”二人忙拉住了,王夫人便叫他坐了。襲人道:“雖然太太的恩典,我們怎敢坐呢?”王夫人道:“你這比不得頭裏了,坐了好說話些。”襲人謝了坐,便在底下杌子上坐了。
  王夫人道:“你在那裏還好?聽見說姑爺還開着鋪子,又有房有地的。”襲人站起身來道:“蒙太太的恩典。那裏有房有地,也開着個鋪子,雖不怎麽樣,也就算很夠過的了。”常常的惦記着要進府給太太、奶奶們請安來的,就因傢裏沒人,不能動身。昨兒進城到我哥哥那裏,天又要晚了,今兒一早趕着來給太太、奶奶們磕頭的。太太、奶奶們一嚮都納福?”說着,取出一個羊脂玉福壽佩來,送上王夫人道:“沒有什麽孝敬太太的,取個福壽雙全罷了。”王夫人接了過來道:“多謝你惦記着,來走走就是了,又拿東西來做什麽呢?”說着,看了一看,道:“很好,你既拿來,我又不好不收你的,我留着罷了。”恰值紅杏倒上茶來,王夫人便遞與他,叫收起來,因道:“你兩三年沒在這裏了,我留你在這裏逛逛。新年頭上都沒什麽事,大傢玩玩兒,多住些日子,我纔給你回去呢。”襲人道:“多謝太太的恩典。我也是要在這裏住幾天呢。”王夫人道:“你且在二奶奶那邊坐坐去罷,回來再過來。襲人答應道:“我也要瞧瞧哥兒去呢。”遂跟了寶釵到後邊來。
  進了屋裏,重新又給寶釵磕頭。寶釵忙拉住道:“往後你不用行這些禮,咱們雖不能算賓主,也不能算主僕的。你要這麽着,我就不安了。”襲人道:“多謝奶奶待我的恩典是了不得,我們怎敢放肆呢?”說着,奶子抱了桂哥兒過來,襲人便接過去抱了,道:“哥兒很好,也快周歲了麽?”寶釵道:“三月裏纔一周呢。”襲人道:“哥兒可認得我嗎?”那桂哥兒,便望着他笑了。襲人笑道:“哥兒倒不認生。”便又引逗了一會兒,寶釵便叫奶子接過去。紫雲沏上茶來,襲人又取出一對翡翠鐲子來,送給寶釵道:“也沒什麽孝敬奶奶的。”又拿了一個翡翠扳指出來道:“這個送桂哥兒玩罷,算不得什麽。”
  寶釵道:“這又教你費心,做什麽呢?我要不收你的,我又知道你臉上過不去,我收下就是了。”襲人道:“多謝太太、奶奶都賞了臉,這是我的一點兒心虔呢。”
  寶釵道:“我衹知道你姓蔣,說是姑爺人很好,傢計也算富餘的了。我聽見了就很歡喜,你這也算很得所了。”襲人道:“不敢瞞奶奶說,人傢是沒得說,到了那裏有兩個丫頭服侍我,纔剛兒帶了一個來,還留下一個在傢。我們那一個,雖然人也沒得說,就是出身不好些,想起來便心裏總有點兒不舒服似的。”
  寶釵道:“他是什麽出身呢?”襲人道:“他原本是班子裏的小旦,有名的琪官,名字叫蔣玉函。當初老爺打了寶二爺一頓,就有為他的事在裏頭。那會子,他給了寶二爺一條紅汗巾子,寶二爺就把我的一條緑汗巾子換了給他,後來看見我問起來,寶二爺又把這條紅汗巾子給了我,我不用就撂在箱子裏頭了。後來聽見寶二爺挨了打,也為的是這個事,我就把這汗巾子總不教寶二爺看見了。上年到了那裏,他開箱子看見這紅汗巾子,他說原是他的,又拿出我的緑汗巾子來,我這纔明白了。”
  寶釵道:“這也就可見是一定的姻緣了。如今開了鋪子,自然改了行業了。襲人道:“鋪子裏有夥計經管,他如今雖不唱戲,還領了一起檔子班兒做買賣呢。我說你傢業已有了,何必還做這下流的生意做什麽?他說別的買賣都沒這個賺的錢大呢。奶奶你說,可教人生氣麽?”寶釵笑道:“這個利上的貪心,是人都有的。衹要看的破,就好了。”
