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说着说着,就求我谅解她的蠢话。我无法忍受她的谦卑,我告诉她:"我俩都迷失了,但那是在袒露真我的时候。你敏感得令人难以置信。我感触很深。你就像我,盼望着这一完美的时刻,生怕毁掉这一时刻。我俩都不愿这样,因为对这一刻我们已盼望了太久太久。让我们被征服吧!太美妙了。我爱你,琼。"
下面的话不知该说什么,于是我干脆把她想要的酒红色手绢铺在我俩之间,把我的桃红色耳环、天蓝色戒指摆在上面。我真正想放到琼脚下的,放到琼难以置信的谦卑面前的,是热血。
接下来,她的谈吐优美,从容淡定,气定神闲。
我们步入凉鞋店。接待我们的店员是个丑妇,她恨我们,恨我们喜形于色。我紧紧抓着琼的手,命令着:"拿这一双。拿那一双。"我对这个女人颐指气使,说一不二。她说琼的脚宽大时,我呵斥了她。琼不懂这个法国女人在说些什么,但能感觉出来她的不恭。
挑选的凉鞋与我的一模一样。她拒绝别的东西,不要任何不象征或不代表我的东西。我穿什么她穿什么,虽然她说过自己从来不愿模仿任何人。
我们走在大街上,身体紧贴着,胳膊挽胳膊,十指相扣,此时的我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城市消失了,路上的行人消失了。我们一起走过巴黎灰色的大街,那强烈的喜悦,永世难记,也永远无法用语言描述。我们是在天上行走,下面就是人世间,下面就是现实,我们正走入纯而又纯的极乐境界。
我发现了琼的单纯。琼将不曾给人的单纯给了我。对我而言,她给我的是隐秘的自我,是那个脸蛋和身材令人心旌神摇的女人,这个女人没有触及她,这使她害怕。正如我所感知的一样,她的毁灭性是无意的。她是关押在里面的囚犯,离群索居,不知所措。她认识我时,显露的是天真的自我。她沉湎于幻想,游离于亨利生活的世界之外。
亨利写过一个危险而歹毒的女人。她把自己如何与亨利的现实世界脱节,自己如何沉醉于幻想,自己的疯狂,尽数相告。
许多人曾寻求进入琼本性的途径,但无从得知她幻想的世界有多大力量、多么圆满,她有多么孤独,无法了解那个生活在符号中的琼,那个躲避粗俗的琼。我引领琼进入我的天地。琼却不把我带入她动荡严酷的世界,因为这个世界不是她的。她来到我身边,因为她天生爱做梦。
很快,她统治的那个声色犬马、特立独行的世界又要向我关闭了。我遗憾吗?当我渴望现实时,她来到我面前。我需要真正的经验,这些经验会不让我幻想,会不让我胡思乱想。她把我从亨利身边赶走,而亨利主宰的恰是一个世俗的、生机蓬勃的由事实构筑的世界。她把我重新扔进幻想和梦中。但是如果我天生现实,天生被赋予一般的经验,我便不会爱上她。与亨利需要的动物性世界相比,我更需要幻想和梦。
昨天,她说:"我想与你一起做的事太多。与你一起吸毒,我都愿意。"
琼不接受任何缺少象征意义的礼物。她自己洗衣物,为的是能给自己买瓶香水。琼不惧怕贫穷、单调,不为贫穷单调所动,不为朋友们的醉态所动(她的醉与众不同,更像是狂喜)。琼用亨利不知道的标准选择和淘汰朋友。
琼一讲故事,便滔滔不绝。听着她的故事,我意识到这些故事只是她的逃避方式,是对秘密生活在烟雾谈话之后的自我伪装。
我常想起她,整天,整晚。昨天一离开她,就有一种痛苦的空虚感。我冷得发抖。我爱她的奢侈,她的谦卑,她对希望幻灭的恐惧。
认识琼之前,我表达时不怎么选择字眼。她的谈话就像我在偷偷写作,时而欠连贯,时而太抽象,时而很盲目。不连贯也罢,我们的相识在情感上是磨人的。我俩都有一个不容侵犯的自我藏在心中,那是我们梦想的自我。现在,我们入侵了彼此的这个世界。她太丰富了,几天时间是不能完全了解的。她说我对她而言太丰富!我们想分开,想重新获得自己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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