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录》里面刘渊仅在第二章前三节中出场,是个着墨不多的人物,但在中国民族史中刘渊的地位却非常重要。因为他建立了少数民族在中原地区的第一个强大的帝国:匈奴汉国,由此拉开了中国漫长的汉族政权和少数民族政权对峙的历史,一直延续到20世纪。
刘渊受到汉族文化的影响很深,他和儿子刘聪、侄儿刘曜都是文化程度很高的匈奴贵族,他少年时就担任匈奴部落的人质在洛阳城居祝由于刘渊聪明好学,受到当时把持魏国大权的司马昭的赞赏,这样一来刘渊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出名了。刘渊外貌英武,身材高大,走起路来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他待人接物也是既大方,又威严,和当时洛阳城里受到吹捧的那些白脸秀才如王戎、嵇康等完全是两种风格,这在崇尚奢华浮躁的晋朝简直是凤毛麟角的异类。晋武帝司马炎即位后,甚至有人建议派刘渊带兵去灭吴,一定会成功。但刘渊的外貌一看就属于所谓“帝王之相”,当然遭到许多人的反对,认为刘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千万不可大用,“以匈奴之劲悍,元海之晓兵”(元海是刘渊的字),一旦握有兵权,就会“蛟龙得云雨,非复池中物”,到时候天下绝对没人能制服的了他。结果无论是灭吴还是平定羌族氐族等叛乱,刘渊都干看着比他年纪小的人物建功立业。
刘渊小时候在洛阳曾被托付在晋朝大将王浑家里照料,刘渊和王浑的儿子王戎比较合的来。王戎是所谓“竹林七贤”之一,当时担任灭吴的一路军队指挥,等王戎得胜回洛阳的时候刘渊在郊外河边设宴接风,不久大家都喝多了,刘渊见连王戎这号人物都立功封赏而自己仍然毫无功名,不由纵酒长啸,声调慷慨悲壮,听到的人都掩面流涕。可巧司马炎的弟弟司马攸从旁边经过,听了刘渊的啸声大为惊讶,急忙跑到司马炎那里说:“陛下这回不除掉刘渊,微臣认为必定是将来的心腹大患1
也算凑巧王戎的老爸王浑也在旁边,害怕自己儿子会遭到牵连,急忙解围说匈奴失势已久,刘渊又忠厚老实,如果无故就杀掉匈奴的人质必定引起国际纠纷。微臣愿以性命担保不会造反,才救了刘渊一命。
刘渊虽没被处理,但根据封建王朝的管理方针,谁要是脸上长个“帝王之相”的话,那这辈子是别想得到重用了。所以刘渊一直混到五十岁也仅当上一个官阶很低的宁朔将军,而且还是暂代的,担任邺城镇守官员成都王颖的参谋。至于他的正式头衔:匈奴部落的五部大都督,听起来很吓人,但没什么实际意义。匈奴人早就没自己的领土了,五部匈奴都是租用的晋朝的土地放牧,刘渊仅是五帮人的头。(依照规矩匈奴王至少应封王,但刘渊的职务实在可怜,给外郡镇守当幕僚。)
又得回头研究一下匈奴了。
我们说五胡十六国,五胡指的是匈奴、羯、鲜卑、氐、羌,但追根溯源地来看,这五胡其实只有三胡。氐族和羌族的源头都是一支发源于青藏高原上的部落,而羯族则是匈奴的一支。再说这个“胡”字,其实也有两重意思。“胡”在大方向上泛指北方和西北方的少数民族,但在小处来说,却是特指的匈奴。或者是占据河套阴山一带的少数民族。比如司马懿说:“并州靠近胡人,好为之备”就是说山西这地方靠近匈奴,要积极作好战备工作。还有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就应该是向匈奴学习骑射。那么,石勒出身的羯胡、沮渠蒙逊和盖吴的卢水胡,还有赫连勃勃出身的铁弗,都代表着匈奴的一支。鲜卑胡、氐胡、羌胡也有说的,但始终没有流行,太拗口。