  襲人道:“聽見環三爺已娶了親了。蘭哥中了進士,現都做官,倒還沒娶親麽?”寶釵道:“已定了傅傢的姑娘,明兒三月裏就過門了。璉二奶奶是平姑娘扶了正,去年也養了個哥兒了。”襲人道:“大奶奶那邊李二姑娘、李三姑娘都出了閣了麽?”寶釵道:“李二姑娘婆傢姓陳,是去年纔過門的。李三姑娘婆傢姓甄,是先過門的,已經兩年了。”襲人道:“甄府上也是個寶二爺,聽見說現在翰林院裏做官。去年鼕裏,因為出門有事去的,回來趕不進城,在我們那裏住了一夜。”因把這話,告訴了寶釵一遍,道:“那會子鱢的我臉上很下不來。”
  寶釵道:“這甄寶二爺頭裏到這裏來過的,太太都見過,說是同我們寶二爺一樣模樣兒,名字又同。雖是這麽說,到底總有些兒訛別的地方兒,人傢雙生的弟兄,多有一樣模樣兒的,細看起來總要有些兒不得同的地方兒。”因道:“環三奶奶你沒見過,我和你去走走去罷。”遂領了襲人,穿西邊角門過來,到了這邊上房,丫環玉簫見了,忙打起大紅猩猩氈的暖簾道:“寶二奶奶來了。”
  二人進到裏面,馬氏見了,忙站起身來讓坐。寶釵便把襲人原委告訴了他,襲人便上來請安。馬氏笑着忙扯住了,便拉了襲人的手,推他在身邊坐了。襲人不肯,馬氏笑道:“二嫂子,你說罷。”寶釵笑道:“既是三奶奶叫坐,你坐了罷。”
  襲人又謝了坐,纔坐下。鳳簫倒上茶來,坐了一會。襲人問:“三爺呢?”馬氏道:“會試的場期快了,他在外頭料理事情呢。”大傢又說了幾句閑話,襲人便要到璉二奶奶那裏去。寶釵道:“索性我和你去罷。”
  說罷,便從後院出去,走過穿堂,到了粉油大影壁,恰值平兒從裏出來。襲人見了,忙上前請安。平兒笑着拉了襲人的手道:“我纔剛兒聽見說你來了,故此我趕着出來,要來瞧你的,請傢裏坐罷。”三人同到屋裏,襲人又重新要給平兒磕頭。
  平兒拉住笑道:“襲人妹妹,咱們姊妹從前在一塊兒耳鬢廝磨慣了的,今兒你要是這麽着,咱們從前就白相好了。”襲人道:“今非昔比,名分不同,我難道都不知道這個理麽?”平兒說:“什麽話?你再要這麽着,我倒不依。”寶釵笑道:“你這是製着他無禮了。”平兒也笑了,坐下,文鸞倒上茶來。襲人便問:“蕙哥兒呢?”平兒叫奶子抱了過來,襲人便接過去抱着玩了一會,又說了一會兒閑話。衹見綉琴來請,說:“桂哥兒醒了,請奶奶回去呢。”
  寶釵便和襲人回來,鶯兒打起簾子,二人進去,衹見奶子抱着桂哥兒玩呢。那桂哥兒見了襲人進來,便撲過來要他抱,襲人忙接過來抱着。素琴倒上茶來,襲人道:“這兩年來,這裏的姐妹們都換了人了,我都不大認得了。”寶釵道:“麝月他們都出去了,上年又挑進十來個來了。頭裏的人,都不大有了。襲人道:“衹有鶯兒妹妹,倒還在這裏呢。”寶釵道:“他比他們小兩歲,也不過一二年就要出去了。去年挑進來的幾個,倒都還罷了。明兒三月裏蘭哥娶親,因這邊的屋子都不寬綽,漸漸兒的天也熱了,又不涼快,太太吩咐了明兒都還搬在園子裏去祝昨兒已經開了門,不過一兩天就要動工收拾了。明兒沒事,和你到園子裏逛逛去。你兩年沒在這裏了,橫竪在我屋裏儘管多住些日子再回去。我也正沒個人講講說說的呢。”
  襲人道:“我早就要進府請安來的,衹為沒了空兒,直到今兒好容易纔來了的。”於是,便在寶釵屋裏住了。
  到了次日起來,襲人正在寶釵屋裏梳洗纔畢,衹聽綉琴在外打着簾子道:“大奶奶來了。”衹見李紈進來了,襲人忙站起來道:“大奶奶早啊!”李紈笑道:“我那裏又沒小孩子,有什麽事兒呢?我梳洗了好半天了,左右坐着沒事兒,不如過來瞧瞧你們了。”因道:“你過去了兩年了,衹怕也該有喜了麽?”襲人紅了臉笑道:“還沒有呢。”因問道:“三姑娘今年可回傢來過麽?”李紈道:“三姑爺放了江西糧道,三姑娘去年就同了上任去了。這還得好幾年,纔得回來呢。”襲人道:“四姑娘還在櫳翠庵裏麽?我還沒請請安去呢。”李紈道:“他無事衹在庵裏打坐,從不出來的。我看他倒一心嚮道,這幾年來竟像是很有些功夫的樣子。可見是‘有志者事竟成’呢。可憐紫鵑這孩子,如今算是他的徒弟了,也跟着他一樣打坐,都不到外頭來的呢。”寶釵道:“我們吃了飯,都同着到四姑娘那裏走走去,便順着在園子裏逛逛,也要瞧瞧這些地方兒。大嫂子,你明兒還是在那裏住呢?我是還在怡紅院裏頭的了。”
