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成谶。文星的媳妇走了,带着聪明的女儿走了。剩下文星和他的傻儿子相依为命。
有一次,我问文星:嫂子没有跟你办离婚手续,她就走了?"女人,不都是那种德行,办不办又怎么着,走了,我就不生气了。"从他的平静的回答中,我感觉到一种寒意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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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时间,我都在期待,文星的命运发生奇迹。比如,他中了彩票,比如在地里放羊时,能捡到金银财宝之类的。有时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是可笑。塞翁失马的戏剧只发生了一次,能够连续在一个人身上上演吗?细想起来,是自己内心那一种"好人有好报"的思想在幻化一种美好的期望罢了。
可悲的是,这种期望,常常会伴随着更大的失望。
文星的女人不这样想。村里的民众也不会这样想。于是,文星的命运,被定格在一种世俗的生存规则中,如草如露,如风如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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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星媳妇的出走,使我想到了中国人的实用主义。梳理文星媳妇的和他叔叔的绯闻,我才惊异地发现,这种实用主义哲学,植进了我们这个民族的骨子里。比如在婚嫁上,有一句很经典的俗语:"好对好,坏对坏。弯刀对着瓢切菜。"什么样家的小伙子,配什么样的姑娘。多少财富,娶几分姿色的女人。这不仅是媒婆的心里标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并且会形成一种势力或者规则。于是,也就有了门当户对,有了才子佳人的说法。
文星的三叔的名字叫什么,我记不起来了,但是,与他有关的一件事却成了善良的终结,一种婚俗的禁忌。
文星的三叔年轻时,由于个人条件和家庭条件,三十岁了还没有找到媳妇。这在农村来说,在那个年代,几乎要注定一生光棍了。可是这时文星二叔的女儿莲到了出嫁的年龄。一场只有在中国才能上演的婚姻风俗上演了。
文星的三叔娶回一个女人,同时,文星的三婶的兄弟把莲娶走当媳妇。这在那里叫换亲。同时,还有一种叫转亲,就是有三对以上的青年互换。一般的换亲都是兄弟姐妹之间彼此对换。而文星的三叔是和他的侄女换。
最初别人预言,这种方式不好。果真后来文星的三婶死了,文星的堂妹莲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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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悲剧的中心人物,莲的母亲,文星的二婶。在我们的村子具有非常高的威信。据我父母讲,在上世纪50年代实行人民公社大锅饭时,文星的二婶在村里食堂时给人打饭。无论你是村里干部百姓,或者普通百姓,都是一视同仁。谁越是困难或吃不上饭,她还要给他多弄一点。
在那个全民以"吃"为梦的年代。这不再是一种普通的事,而是一个人的品格。
可是,也就是这种品格,使女儿莲失去了生命。
我在想,善良,过分的善良,有时也能缔造悲剧。
7
父亲病重后,我披星戴月地赶到家。没有两日,父亲病情有所好转。久不回家的我,围着我们的村子一圈一圈转,对这片土地一点一点地看。
"文星的傻儿子不见了?"
"文星是四月初十,用一个绳子套着他傻儿子的脖子,拉到华陂后的一个深井边,将他头朝下的推了下去。"
"他的傻儿子其实很能干,只是脑子有点转不了弯。家里没有人照顾他,经常偷别人家的东西,别人家一骂,文星生气了,把他自己的亲儿子弄死了。"
"上一次,他的儿子偷别人家的东西,他就用绳子套着他的脖子要把他弄到华陂后的井里,孩子的爷把他追了回来。"
"别人问文星,傻儿子哪里去了,他说外出打工去了。"
这些话传到我耳朵里后,听得我脊梁直冒凉气。我真的想象不到,一个父亲怎么有勇气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推到井里。这时,我想到了日本作家大江健三郎的傻儿子,著名演员王铁成的傻儿子,演员王姬的傻儿子。
同时,我内心的祈祷,但愿传到我耳朵里的这些话是谣言,并且希望谣言止于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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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关于善良,关于软弱,我思索很久。
特别是重读了《廊桥遗梦》之后,我读到了西方人的善良。突然觉得,中国的作家为什么不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真正的原因。我们的审美,还没有把文学上升到艺术的层次,还在生存层面挣扎。同时,也缘于我们内心里有太多的实用主义,想使我们想象高尚起来,都会遇到想象的天花板,成为自己的囚徒。有时甚至让我们自己编造一个伟大的故事,一些高尚的情节,我们都编得感动不了自己。
再后来,关于善良,关于美丽,关于深刻,关于忍耐,我又想了很多。
我才真正的明白,有些善良的东西,不仅能够美丽,而且还能够深刻。有些忍耐,不仅自私,而且残忍。这会因为人的视觉的不同,得出不同的结果,因人的表述不同,会有不同的感觉。而这一切,都缘于我们自身和我们的内心,同时,也包括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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