匈奴和中国较量了超过五百年,很长时间内都是中国最大的敌人。但在中国国力的增强和内乱以及来自贝加尔湖以北的新兴鲜卑人的三重压力下,到魏晋时期已是彻底衰落,在中国政府有意的分化瓦解下,族人散居北方各地。刘渊是匈奴大单于的嫡系长支后代,作为五部大都督,能指挥动的只有左国城附近的本家。而那些卢水胡、羯胡什么的,恐怕对这个名义上的大单于听都没听过。
和司马睿一样,如不是有八王之乱的契机,刘渊不过会在位上终老病死,作为一外族无名小官放到《晋书*四夷卷》里的北狄部分中一笔带过,至少晋书上绝不会把他和他的儿子、侄儿都拿出来单列一卷。但历史总是如此无法捉摸,也就叫英雄们总能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
刘渊和他的左膀右臂儿子刘聪侄子刘曜都是博学的知识分子,使得这支造反力量很快就从数百支或大或小的叛军中脱颖而出。再加上刘渊这人神秘的魅力,刘渊的匈奴汉国不久就成为北方叛军的领袖,几乎把所有的造反派都收罗于麾下。其中就有一位叫石勒的羯人。
论及背景,石勒是十六国时期出身最低的,放眼整个中国历史上也应该是。成汉开国君主李特父子的出身是氐族流民领袖,就是要饭头,还属于自由人,刘裕出身是短工,赫连勃勃最落魄的时候和叱干阿利两个给后秦当看城门的小兵,都比石勒的奴隶出身要强的多,但石勒却实现了奴隶主们不可想象的文治武功,成为十六国时第一位统一中国北方的开国皇帝。
石勒拥有最卑微的出身,乱世中被疯狂敛财的军阀们从山西武乡卖到山东茌平当奴隶,石勒和另一位奴隶两人共戴一枷,(可惜没有另一位奴隶的出处,否则以石勒的脾气,必定对他加以重赏)徒步穿越太行山,可以想象如果石勒中途死掉中国历史又会是一副什么样子。(毫不怀疑这种掠夺猪仔的方法奴隶死亡率会很高)但经过这种磨练幸存下来的人也必定会蔑视一切困难。
石勒逃出奴隶车落草为寇的时候连名字也没有,被他去投奔的强盗头子汲桑随口起了个“石勒”,担任一支小分队“十八骑”的头,靠劫掠为生,每月要留够孝敬山大王的份额后才轮得到他们吃的。再看这个十八骑,王阳、夔安、支雄、冀保、吴豫、刘膺、桃豹、逯明、郭敖、刘征、刘宝、张曀仆、呼延莫、郭黑略、张越、孔豚、赵鹿、支屈六,这些奇怪的名字,恐怕一大半都是汲桑随口造出来的。但这帮人后来几乎都成为后赵名将。
石勒很有自知之明,当上皇帝后并没有费劲心机地给自己附会一个高贵的祖宗(对比那个整天把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挂在嘴边的刘备),也没有象大多数得志者那样把知道自己历史的见证人不露声色地除掉,而是正视这段有些丢人的过去,从不掩饰,这样反得到百姓的尊重。(当然,那个一向看门第出身的东晋朝廷会因为这样卑贱的人、这样卑贱的民族竟然成为中原的主人而大为惊讶,又沐猴而冠了,又燕雀居于堂了,于是发了一通暴虐奸凶,假凤图而窃号的感慨后,不得不浑嗣忠谨,举衣冠而南渡。只是衣冠南渡了后从没有人去反省为什么南渡,所以在中国历史上只有一而再、再而三地继续南渡)所以也会得到大臣们的赞颂:“陛下神武筹略迈于高皇,雄艺卓荦超绝魏祖,自三王已来无可比也,其轩辕之亚乎!(以下略颂词若干字)”
让人感慨的是石勒并不对这样的吹捧而醺醺然,也不为自己没文化不识字听不懂这些肉麻当有趣的颂词而惶惶然,他给了自己在历史上一个恰当的定位:“人岂不自知,卿言亦以太过。朕若逢高皇,当北面而事之,与韩彭竞鞭而争先耳。若遇光武,当并驱于中原,未知鹿死谁手。大丈夫行事当磊磊落落,如日月皎然,终不能如曹孟德、司马仲达父子,欺他孤儿寡妇,狐媚以取天下也。朕当在二刘之间耳,轩辕岂所拟乎1
这样的男儿怎能不让人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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