  李紈道:“我也還是在稻香村罷,那裏還清爽幹淨,又是住慣了的。明兒蘭哥就給他在蘅蕪院住,離我那裏也近便。聽見說不過兩三天就要動工收拾了,也得一個多月纔得收拾齊備呢。”
  於是大傢吃了飯,三人便同進大觀園來。先到了怡紅院,衹見畫廊金粉半零星,池館蒼苔一片青。大傢都嘆息說:“兩年沒人在裏頭住,便這麽樣衰敗了。”裏面灰塵滿屋,並無可坐之處。遂出了怡紅院,順路到了瀟湘館。見了那一林竹子,蕭蕭瑟瑟,更有一段凄涼景況。走到裏面,倒無甚灰塵,還可以略略坐的下去。原來紫鵑常到裏面灑掃,祭奠黛玉的,故與別處不同。大傢想起黛玉來,都落了幾點眼淚。不能久坐,便又到了蘅蕪院,衹見那些香草也都幹枯零落了。便不到裏頭去,轉到稻香村來,衹見那些茅屋都要倒了。寶釵笑道:“大嫂子,你這要‘徹彼桑土,綢繆牖戶’了。”李紈也笑道:“我這如今,要‘晝爾於茅,宵爾索?T’呢。”說着,都笑了。李紈道:“我們要歇歇兒纔好,這裏也不能坐,不用進去了。我們到櫳翠庵去罷。”說着,到了櫳翠庵。紫雲便上前敲門,裏邊紫鵑聽見,出來開了門,見了衆人,忙道:“大奶奶、二奶奶來了,襲人姐姐怎麽也來了麽?都請裏面坐罷。”
  三人進去,惜春見了,站起身讓坐。襲人便上前請安,惜春拉住了道:“你怎麽得也進來走走,是幾時來的呢?”襲人道:“昨兒來的,因為遲了,又怕驚動不安,今兒纔來給姑娘請安的。”說着,紫鵑沏上茶來,襲人忙立起身來道:“妹妹給我倒茶,我不敢當呢。”惜春道:“你們姊妹們,好久沒見了,都到那邊說說話兒去罷了。”襲人便和紫鵑到那邊談心去了。
  李紈道:“四妹妹,你這每日也還看看經典不看呢?”惜春道:“那經典也沒什麽看頭,可是二哥哥說的‘內典語中無佛性,金丹法外有仙舟’呢。”寶釵道:“不知道你二哥哥,這會子可有成佛作祖呢沒有?”惜春笑道:“二哥哥成佛作祖是不能的,但他的功夫比我的高多了。他得道,總在我前頭罷了。”因問道:“我們侄兒桂哥兒,我有好些時沒見了,該很會說笑了麽?”寶釵道:“這會子天還冷呢,要不然抱他來給姑娘請安來了。”惜春道:“那孩子將來大有出息,二嫂子和大嫂子是一樣的福命,都有大福享在後呢。”寶釵道:“但願侄兒明兒應了姑娘的話,就好了。”當下又說了一會子閑話。
  李紈道:“你們心也該談完了,我們要走了。”襲人忙答應,同了紫鵑出來。惜春道:“橫竪沒什麽事,再坐一會子去罷了,忙什麽呢?”李紈、寶釵道:“我們因他要來請安,故此同着來看看你的,已經攪擾了半天了,我們也記挂着要回去了。”
  惜春便送了他三人出去。紫鵑關了門進來。
  惜春道:“你們談了些什麽,就說了這半天?”紫鵑道:“我問問襲人姐姐,他說他原不願意出去的,因太太做主,又不敢違拗,及自到了那裏,倒也還豐衣足食的,也由得他,這也就罷了,又告訴了我,前兒看見了甄寶二爺,錯認了我們寶二爺的一番話,所以說了這半天。”惜春道:“他頭裏原要跟我出傢,寶二爺就說過的,說他是不能享這個清福的,可見那會子就知道後來的事了。”說着,早已點上燈來,紫鵑問:“姑娘吃飯嗎?”惜春道:“我不吃飯了,你們吃去罷。”說着,便到屋裏打坐去了。
  坐不多時,恍惚出來在門外閑步。忽然看見遠遠兒的有個人在那裏招手兒叫他,因看不分明,不知是誰,便走嚮前去。
  相離不遠,細細一看,卻是妙玉,因問道:“是妙玉師父麽?
  我聽見你被強盜劫去殺了,怎麽還在麽?”妙玉道:“沒有這話,你且跟我來,我有話和你說呢。”惜春便跟了他,走夠多時,忽然看見一帶淡紅圍墻,進了圍墻之內,又看見一座石頭牌坊。惜春想道:“原來走了半天還是在大觀園裏,這不是省親別墅的牌坊麽?”及自到了面前看時,衹見上面寫着“真如福地”四個大字,兩邊一副對聯,寫道是:假去真來真勝假,無原有是有非無。
  轉過牌坊,便是一座宮門,門上橫書四個大字道:“福善禍淫“,又有一副對子,大書道:過去未來莫謂智賢能打破,前因後果須知親近不相逢。
  惜春看了,正在細想,轉眼間妙玉便不見了。四下看時,衹見一個麗人在那裏招手兒,便忙走到跟前看時,就像是小蓉大奶奶似的,因他已死了多年,認不真了。惜春便問道:“你是小蓉大奶奶麽?”那人道:“我不知道什麽小蓉大奶奶,我乃第一情人。你這會子到這裏來,還早呢。再過幾年,等功行圓滿纔是你來的時候呢。”說着,便去了。惜春看這地方兒,乃是一溜配殿,各處都有匾額。隨走到一間配殿前,見上寫着“薄命司”三字,門兒半開半掩,便仗着膽子推門進去。滿屋一瞧,黑漆漆的有十數個大櫥,櫥門半掩。隨把上首的大櫥開了,見有好幾本册子,便取下一本來看時,見上寫着“金陵十二釵正册”。便打開看時,見上頭有畫,後面有幾行字,卻模糊看不清楚,依稀是“玉帶林中,金簪雪裏”。因想,這是林姐姐、寶姐姐兩個了。又看見畫了一張弓,弓上一個香櫞,後邊有什麽“相逢大夢歸”,因大悟道:“這是元春姐姐了。”又看見畫着一個放風箏的人兒,都默默有悟。又看到一頁上有詩云:
  勘破三春景不長,緇衣頓改昔年妝。
  可憐綉戶侯門女,獨臥青燈古佛旁。
  惜春看了,大驚道:“二哥哥曾念過這詩的,原來卻是在這裏看見的。”遂又忙忙的往後細看,衹見妙玉在外叫道:“你看過明日就罷了,這會子你還不該在這裏呢,快些回去罷。”惜春便出來問道:“你纔剛兒到那裏去了,我正要問你呢,這是什麽地方兒?”妙玉道:“這是芙蓉城,又名離恨天。這裏有好些姊妹,都和我們在一塊兒。這會子,還不能給你相見呢。待等數年之後,你的功行圓滿,我再來領你到這裏來就是了。”
  惜春還欲問時,衹見妙玉把手中蠅拂子一摔,就猶如霹靂一般響亮。
  惜春猛然驚醒,細細一想,册子上的詩話十已參透八九,可見事皆前定,原來二哥哥竟先已到過這個地方了。由此心下有得,恍然大悟,便更下了精進的工夫,漸漸兒的有那超凡入神之意了,暫且不表。
  再說襲人在寶釵屋裏一連住了七八天,因說傢裏沒人,便要回去。寶釵給了他五十兩銀子,襲人再三不肯,道:“奶奶的賞賜是斷不敢領,我並不是為打秋風來的,奶奶別要拿我當做劉姥姥一類的人。我明兒有閑空兒,依舊還要進來請安的。奶奶要這麽着,我就不好再來的了。”寶釵道:“我知道你並不短少什麽,但你前兒又帶了東西來,我原說我若是不收你的,你自然過不去的。這會子我這還不夠你的本兒呢,你要不收,我就把你的東西原拿了還你。”襲人道:“我那也不過是一點兒孝敬的真心,並沒什麽想望的念頭的。”寶釵道:“雖然這麽着,我也知道你不稀罕。但衹是我要白收了你的,我到底又過不去呢。”襲人無奈,衹得謝了。又到各處作辭,王夫人又給了二十兩銀子,襲人不好推辭,衹得謝了。寶釵教焙茗傢的出去說,給他套上車,就送他到花自芳傢去。又嚮襲人道:“你明兒閑了,儘管到這來逛逛。”襲人道:“多謝奶奶的恩典,我閑了總要來請安的。”焙茗傢的進來回說:“車已套上了。”
  寶釵便教給他拿了東西,“你便送他去罷”。焙茗傢的答應,同着襲人帶了他的丫頭上車到花自芳傢去了。
  接着,賈藍便已娶了青兒過了門了。原來喜鸞是已定了李嬸娘的兒子的,如今也過了門了。大觀園又動工修理,又料理給賈蘭娶親,賈環會試。事情甚多,下回細表。



   我读累了,想听点音乐或者请来支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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